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被斩落的蛇头双目中突然闪烁出血光。
“呼!”一阵阴风呼啸,蛇头张开大口朝胡三郎脑后吞来,锋利的毒牙在夜色中闪着寒光。
张牧之手中法决一指,“轰隆!”一道雷霆落下,整个蛇头都炸成了碎屑,在院子里迸散开来。
“这些佛门恶鬼都能临死反扑,我上次遇见个金刚夜叉亦是如此。”
张牧之语气波澜不惊,似乎早料这场变故:“那金刚夜叉没什么神通,但肉身强横,精通搏杀之技,能受雷霆数次而不死,最后被我以雷火阵法炼杀。”
“这贪嗔夜叉想必是善使诡秘邪术害人,叫人防不胜防,却畏惧雷霆,才能被轻易杀死。”
胡三郎经历了这场生死搏杀,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眼神中狡黠、阴郁之气消失,整个人显得更加沉稳、内敛。
“小天师说这些是要指点我日后可能面对的敌人?看表情又不太像。”
胡三郎想不明白,也不敢多问,只是伏地拜谢小天师救命之恩。
张牧之见胡三郎面对雷霆,脸上虽有惊惧之意,却不想刚才那样抖如筛糠,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心中暗道:“能直面天敌不退,果然是有所长进。”
而土地公在方才雷霆炸响时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此时正从土里冒出身形:“上仙突然发雷,可真是吓杀老朽喽!”
“妖魔诡诈,突然暴起,是以才未及时提醒土地公!”
张牧之笑着对土地神解释,然后又对胡三郎道:“不必动辄跪拜,我们一起看下你族中义士。”
“谢小天师体恤!”胡三郎再谢之后才起身,几人一起到院中查看四只狐狸的伤势。
土地公能在土里隐现随心,张牧之刚看查看完一只狐狸,土地公就回来说道:“有一只是被咬伤,中了蛇毒,怕是……,其余三个都是内伤,骨头也没断,倒是还有救!”
胡三郎面上一黯,眼中泪光闪动,张牧之开口道:“劳烦土地公在村里人家寻几枚干枣来。”
土地公点头,身形一闪便钻入土中,过了几个呼吸又钻出来,伸手递过来:“我挑选了几枚好的!又大又红,甜着哩!”
张牧之将红枣平摊在左手掌心,而后默念了几遍咒语,伸出右手食指,像是数枣儿一样挨个点了点,对胡三郎道:“你取四枚,不必去核儿,给他们喂下去!”
胡三郎从书里读过,知晓这是萨天师常用的咒枣术,于是便拿了枣儿在土地公的帮助下,让地上四只黄皮狐狸吃了下去。
张牧之将剩余红枣收入袖中,双手轻轻一拍:“四位义士还不醒来?”
话音刚落下,四只昏睡的狐狸就清醒过来,张开嘴巴咳嗽,咳着咳着便四肢站起来,忍不住一呕,吐出一枚枣核。
胡三郎见连原本中了蛇毒的那只狐狸也好了,顿时又惊又喜,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四只狐狸将身子一晃,变成了四个青衣壮汉。
四人活动了几下手脚,发现除了周身稍稍乏力之外并无不妥之处,均感不可思议。
胡三郎带着四人一起上前拜谢张牧之救助之恩,齐声赞叹小天师法力通玄。
“你等只是被咒术愈合了伤势,内里依旧虚弱,回去后要静养调理方可无碍!”
几个狐精连忙点头记下,并再次谢过。
张牧之招了招手对胡三郎道:“你近前来!”
胡三郎心中兴奋,面上竭力维持着沉稳的神情,上前躬身:“拜见小天师!”
张牧之温声道:“我知你想要追随与我,替自家搏个前程,经历今日之事,我便给你个机会,不过有一言要事先讲明!”
胡三郎恭谨道:“小天师但请吩咐!”
张牧之点了点头:“你只看见上界仙官对我恭敬,便觉得能被我差遣是天大的机缘,却不知我身上承负的天命!”
“贫道也不好对你细说,只告诉你未来我将强敌如林,要和诸多妖鬼、邪魔甚至是上界仙神争斗,到时候说不得贫道连自身都难以保全,你可还愿追随与我?”
胡三郎听到此处,心中本能一慌,然而片刻之后便又镇定下来:“不瞒小天师,经过今天这一遭小畜才明白,除了自家修行之外,什么钻营算计都得不来正果!小天师若今日能将小畜收与座下,未来即便真有殒身之祸,小畜甘愿挡在小天师前面!”
张牧之纵使先前对胡三郎心有成见,此时见了他这份果敢,也禁不住眼前一亮:“不必自称小畜!只说你日后打算如何做便是!”
胡三郎道:“我今日回家后,当向族人陈明利害,挑选不惧艰险,愿意跟随我的族人供小天师差遣,至于那些吃不了苦的,我将守拙园的家业留给他们,让他们继续安享富贵就是了!”
张牧之眼神中欣赏之意几乎隐藏不住:“那我先安排给你一个差事,权当做入门考验!”
胡三郎将四名健仆唤来,五只狐精一起单膝跪地:“请小天师下令!”
张牧之道:“你处理完家中之事,可带领愿意跟随的狐精往山中澄心禅院遗址处驻守!”
“那里是我谢师叔封魔之处,圆觉寺的僧人和江宁城隍亦在图谋此地,只是他们还没探明我的底细,不敢轻易动手而已。”
“你等守在那里,若有人前去破坏封镇灵符,便来道观中给我报信。”
“你家子弟实不擅长争斗,莫要逞强平添伤亡,留得有用之身,未来我有大用。”
胡三郎等人都一起下拜:“谨遵法旨!”
张牧之摆手:“你带人回去料理便是,我稍后自己回道观,无需你们送我。”
胡三郎站起身,带着四人退出院门走了。
张牧之回头,这才看到黄二郎、胡馨儿两个被刚才的雷声惊吓,都趴在墙角昏睡了过去。
“胡家这一支是紫金山上的狐精,据说是上古涂山氏后裔,在家族争斗中败落了才迁到这横望山中落脚。”
张牧之点头记下,不再理会墙角两只小兽:“我处理下刘秀才的后事,土地公且做个见证。”
屋子里的浊气散的差不多了,张牧之和土地公一起走进来,才发现本就垂死的刘秀才被方才雷霆声、喊杀声、妖魔的叫声连番惊吓,再加上窗外来的冷风一吹,此时已经气绝了。
刘秀才的阴魂正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一遍遍地往床上尸身扑去,却是毫无用处。
张牧之静心后捏法决,念《太上救苦经》,许是刘秀才福缘不够,经文才念了几句,气旋般的阴阳通道便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张牧之前世十分熟悉的阴差。
一个是牛头人身,身着白色麻衣,手中提着铁链,腰间别着个哭丧棒。
一个是马面人身,身着褐色布衣,手中拿着一副枷锁,腰里系着一条鞭子。
牛头阴差一走出阴阳门户就看到了刘秀才的阴魂,二话不说拿起铁链套在阴魂脖子上,从腰间摸出哭丧棒就是一顿狠揍,打的刘秀才大声哀嚎。
马面阴差倒是激灵些,先是四处打量,看到正念经的张牧之,顿时唬了一跳,连忙过去拉扯牛头:“阿旁!阿旁!先莫要动手!你找死不成!”
两个阴差好一番拉扯,牛头才看见一旁的张牧之,慌忙从刘秀才身上解下铁链,然后嘿嘿赔笑,磨磨蹭蹭地和马面一起来到张牧之面前,先躬身行礼,然后规规矩矩站好。
张牧之停下勉强念了一小半的经文,开口问道:“你两个是哪里的阴差?似乎不是泰山鬼国来的?”
牛头阴差瓮声回道:“泰山鬼国都是命格贵重,累积阴德的魂灵去的地方,这腌臜破落户作孽太多,哪里配……”
马面阴差不清楚刘秀才和张牧之的关系,连忙大声咳嗽几声,又抬脚踢了下牛头一脚,才止住牛头乱说,然后卑微地笑道:“上仙!我们都是地府秦广王座下阴差,这牛头阿旁是个混不吝,上仙且莫听他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