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乔回到家,就见一大一小站在她鸟笼子般的屋子里。小的倒还好,一脸喜色,见到她,一下子冲进她怀里。大的表情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你就住这?”谢轻羽难以置信,瞪着漂亮又晶亮的大眼珠子,瞧着这分割出来的,仅二三十平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还有厨房和卫生间!
幸亏安乔收拾得干净,一尘不染,布置也很温馨,否则这样的屋子,她怕是真要掉头就跑。
安乔有些窘意,“一个人住嘛,没那么多讲究。”
她放下肩上的背包,往墙壁上的挂钩上放。
谢轻羽不赞同,“那也不能住这样的啊!”至少要租个独立户,住起来舒服,安全也有保障。她嘀咕,“怪不得一直不让我带艺艺过来。”
安乔笑笑,边换鞋边道:“这样的便宜嘛!”银杏城的物价简直高到离谱,房租就更不用说了。“我不还想着攒钱买房呢,老家的房子也谈得快差不多了,等再凑凑,应该可以付个首付了。”
谢轻羽听她盘算,有些心疼。
她坐到床边,招手让安艺也坐了过去,将他抱在怀里,“早跟你说了,我存的那些钱,你先拿去用,我又不急要,你怕什么!”
安乔走到水池,将手洗净,“放心,等哪天我真要急用了,都不用等你说,我自然会开口的。”
她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喝水吗?”
谢轻羽耸耸肩,识趣地结束话题。
三个人高高兴兴商量起晚上要吃什么,最后一大一小均表示很怀念安乔的厨艺,安乔自然又当起了大厨。
晚间,洗漱之后,三人挤在一张一米五的小床上。
安艺白天猎奇太多,耗能巨大,一沾枕就睡着了,剩下安乔和谢轻羽压低声音谈心。
安乔说:“轻羽,虽然你一晚上都在笑,可我感觉你不开心,你真的没事吗?”
谢轻羽眼睛一下子就有点红,但还强撑着笑意。
“果然还是瞒不了你。”
“到底出什么事了?”安乔忐忑。
认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哭!
谢轻羽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不停地用手抹净,笑着摇头,“乔乔,你别问了。”
安乔忧心忡忡,怕她更伤心,不敢再问。抽了纸巾递给她,口中语气也愈发温柔,“看你这样,我也好难受。”
谢轻羽情绪哗啦一下,像决堤的海。
“我明明、明明都好了……你还要、还要来惹我……”
谢轻羽又哭又笑,故作坚强。
安乔更加难过,轻轻抱住她,抚着她背脊,安慰道:“一切都会好的。”
好一会,谢轻羽才止住情绪。
她仰着头,憋回眼底的泪水,“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十年的感情,放与不放,都已经是她一个人的事了,不过一念之间。
曾经的那个人,或许早已忘记。
周一。
安乔正忧心报价负责人的事儿,邓致圣突然召集营销部全体成员参加部门会议。
会议中,他特别就安乔负责的项目,做了临时性任务调整,增加方秀婷为负责人,与安乔共同负责该项目的投标报价工作,并公开询问安乔意见。
安乔不清楚事情具体的来龙去脉,本意也不想因此与方秀婷产生隔阂,顺势放低姿态道:“方姐作为报价科的金牌员工,对投标报价有丰富的经验,我很荣幸能有机会在方姐身边学习,也希望能尽可能地帮方姐减轻负担……”
方秀婷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笑意,闻言朝她咧嘴一笑。
*
卓航因为上次的事件,对此次投标格外重视,项目进度推进很快。
方秀婷靠着过硬的专业技术,独当一面,出尽风头,将安乔狠狠碾压。
好在安乔并无争夺之意,她深知自身专业能力薄弱,空白盲区很多,不愿错过一分一秒,努力汲取知识。
然而天不遂人愿,正当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时,艺艺又生病住院了。
谢轻羽很惭愧,言语中都是这次小家伙的肺炎原本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是她精力不佳所致。
安乔埋首在成本测算及一系列的报价清单中,还得分出神来安慰她。挂了电话,又十分头疼。
她手中项目耽误不得,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忙得焦头烂额,挂着项目负责人名头的她,也不好临阵脱逃。
再者,就算跟邓致圣请假,他多半是不会批的。
这点事,她也不好总去找卓航。安艺又不能不管。
有一瞬间,安乔心里涌出离开银杏城,回到白沙市的冲动。可这也只是想想,责任心也不允许她真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一走了之。
幸而谢轻羽电话很快又打进来,说她请假手续已经批了,从明天起可以专心照顾艺艺。
但住院又不像平常感冒发烧,总得有一个人在医院陪护。
最后没办法,安乔只得同意了谢轻羽的方案。她白天上班,晚上再坐车回白沙市,两人替换,轮流在医院照顾。
生病的艺艺很黏人,恨不得分分钟都扑在安乔怀里,到哪都要抱抱。
小家伙一见到妈妈就兴奋得不愿睡觉,任凭安乔怎么哄都行。次日白天呼呼大睡后,晚间又是精神抖擞。
安乔哄着他的同时,还得把工作带在身边,忙得晕头转向。
她和方秀婷虽同为报价负责人,实际上安乔都是以方秀婷为尊。
方秀婷资格老,技术强,时间一长,见安乔对她依然态度诚恳,又谦虚,渐渐也愿意教她,时不时点拨两句。
安乔便会有种茅塞顿开,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受。
安乔进步飞速,方秀婷便分派给她更重要的活儿——清单报价明细组成的工作。
备受鼓舞的安乔,在工作与带娃中,累并快乐着。
小家伙出院的前一天,安乔早早收拾好陪护床,洗漱完,正好谢轻羽推门进来。
“喏,早餐。”
安乔向往常一样伸手接过,她赶着去火车站,也没工夫跟她唠嗑,小声叮嘱:“那我走了,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谢轻羽很体贴,“知道了,快走吧,一会儿要赶不上车了。”
安乔走入地铁口,过通道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拐角垃圾桶处蹲着的一个人。
那人顶着一头稻草似的鸡窝短发,穿一件泛灰的白t,齐膝的牛仔短裤下,小腿污秽不堪,一看便知流浪了很久。
他无意识地抬首,露出一张清隽的脸。
却是邹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