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荡然一清平生恨
龙虎山，天师府。
天师张之维在田晋中的单房中和师弟聊天。
老天师不服气地抱怨道：
“哎~谁不知道我张之维一向有分寸、识大体、知进退，在江湖同道里有口皆碑，最会做人了。
年轻的时候大耳朵问我怎么做人怎么就成了驴‘唇去亲马嘴’？
梦大师也真是的，说怀义是‘驴唇’也就罢了，怎么能说我是‘马嘴’呢？”
张之维一边说着一边浏览手机帖子里讲述的那段天师府往事，大半辈子前的经历很多细节他自己都记不清。
可绝对没有第三者知道的事情却被事无巨细，甚至当时所言所行、所思所感、就连语气心境都被一字不差精准无误的记录下来。
看着帖子里详实的故事，老天师仿佛穿越时光回到过去，和师弟的那段段过往历历在目呈现于眼前。
坐在轮椅上的田晋中觉得自家师兄脸可真大，直截了当地纠正道：
“师兄，你年轻的时候那还叫会做人？我这辈子一百来年就没见着过比你狂的！
再说，你也不照照镜子瞅瞅伱的脸都长（cháng）成啥样了？
得亏你没像我一样注意仪表定期剃须，续了个不长不短的山羊胡，不然别人见着了非得奇怪一张马脸怎么长到了人身上。
梦大师说你是‘马嘴’那叫实事求是，吐槽大耳朵‘驴唇’倒真有点冤枉怀义了！”
面对师弟振振有词的分析张之维瞬间破防：
“你个老不修胡说八道什么，你去问问整个异人界有谁敢不佩服我的为人！”
田晋中听得直呵呵：
“那是佩服你的修为啦，师兄你要是不这么能打，你看有多少人上门抽你，找你出气的江湖同道能从这里排到山下！”
张之维听到师弟这么说，却是发出一声叹息：
“时代变了啊，现在能打有什么用，再能打再有威望也扑不灭人们心中的欲求。
老田，我还没跟你说过吧，灵玉因为甲申的那场乱子加入了一个秘密聊天群。
那孩子一向对我唯命是从，哪怕我瞎扯淡忽悠他，也甘之如饴。
可群里那些小辈们的事情却想着瞒我……”
老天师说到这里捋了捋胡须，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灵玉作为关门弟子哪里都好。
就是天性太过单纯愚直一板一眼，简直和自己这个师父豪爽快意的性子截然相反。
如今那孩子对自己终于不再那么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懂得持己守正，有点修道者的样子了。
田晋中好奇地问：
“你逼灵玉向你说那个群里的事情了？太不像话了吧！”
张之维把脸一板，正色道：
“我这个当师父的教弟子好好做人还嫌不够，怎么会逼灵玉出卖意气相投的同志？
再说，我是谁啊！这点困难还想难倒我？
哪怕不行下作之事，我也能知道群里的事情！”
田晋中闻言笑了笑，很感兴趣地问：
“那师兄你用的什么办法？难道你装成一个天师府的小辈混进了聊天群里面？”
张之维得意地道：
“哪用那么麻烦，我把灵玉手机偷了直接进群看的！”
田晋中无语，对张之维的操作表示惊叹：
“师兄你可真够损的，哪有你这么坑徒弟的，我劝你注意师德师风不要误人子弟！”
张之维大袖一挥，云淡风轻地道：
“你还信不过师兄的手段？灵玉那点儿道行在我这师父眼里完全不济事，他绝对发现不了我偷看他聊天记录！”
老天师一副悄咪咪地样子凑到田晋中耳边一脸坏笑地说：
“而且啊，我还发现灵玉那小子在网上认识了个女娃娃，两个人在谈恋爱啊！
女孩儿长得那叫一个水灵，美得祸国殃民，咱们家灵玉可是被人家小姑娘倒追呦！
哎呦！现在孩子网恋聊天的内容那个劲爆那个开放呦，老道我看了后近百年修行，险些道心不稳！”
田晋中都忍不住同情张灵玉了，严厉地告诫道：
“师兄你可不要太过分！”
要不是自己四肢被废非得一巴掌抽飞这个严重侵犯徒弟隐私的老不修，然后再把他扭送公安机关拘留个三五天！
灵玉那么本分老实的好孩子竟然摊上这么个为老不尊的师父！
见到师弟不满，张之维态度有点软了，毕竟他的行为的确挺不上道，嘀嘀咕咕地自我辩解：
“年少慕艾人之常情，男欢女爱也是人世中的一种修行，我这个师父给徒弟把把关怎么了……”
田晋中幽幽一叹：
“儿孙自有儿孙福，小辈的事情咱们这些老家伙就不要胡乱插手了，毕竟当年的甲申之乱咱们这帮人就把事搞砸了。
现在丑事被曝光出来，也不知道孩子们怎么笑话咱们，真让人难以自处啊！
话说师兄，那个聊天群搞得神神秘秘的，孩子们是要干什么啊？”
张之维大咧咧地道：
“也没啥，就是研究怎么一起举事，发动政变削弱咱们这些老东西的话语权。”
田晋中顿时大惊失色：
“啊？孩子们都要造反了还不严重？”
张之维两手一摊：
“毕竟咱们这样的坏榜样还装得人五人六，成天觍着脸教育娃娃们正心修身、厚德载物。
结果平日里牛皮吹得越多，如今遭到的反噬越大，用现在的时髦话说就是咱们这群老东西大面积塌房啦！
孩子们觉得咱们德不配位也是可以理解的！”
天师府太师爷听得冷汗直冒：
“咱哥俩不至于那么惨吧，毕竟当年的乱子咱们天师府没有掺和。”
张之维抚须颔首，幸灾乐祸地道：
“那当然，在一群垃圾同道衬托下我这个一绝顶的地位不降反升。
现在我张之维的威望之高、声名之大响彻寰宇，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不过要说最有人气的还是你啊老田！
小辈们要逼宫涉事的三十六个门派公开道歉、反思错误、并恢复怀义他们的名誉。
师弟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啊？”
田晋中快慰地道：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今日天公重抖擞，荡然一清平生恨！
怀义总觉得自己有负师门，其实是师门负他啊！
当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手足被人欺辱迫害而无动于衷，如今还要靠小辈帮他们讨回公道。
羞煞我这张老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