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今晚宴请的主人,迟到本就不应该,更何况对方还是紧要的政府官员,邵奕不等人开口,端起面前的酒杯,“公司出了点状况,耽搁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自罚三杯,都在这酒里了。”
众人先当他的仗着事业做得风生水起,有意摆谱,这会见这人不由分说豪饮三杯,不禁暗暗诧异,心里多少舒服了些。
接着邵奕寥寥几句,开门红共同酒,领着大家一同饮尽。
邵奕略缓了片刻,亲自拿着分酒器替掌头的书记斟酒,言辞之中不免自贬身价,“非常感谢吴书记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JmG的业务发展离不开您对我们的大力支持与帮扶,平常我们工作中没少给您添麻烦,这杯酒,我就先干为敬了!”
吴书记见他态度诚恳,行事谦逊,不觉面上也有光,毕竟是上市公司的当家人,yi把手。他端起酒杯言笑晏晏,跟着把酒喝了。
酒桌上一时热闹起来,敬酒劝酒,所有人忙得不亦乐乎。
邵奕虽说在商界是叱咤风云,可在这些人眼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哪怕再羡慕这人有万贯家财,心底深处还是会有一股洋洋自得的快意油然而生,这就好比教书育人的先生,骨子里总持有股清高。
邵奕对此心知肚明,偏偏也别无他法,生意越大,越得亲近他们,政策风向都得靠他们提点,压下那些不快活,他适时恭维。
好在一圈下来,彻底消除了众人的成见,吴书记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邵奕点着火,递到吴书记嘴边,吴书记借火点燃。
他偏头又替自己燃了一根。
吴书记吐着烟圈,与他浅浅交谈了好一会,才好心提点:“最近上面对农民工工资的事儿抓得挺紧,你们趁机要好好自查自纠一番。”
邵奕心里生出一股子怒意,心道:又他妈是哪个不长眼的往人枪口上撞!面上却是和颜悦色地说着感激的话。
吴书记带来的女下属这时忽然站起身,笑吟吟道:“邵总,想不到您不仅如此年轻有为,还特别能喝!我杯酒我敬您了!”
邵奕打眼瞧过去,这姑娘约莫二十四五,穿着丝质的衬衣,领口系着大大的蝴蝶结,马尾扎得高高的,干练中又有一丝温婉。他笑:“年轻有为不敢当,只是比较有幸,赶上了国家飞速发展的快班车。”
他顿了顿又道:“酒嘛,说实话平时喝得不多,但今天跟大家一起高兴,就多贪了两杯,不过这女士的酒,再不能喝也是一定要喝的!”
那女孩脸就有点红了。
邵奕站起身,正想将酒喝了,女孩旁边有人起哄,“邵总,这么小乔的酒可不是这么让人喝的!”
邵奕心神一晃,以为自己听错了。
女孩见他反应,不觉失望,“邵总,你该不会是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邵奕只记得她姓刘,也没刻意记小姑娘全名。
苏韧在旁提醒道:“刘小姐可真会说笑,我们邵总是出了名的记性好,您刘乔的大名还能记不住?!”
邵奕回神,嘴角微微漾开:“只是想到三国时期的大乔小乔,想必也是如此吧!”
话毕,包厢里起哄声更浓了。
“交杯酒走一个!”
“……”
吴书记吸着烟卷任由他们胡闹。
邵奕见那小姑娘脸上丝毫没有不悦,反倒抬脚朝自己走了过来。
小姑娘十分爽快,“邵总,那就走一个吧!”
邵奕唇角勾了勾,本想与她勾手腕喝个小交杯了事,谁知那姑娘反而主动地将纤细的胳膊搭在了他颈项上。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
小姑娘眉眼弯弯,脸色俏红,看着邵奕。
邵奕淡然一笑,随即搂过对方的脖子。
女孩借势向前靠了靠,闻见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脸红心跳。
邵奕把酒喝尽,将人放开。
女孩心满意足回到座位。
一小段插曲,很快在推杯换盏里被泯灭……
饭后,苏韧因喝了酒,仍是老张来开车。
邵奕略显烦躁地坐进车内,不忘叮嘱:“抽空把在这边所有项目农民工工资的事儿调查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苏韧坐在副驾驶上应声:“好的。”
邵奕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又道:“你再去查下,看看这些事情,是不是邵氏在背后捣的鬼!”
苏韧刚想回好,兜里电话就响了。
他接起,才喂了一声,脸色就变了。
“奕少!”
“怎么了?”
“说是审计查出了点问题。”
邵奕皱眉,“电话给我!”
苏韧将电话递过去。
邵奕听了个头尾,挂断电话,厉声吩咐:“回银杏城!”
一场饭局下来,邵奕虽然不至于装孙子,但也是全程违心地赔笑,他心中本就不大痛快,这会儿更加心烦意乱,男人扯下颈间的领带,解开胸前两粒口子,脑袋往后一仰,准备闭目养神一番。
哪知道,苏韧又有电话进来,这一回更慌了。
“又怎么了?”
“我们的安许证被暂扣的事,让被人捅出去了!”
邵奕睁眼,幽黑的瞳仁里泛着冷意,忍不住咒骂了句,“艹!”这会不用查,也知道是谁在搞鬼了!
老张连夜将车往机场开。
作为企业的掌舵人,一到银杏城,邵奕顾不得休息,马不停蹄又往政府跑,各种托关系,找人打点,免不了各处拜访,打着给人添麻烦的幌子,又乘机表达诉求,以解企业的燃眉之急,当下少不得又是一顿放低姿态的酒肉穿肠过,憋屈而又十分无奈。
好在一番忙忙碌碌之下,事情也算有了点成效。
发布会后,舆论风向一片大好,不少网友表示会拭目以待。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质疑作秀的声音。而企业的安全生产许可证很快也被赎了回来,对后续的竞标事宜不会造成影响。只是有一样,审计查出的问题,并不太好解决。
邵奕拖着沉重的身躯回到的公寓,他喝了酒,胃里不舒服,人也极为疲乏,一进门便将自己扔进了柔软的大床上,思绪一时清明一时混沌。
他累瘫了,不知怎么想的,就想给那女人打个电话,然而将手机拿过来,心里又憋着一股气。
这么些天了,他不给她打,她连条短信都没有!再不济骂他一顿也好,骂他个混蛋,吃了豆腐又装聋作哑!
可偏偏,那人一声不吭,不哭也不闹,他一拳就像打在棉花上,无力又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