朱阳欣看不懂少城主想要做什么,直觉告诉她,这位心思深沉,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刚到主殿,她就看见少城主和叶大人正在商量些什么,于是她识趣地远远站在殿门口,没往上凑。不过,她一出现就被少城主注意到了。
“进来。”
少城主声音低沉,却穿透力极强,隔着几十米传到朱阳欣耳中。
朱阳欣便大大方方走进去,在台下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站定,低垂着目光,也不看两人一眼。
叶大人偷瞄了瞄主子的脸色,少城主的表情不见变化,缓缓站起身,走到朱阳欣面前。
他高出朱阳欣一个头,俯视着她,只能看到女子黑漆漆的头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他朝殿外走去。
走出没两步,见朱阳欣还一动不动,他不耐烦地说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朱阳欣瘪了瘪嘴,安静跟在后面。
她可没有打算多么低眉顺眼,更没想要在这儿被人当丫鬟使。
离开昭云殿,走着走着,她觉得眼前的景致越来越熟悉,直至三人来到内狱门口才停下。朱阳欣心头一紧,该不会他要对师父下毒手了吧?
见到少城主亲临,内狱守卫匍匐跪倒一片。待到三人走进去,他们才敢站起身,一个个都在偷偷打量朱阳欣。
这位拿着令牌潜入内狱的傻白甜,多数守卫都认识,只不过他们没想到,少城主不仅没有狠狠惩戒,反而将她带在身边。要知道,这些年能够一直跟在他们少城主身边的,也不过叶大人一人而已。
三人径直上到三楼,守卫们一声“拜见少城主”,自然惊动了闭目养神的骆羽生。
少城主一摆手,叶大人领着所有守卫识趣地退了下去。
所以,骆羽生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矗立在牢笼外的两人,和快速退去的守卫们。
见到少城主身后的女子,骆羽生心口揪了一下,面上不显。
朱阳欣同样感觉呼吸困难,尤其见到他胸前干涸的血迹,再看依然触目惊心。
少城主回头看向朱阳欣,嘴角微微上扬,笑得邪性。
“我是否该让你师徒二人先叙叙旧。”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骆羽生的伪装瞬间击溃。
骆羽生站起身,背对着两人静静伫立着。他身姿挺拔,似是不会被任何艰难压垮,即便衣衫上沾染了脏污,也丝毫掩盖不了他的出尘气质。
“你这是要唱哪出?”
朱阳欣蹙眉问少城主。
她知道,师父这样不过是想跟自己撇清关系,免得将自己也卷进来。
但是,她和辰安的心思早就被少城主洞悉,即使骆羽生有意遮掩,也早已脱不开干系,她就懒得再伪装了。
少城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朱阳欣的问题,而是将视线全部落在骆羽生身上。
“怎么样,或许我应该把你另一个徒弟也带来,让你们师徒好好聚一聚。”
闻言,骆羽生终究按捺不住,回过头看向他。
“你不用白费功夫了。”
他语调平缓,不为所动。
“是吗?看来在你眼里,徒弟的命,分量也不过如此。”
骆羽生背在身后的手暗自捏紧,旋即又松开。他看了朱阳欣一眼,再次背过身,似是不打算再理会两人。
见状,少城主也不恼,上前两步到囚牢边沿。
“有些东西,就算你藏得再好,也会有露陷的时候。你看,现在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
骆羽生脸色倏然一变,整个人僵直了一瞬。
即使只是对着背影,这一瞬间的情绪流露,已经足够让少城主确定一些事情。
“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笑得恣意张狂,然后径直下楼。
朱阳欣一脑袋问号,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师父步履踟蹰。
骆羽生微微偏头,看到她立即转过身走上前。
“子央,和辰安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他神情肃然。
朱阳欣咬了咬唇。
“请吧。”
这时,叶大人走了上来,抬臂示意朱阳欣下楼。朱阳欣什么也没说,只得和他一起离开。
朱阳欣和叶大人并肩而行,跟在少城主身后。
“听说你们的救星就快到了。”
少城主忽然出声,将朱阳欣神游万里的思绪拉回来。
朱阳欣正盘算着要怎么联系辰安,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阿凌。
朱阳欣瞪了少城主一眼,没有搭话。
“你猜猜他们会先救你还是你师父?或者让你跟他们里应外合?”
“不知道。”
他说得没错,没过两天,阿凌就出现在城南。
“大哥!”
阿凌刚一出现,阿雪就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紧紧挽住他的手臂。
他微微颔首,眼中的柔光在视线从妹妹身上挪开之后,就消散得无影无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阿凌身型颀长,冷白的皮肤如数九寒冬厚冻的冰层,举手投足间自带久居上位者的威严。他目光扫过一众官兵,众人皆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上前盘查。
“听闻凌将军亲临,有失远迎。”
这时,叶大人从一旁迎了上来,拱手作揖。
阿凌打量他一眼,从此人的穿着和气质便看出来,这人不是寻常的官兵守卫,恐怕是三危城少城主特意派出来的心腹。
“凌将军还请移步摘星楼稍事休息,晚上少城主将设宴为您接风洗尘。”
“嗯。”
阿凌没有多说什么,跨步坐上随从牵来的高头大马,一行人往摘星楼走去。经过辰安身旁的时候,他深深看了辰安一眼。
一到摘星楼,几人就聚在了辰安的房间里,阿凌带来的随从把守在门外。
“大哥,喝茶。”
阿雪乖巧地为阿凌斟好茶递到面前。
阿凌端起茶杯,两眼直勾勾盯着屋内唯一的陌生人。
“这位是臧蛮,他熟悉主城内狱的状况,正好也要救人,我们就凑到了一起。”
注意到阿凌的眼神,阿雪赶忙解释。
臧蛮对阿凌拱了拱手。
几人将目前的状况简单对阿凌说了一下,阿凌静静听着,没有立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