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卓航不知从哪得来精准的消息,张定平会在级别甚高的私人花园式会所宴客。
因会所有顾客身份限制,一般人不能入内,安乔早早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蹲守。
夜幕下,会所灯火通明,霓虹闪烁。两侧矗立着墩实的罗马柱,几乎被拉入天际,遍地鎏金雕花极尽奢华,放眼望去,金碧辉煌。
不知过了多久,张定平终于与人交谈着出来。
安乔远远瞧见张定平在前头虚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见一人丰神俊朗,昂首阔步走了出来。
安乔一怔,愣住了。
卓航并未跟她交代今晚出席的会有邵奕。
邵奕身长玉立,站在已然腐朽的一副身躯前,气场更显强大。以JmG时至今日的地位,他根本无需将张定平放在眼里。
两人走在人群的最前头,脸上都有些许笑意。
身后的人鱼贯而出,经过鞠躬的门童时,无声丢下一沓纸钞。
经理巴巴迎上去,先是喊:“奕少。”然后又道:“张总,我说这风怎么忽然这么大,原来是这么两尊大神下来了,可不得吹大点么!”
张定平笑:“我这把老骨头再吹就散架啰,这风啊,八成冲着咱奕少来的!一会儿指不定还是来抢亲的呢!”说得大家都笑了。
邵奕接过经理递上来的烟:“哪能呢,张总您才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不行喽,老啦!”
众人寒暄着,不远处传来吵嚷声,听不真切,引得邵奕侧目。
经理面带歉意:“您见笑了。”转头呵斥:“去看看,那边嚷嚷什么!”
忙有人答:“有个女的,鬼鬼祟祟的,赤着脚也不知道在奕少车子边上干什么,刚泊车的时候才发现!”
邵奕听事关自己,凉凉的眼神扫过去,远远地,霓虹灯光掺合着树荫,隐约几个模糊轮廓。
张定平打趣,“刚说什么来着,这不,抢亲的来了!”
邵奕淡笑着将烟吸了一口。
经理惊出一身冷汗,“把她带过来!”又低斥身后的人,“饭桶!还不快去查下监控!”
两个安保片刻不敢耽搁,一左一右架着安乔,一点不懂怜香惜玉,连拖带拽就将她往前带。
安乔全身细胞都在抗拒,她极力赤脚抵在地上,死也不想以这样姿态出现在邵奕面前。
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近,她恨不能遁地。
大型社死现场也不过如此!
无望之下,她放弃挣扎,掩耳盗铃般将脑袋死死垂下。
两个安保粗鲁地将她拽过去,扔在众人跟前。
安乔膝盖重重撞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痛得嘶了一声。
“奕少,就是她!”一个声音响起。
她蓦地止住呼吸,连疼痛都忘了,视线所及,一双擦得铮亮的棕色皮鞋,往上是灰麻西裤,大风吹过,裤脚摆动,显出一双健硕的小腿。
安乔机械地抬起头,看见的便是男人一张棱角分明,五官深邃的脸。
他俊眉几不可见的皱起,看向她时冷漠如斯。
邵奕站在人群中间,神邸一般,俯睨着她。
她一身质量欠佳职业装,拉扯中,布料已有稍许变形,紧紧包裹着骨感的背脊。大风吹来,她长发翻飞,赤足在地,手指间勾着一双鞋,落魄又狼狈。
视线相对,时间恍若静止。
旋转的玻璃大门,气派的落客平台,四面八方的射灯与聚光灯汇集,黑夜硬生生被撕裂成白昼,一时间照得安乔无所遁形。
不过转瞬,她脸上又转换为与男人周旋时的从容,“奕少,张总,真巧啊!”
她泰然自若地爬起身,不忘将高跟鞋放到跟前,也不管脚上污秽,一脚蹬进去,脸上俱是笑意,“不好意思啊,让大家见笑了,站得有些久,脚疼就给脱了。”
她理了理衣服,大方地伸手,“奕少,幸会!”
邵奕视线在她不堪一握的细腰上停留了片刻,两指夹着烟蒂吸了口,明显地不屑。
安乔索性走到张定平面前,“张总,幸会。”
张定平是个老江湖,最善观察人心,跟邵奕打交道久了,虽不能十分肯定,但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丝牵扯。
他顶着花白的头发,将一身铜臭掩藏得十分隐蔽,看上去随和又凛然。“安小姐,幸会。”
安乔暗自欣喜,忙冠冕堂皇地说起客套话,适时提及此行目的。
一行人是准备换地方砌长城的,张定平道:“小乔啊,这事儿到了地方再说。”
安乔想跟张定平上车,不料临行前,张定平拜托邵奕,“奕少,我这家里……你懂得,管得严,闻不得别的女人味儿。要不安小姐您帮着带一下?”
邵奕沉默片刻,矜贵地点了下头。
安乔的嘴,无声地张了张。
这样的状态已经完全背离了她的计划。
况且……
她一点也不想……
和那人坐同一辆车……
张定平的车急速驶离,安乔才认命地看了邵奕一眼。
邵奕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然,顺着门童拉开的车门钻了进去。
而安乔则鬼使神差地拉开了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司机第一次见这么个情况,有些懵圈,他对着安乔向后扭了扭头,示意她坐后面去。
安乔目不斜视,假装看不懂。
司机几经努力无果,只得对着后视镜,“……奕少?”
邵奕隐在黑暗里,辨不出情绪,只有声音冷冷地,“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