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八天为:皓庭霄度天、渊通元洞天、太文翰宠妙成天、太素秀乐禁上天、太虚无上常容天、太释玉隆腾胜天、龙变梵度天、太极平育贾奕天。
应龙氏和烛龙两位龙神战斗之处在龙变梵度天,此方天界时光流速和下方并不相同。
若按下界时间而论,烛龙等古神被轩辕黄帝驱赶到此才几千年。
然而对于龙变梵度天的生灵而言,烛龙降临此界已经是几千万年之前的事情了。
龙变梵度天之极北,乃是一片宽广数十万里的空旷世界。
此地处处皆是寸草不生的连绵群山和冰寒刺骨的海洋。
因烛龙之神在此长眠,故而渊通元洞天内那些神明、散仙以及天人等各族生灵都极少来此地。
甚至是此方天帝都有意无意地将那片常年昏暗不明的天域视作“法外之地”,不闻不问,亦不曾派神兵天将往来巡逻。
当然,那些冰山和海洋之中也有些冰龙、冰蛟等龙种,是天地灵气感应烛龙身上气息后化生而出的生灵。
这些生灵常年生活在黑暗之中,并不同这方天域之中其他各族往来,而是循着冥冥之中的感应朝着烛龙长眠之地祭祀、膜拜。
这一日,一座十分辽阔的浮冰上搭建起了一方长宽各有千丈的祭坛。
祭坛四周燃起了冰蓝色的火焰,雪蛟国女王正在祭祀的主持下登上高高的台阶,将征战所得的俘虏献祭给烛龙大神。
祭台下方,数千万黎民赤诚地叩首,一起大声吟唱着古老的歌谣。
那是描绘烛龙大神以无量神通法力,开辟出这一方面永夜世界的的赞歌。
突然,北方的天空开始变得一片明亮,让这些千万年不曾见过天光的生灵无比惶恐。
“大祭司!天空出现光芒,难道古老的预言要应验了吗?世界末日要来了么?”雪蛟国女王惊慌地询问。
一袭黑袍的大祭司抬头看了一眼,刚要开口说话,突然又闭口不言。
下方国民也想起那古老的预言,纷纷大叫着变成许多色如冰雪的蛟龙,腾空而起四散飞逃。
雪蛟国女王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大祭司!?”
“女王陛下,已经晚了……”
“呼!”无量光明和狂暴的热气自北方呼啸而来,冰川和山岳瞬间融化成了水汽。
女王连忙纵身一跃,变成一条冰蓝色的神龙冲上高空。
然而已经晚了,一片耀眼的光芒闪过,什么蛟龙、国土转眼间就灰飞烟灭了,好似不曾存在过一样。
天空中有两个人影一边交战,一边往此处飞来。
应龙氏身披金甲,仅凭一双拳头和烛龙氏手中的弯刀对抗而不落下风。
所谓灭世的光明,只是拳头和兵器碰撞产生的火星。
那消融一切的热浪则是两人争斗掀起的狂风。
烛龙和应龙斗得激烈,二人沿途也不知毁灭了多少类似于雪蛟国这样的国度。
两个上古龙神也无需施展什么玄妙的神通法术,就只像凡俗舞者一样用拳脚、兵器肉搏。
然而什么法术威力都比不上两人战斗的余波。
即使是下界如张牧之那等阳神真人,或者此方天域中的那些散仙,神兵天将,若要卷进两人之间,顷刻之间就是身形俱灭的下场。
两个身影好似两颗流星一样在空中不断地碰撞,烛龙手中的弯刀每一次斩出,都能在虚空中划破一道漆黑的裂痕。
而应龙氏的两只拳头附近的空间都出现了扭曲,好似这双拳头连天都能打破。
“哈哈!老泥鳅!你还有脸皮打着报仇的借口下界?方才你那一国的子子孙孙都被你亲手杀了!”
应龙氏也感应到了雪蛟国被战斗余波毁灭,一边挥拳战斗,一边开口大声嘲讽。
烛龙一袭红袍如同烈焰燃烧,满头白发、胡须舞动如蛇,好似没听见应龙氏的嘲笑一样,抬起一刀朝应龙氏脸上劈来。
应龙氏提左拳在身前一挡,“当”的一声,又有大片的火星朝外迸射。
烛龙刚欲收刀再攻,不料应龙氏突然间右手一探,居然以五指朝弯刀抓去:“老泥鳅!你这大刀归我了!”
应龙氏两只手都变成了龙爪,五指上覆盖了一层玄黄色的龙鳞,双手牢牢抓住了刀锋用力抢夺。
烛龙用力拉扯了几下,发现居然无法将大刀收回,忍不住大叫:“老夫听说下界灵气日益稀薄,你这疯婆娘怎还像当年一样凶悍?!”
应龙突然恼怒起来,飞起一脚踹在烛龙腹部:“你这老泥鳅还有脸提下界灵气的事儿?!”
“轰隆”烛龙像一颗陨石一样自高空落下,将这片海域最后一点山川残骸压成了粉末。
汹涌的海浪飞上了高天,应龙氏提着刀森声冷笑:“老娘这些天游历诸天,听太乙救苦天尊说了,天地合该五十六亿年才重归混沌!”
“如今距离五十六亿年还早得很!天地却有了崩灭的预兆!还不是帝俊和你们这些老东西胡乱争斗惹的祸?”
“嘭!”烛龙从水中冲出,却没有再扑上来战斗,而是大声道:“你还有脸说我们?哪次争斗不是你冲在最前?”
“就算后来你同人族厮混在一起!你不也是被他们尊为战神吗?当时人族虽然出了许多大神通者,但若没有你相助,他们能像现在这般昌盛?”
应龙氏脸上有些挂不住,索性开始耍赖:“道祖正是看不惯你们这些老东西搅乱天地,才化身女娲造人!”
“老娘相助人族乃是正义之举!依我看人族还是出现的晚了,才没有将你们这些老东西赶尽杀绝!”
烛龙还要再说,应龙氏双手持刀猛地朝前一劈,一道赤红色的刀光朝烛龙斩去。
刀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开始片片崩碎,烛龙亦将两只手变成了龙爪,两只手合在一起好似一柄大锤,猛地朝前一砸。
“轰隆!”拳头和刀光相撞,爆发出刺目的火光,狂风热浪将下方大片的海水都蒸发个干净。
两位龙神之间的空间都被大力搅成了浆糊,一片片蛛网似的裂痕在虚空中浮现。
应龙氏凛然不惧,提着弯刀冲了上来,烛龙抬起右手在嘴边一抹,掌心就出现了一团炽热的神火。
接着烛龙飞快地将双手猛地一拍,手上就覆盖了一层火光,好似戴了两只火焰聚合成的手套。
应龙氏挥刀横斩,烛龙挥舞着两只燃烧着烈焰的拳头抵挡,二人再度斗成了一团。
“咔嚓!”一声宛若瓷器破裂的声音响起,两位龙神同时消失在空中。
龙变梵度天极北之地又恢复了黑暗和平静,原来应龙氏和烛龙氏已经打破了空间壁垒,斗到下一层天界去了。
下层天号曰“太释玉隆腾胜天”,其北方同样是广阔无边的海域。
然而这片海域却不像龙变梵度天一样是终年漆黑的冰雪世界,而是呈现出一副天光明澈,风和日丽的景象。
海面上有许多连绵的仙山,山中草木蓊郁,雾霭升腾,层层宫阙隐在山林之间,只隐约能看到些虹桥、飞檐。
仙山附近的海水中有许多巨大的神龟,阔有几十里的龟背上驮着一座座宫殿,或者是青葱秀丽的岛屿,显而易见,这些都是山中仙宫的下院。
如张牧之等人生存的下界虽然灵气日益稀薄,但自古能证天仙者多出自下界,只因下界乃天地之根。
开天辟地之后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下界修士修炼实是个炼浊为清,由阴化阳的过程,如此才有得证天仙的机会。
而这些上界修士身处清气充盈之地,成就阳神境界极为容易,却鲜有能形神俱妙者。
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成就阳神之后便可退去肉身,往朱陵度命天尊执掌的朱陵宫受水火炼度成就仙体,得享长生不死。
简而言之,他们走的是一条“神仙”之路,这是一条比天仙之路更容易的证道之路。
这些“神仙”或是往各层天界天帝处,甚至是去中央天庭处任职,或是躲在某处仙山洞府中开山立派教导弟子,全凭自家心意而定。
同样,正因为有了四方八天无数生灵作为人才储备,天庭各部才有了源源不断的仙官和天兵天将。
这一日,茫茫北海之上一座仙山中,已经成就仙体,证得神仙果位的掌教真人登上法坛欲要讲道。
法坛下广场上已经端坐了密密麻麻的弟子,都目光殷切地等待掌教真人传授退去肉身,成就仙体的秘诀。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天空突然破了个大洞,两颗光芒刺目的星辰从洞中落下,砸向极远处的深山里。
掌教真人顾不得讲道,连忙冲上高空,只看了一眼就开始大叫:“祸事来了!快逃!快逃!”
下方广场上几百名弟子依旧懵懂,掌教真人却再也顾不上他们了,身化一道金光往南方逃去。
“轰隆!”大地开裂,山川崩塌,汹涌的气浪自远处冲来,什么宫殿道场都成了齑粉。
那名掌教真人一直飞了几千里才敢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回头一望,见那仙山早没了影子,只剩下正翻卷着巨浪的大海。
至于驮着宫殿和岛屿的神龟,更是连一点残骸都没有了,那两个人影依旧在海天之间激烈的争斗。
“什么厉害人物居然打破了天界壁垒,从上层天斗到了此处?”
“我还是速速去禀告天帝,然后让天帝上报给真武大帝,让大帝前来降服这俩凶人……”
这位掌教真人见自家所创门派顷刻之间就灰飞烟灭,然而他连怨恨的心思都不敢有,匆匆飞走往此方天域的天帝宫阙中禀告去了。
却说烛龙、应龙两位大神又争斗了几百个回合,只把那太释玉隆腾胜天北方无量大海都搅成了一锅粥,海中金鳌、巨鲸、蛟龙等神兽更是死伤无数。
两人一路也不知打烂了多少仙山、仙岛,引得无数侥幸逃生的神仙都去寻天帝告状。
烛龙心中战意渐渐平息,一边挥动拳头招架,一边大声叫喊:“好了!好了!不打了!你把我的兵器还来,我答应你不往下界就是了!”
应龙氏却得理不饶人,刀刀直往烛龙头上、脸上招呼:“老娘还没出力呢!这才到哪儿?再说战场上得来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
烛龙无奈,又挥拳抵挡了几十个回合:“疯婆娘!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夫若现出真身和你搏斗,打烂了此方天界被人追究起来,你也落不得好下场!”
应龙氏将纤腰一拧,一道好大的刀光横斩而出:“你尽管来!看老娘怕不怕!除了三清道祖,能让老娘忌惮的人还没出生呢!”
“将这些天界都打烂了,正好让灵气去滋养下界!如此也能延缓天地崩灭之期!老娘还算立了功呢!”
“好个疯子!如此大言不惭!”烛龙在空中将身一跳躲过刀光,连兵器也不要了,直接化光而走:
“再斗下去早晚惹出厉害的角色,这疯婆娘在下界窝着闷傻了,老夫可不陪她一起发疯!”
应龙氏提刀就追,脸上满是疯狂的战意:“老东西!不要跑!再来吃老娘一刀!”
烛龙终究不敢真的现出千里龙身同应龙氏拼斗,故而也不开口回话,只是埋头飞遁。
应龙氏一边追赶一边喝骂不止,一道金光,一道赤光像利刃一样划破苍穹往南方而来。
这次两人没有交战,只是在高空追逐,下方无量大海中的生灵侥幸得以保全。
半柱香之后,烛龙望着前方海岸线越来越近:“再往南便是繁华之地,我就不信那些偷偷观望的大能之辈会任凭这疯婆娘撒泼!”
果然,当两道光芒距离海岸还有几千里时,高空之上便有一道粗如山岳的金光垂落下来:“两位不可再往前行,以免亿万生灵遭灾!”
浩大的声音好似神雷炸响,震得天空中的浮云一起消散。
金光之中一尊高有万丈的神圣现身,玄衣金甲,披发赤足,手持宝剑,脚踏龟蛇,正是镇守北方天域的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脑后有一团千丈大小的光轮,五大龙神和无数天兵天将都在光轮中若隐若现。
烛龙所化赤光猛地一停,朝着真武大帝大喊:“玄武老弟快快出手!这婆娘疯了!居然欲要打破四方八天!”
应龙氏却没一点顾忌,所化金光瞬间冲到烛龙跟前,提刀就往烛龙脖子上砍:“老娘说揍你就揍你!看看谁能拦得住我?”
真武大帝无奈,只好持剑朝前一探,剑刃挡在烛龙身前:“应龙氏且慢动手,本座有话要说。”
此刻烛龙、应龙都似常人一般高矮,而真武大帝身高万丈,手中宝剑亦同擎天柱一样巨大厚重。
然而应龙氏手中弯刀斩在真武大帝宝剑上,却有一股十分凶猛的飓风呼啸而起,吹得真武大帝脸上胡须,身后头发都似神龙一样在空中舞动。
大神通者不能以身量大小而论,真武大帝和应龙氏居然平分秋色。
应龙氏目光凶狠地望向真武大帝:“玄武!你这当年只知窝在北海吃鱼虾的老乌龟!今日要为这老泥鳅出头吗?”
真武大帝被人骂做老乌龟也不恼,只是呵呵而笑:“应龙大神不知,本座如今归入紫薇大帝麾下,形神同北方七宿相合,早已不是当年的海中神兽了。”
“今日本座也不是助烛龙老哥拿你,还望你看在当年情面上,暂歇争斗之心,也可使得三界众生安定。”
应龙氏将手中弯刀收起,脸上疯狂的战意也平息了下来:“原来如此!前天我去看望青龙孟章,他也走了这一条路。”
“这其实是取巧之道,虽能使法力神通大进,却无法真个逆转先天,天地崩灭时一样要随星辰一起重归混沌,岂非做了无用功?”
真武大帝见应龙氏不再争斗,也把自家宝剑收了起来:“应龙大神说的不错,此路并不足以让我逆转先天成就先天神圣。”
“然而身形同星宿相合,又有紫薇大帝传授诸天星辰之道,却也能隐约摸到些先天境界的门槛。”
“本座此番前来愿邀应龙大神共同参悟先天之秘,届时同证先天果位,天地崩灭而己身不损,如此岂非乐事?”
应龙氏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原来你此来是为了招揽我?莫不是见这些天我在四方八天之中随意闯荡,怕我惹出祸事来才行此计?”
真武大帝抚须点头:“紫薇大帝见你拜访过人族五方天帝后却不愿意归附,确实有此顾虑。”
应龙氏叹道:“轩辕、伏羲、少昊、神农、颛顼,这五位贤者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了,他们像神多过像人,所以我才不愿再同他们呆在一块儿。”
“而你效命的紫薇大帝同样是先天之神,和我本来就不是一路,凭什么以为我愿意为他效力?你那身合星辰之道逆转先天的路子我看也不见得走得通。”
真武大帝开口说话,然而声音却只有应龙氏能够听闻:“人族五帝并未失去斗战之心,大神所见只是表象而已。”
“紫薇大帝虽是先天之神,却数次在人间转劫,故而此次也愿意同人族站在一起行那鼎革三界之事。”
“五方天帝其实也早已依附到了紫薇大帝座下,只等那主劫之人成就天仙正果之后,我等便一起出手,将三界之中的隐患完全消弭,为此方天地再延千万年寿数。”
应龙氏一愣,忍不住询问:“此言果真?”
真武大帝点头不语。
烛龙氏见真武当着自己的面拉拢应龙氏,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只好以法力震破天界壁垒,回归龙变梵度天去了。
“口说无凭,且容我考虑一二!”应龙氏并未直接答应,而后便欲转身离去。
不料身后又有一个宏大的声音传来:“应龙大神留步,紫薇大帝派我前来相请。”
应龙氏转身,见不知何时身后又出现了一尊身高万丈的神圣,绯衣、玄冠、金甲,面相又凶又恶,呈三头六臂之形,正是北极四圣之首天蓬元帅。
“你又是谁?是紫薇大帝座下星宿之神?你和玄武一起来围堵我?”
天蓬元帅声音隆隆:“我虽为星宿之神,但也曾转生于人间,应龙大神唤我卞庄即可。”
“莪此来并非是要和真武一起围堵大神,而是紫薇大帝唯恐真武口拙请不动您,特地让我前来相劝,万望应龙大神给个面子!”
应龙氏又拿出了那柄弯刀,冷笑道:“相劝和胁迫有何区别?天蓬元帅且跟我说说?”
天蓬元帅正色道:“紫薇大帝亲封大神为太一天妃,坐镇中央帝宫,日后可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顶头上司,如此位高权重,岂能视为胁迫?”
所谓太一,位居五帝之上,坐镇北极帝宫,即紫薇大帝是也。
应龙氏笑的更加古怪:“紫薇大帝要娶我为妃?这岂不是笑话么?”
“只是为了显示大神地位尊崇的一个名号罢了,大帝岂会像凡夫俗子一样强纳大神作妃子?”
“而且大神在人间选定的那个小道士正是紫薇大帝看中的主劫之人,冥冥之中早有因果定数,大神见了紫薇大帝一问便知。”
真武大帝也在一旁劝道:“未来我等要行大事,正需如您这般有大神通者相助,大神无论是否答应,总该去见见紫薇大帝才是。”
应龙氏终于被说动了,点点头道:“也好!那我便随你们俩走一遭吧,顺便问问那小道士身上的因果。”
真武、天蓬皆大喜:“应龙大神且随我俩去见过紫薇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