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遗物
拜亚姆的港口,“幽蓝复仇者”上。
换了一身衣物的阿尔杰没在甲板上停留,无视看似和正常人无异的船员们,直直走向通往船舱的下沉通道。
时至今日,他已经习惯了目前名义上仍属于他的这艘船上发生的一切变化。
不接受又能怎样呢?
所有的水手已经变成了特里斯坦阁下的秘偶,变成了会行走呼吸的死尸,无可挽回。
况且阿尔杰和这些水手也没有太多情感,同袍情自然是说不上的,他利用他们,利用教会给予自己的身份,让水手们几乎免费的为他做事,而水手们也恪守教会的命令,监视自己这个身在外心不定的私掠船长,保持好不容易得来的半官方身份,以求继续晋升。
两方都只能称得上互利互惠的关系罢了。
熟稔走在通道间,阿尔杰很快见到了正躺在安乐椅上休息的特里斯坦,还有守在另一个椅子上,安静看书,品尝咖啡的伊芙琳。
尚未等他行礼,说些场面话,特里斯坦已举起一只手,摆了摆,制止了他的行为。
“和你见面的确定是主的眷者?”
虽然成为“古代学者”不久,但特里斯坦还是一眼看穿克莱恩的伪装,认出那张书卷气浓厚的脸和弗里德里希·查拉图给他看过的那张照片上,属于眷者的脸一模一样。
“是的。”阿尔杰没有停顿的答道。
“‘世界’是他在你所参加的神前聚会中所拥有的代号?”
“是的。”阿尔杰再次回答,心里已有了隐隐期待。
塔罗牌虽然是罗塞尔大帝在近两百年发明并流行于世的,但从后世各大教会和隐秘组织对塔罗牌的态度来看,显而易见的,这副纸牌并非一昧的牵强附会,它们真的和序列的秘密紧密相关。
在塔罗牌中,一切从“愚者”开始,至“世界”结束,两张都是极为重要的牌,也正好对应了“愚者”先生是聚会的召开者,而“世界”往往代行“愚者”先生的意志,是“愚者”先生器重——很有可能是最为器重的眷者的事实。。
这是阿尔杰很早之前就有的猜测,直到今天,他才在特里斯坦无意表露的态度中,看到了得到真相的希望。
可惜的是,特里斯坦并不想解释他方才的感叹,只是微微一笑,就将这一小插曲搪塞了过去。
“他想和你单独见面,商谈某件事情?”
提到正事,阿尔杰不得不收起多余的想法,专心对付起目前直属上司的兴趣。
“是的,不过我想‘世界’更有可能是想和您见面,只是不好在外面直接开口。”
他一个未消化完的序列六,无论是实力还是手里的资源都不如“世界”,实在想不通“世界”如果真是要见自己会为了什么。
难道他要针对风暴教会?
可即使真是这样,以他在风暴教会中的地位,也帮不了他什么忙。
“不要在除主的国之外的任何土地上称呼你们彼此间的代号,叫他格尔曼·斯帕罗就好。”
这是特里斯坦从弗里德里希·查拉图的办公桌上看来的。
“老实来说,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来见我,我和他并不熟,我能做到的,弗里德里希也能做到。”特里斯坦双腿交叠,左腿在右腿之上,“或许他和你见面,只是一时兴起,想到我在你这里,而我恰好能对他最近在忙的某件事上帮上忙。”
可是,这没法解释他为什么能认出我……阿尔杰心存疑惑,同时生出一些怨念。
先前特里斯坦阁下突然出现手法极端的帮他脱离危险不谈,这次“世界”格尔曼·斯帕罗竟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明明在灰雾之上有灰雾的保护,是无法看到其他成员的真实相貌和体态细节的。
难道当初我求助他的时候,他就通过“愚者”先生,得知了我的身份?
这是“愚者”先生对我既想获得庇护,又不愿意出卖信仰的惩罚?
不,不应该说是出卖……阿尔杰本就低着的头埋得更深了一些。
改信“愚者”先生是回归了古代正统,和“愚者”先生相比,风暴之主才是后来趁乱兴起的“邪神”。
“……可能真如您说的一样。”阿尔杰附和着特里斯坦的话,想了想,补上了他和格尔曼谈话的后续细节。
“我和格尔曼约定,明天上午在‘幽蓝复仇者’上见面,可能需要您帮助他躲避耳目。”
“在你的船上?”特里斯坦并不惊讶,“也好,看来我的预言没有出错。”
“预言?”
“是关于你的预言。”特里斯坦说道,“之前直觉告诉我,让你尝试和精灵相关的事情接触,会有好的发展,后来也证明了,你很顺利地成为了罗斯德土着反抗军眼中值得信赖的神使。”
“不过光和他们建立关系还不够,你还需要真的和精灵们搭上线,你有一些微薄的精灵血脉,这来自你的母亲,嗯,占卜里是这么说的,你原先知道吗?”
阿尔杰愣愣地摇了摇头。
成年之后,他有过猜测,但一直没搞清这让他饱受排挤的血脉到底遗传自双亲哪一方。
“好吧,不重要。”特里斯坦更不在意这些细节,“你在拜亚姆停留的也够久了,等明天和主的眷者见过面,你应该很快就要离开这里,先做好准备吧。”
……
“V先生。”
回到“蔚蓝之风”旅店,克莱恩惊奇发现,本该远在据点的普朗森,又回到了这里,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人送过去了?”克莱恩问道。
“没关起来,本国出身的主教想给他做洗礼,现在正想办法改造他的思想,让他尽早认清‘灵教团’现在信仰的‘死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普朗森微微颔首,不甚在意道。
说着,他上前两步,觎了眼达尼兹,把信塞进克莱恩手里。
“这是给你的信,放在我们这很久了,最近一直在处理你要求的那些,大家都忙疯了,今天才想起来还有你的一封信。”
是昨天生怕我和素有威望的泰勒·弗朗茨上校发生争执,我人缘又不好,所以没人待见我,愿意和我亲近才“忘记”了吧……克莱恩不想把同事关系闹得更僵,只是接过信封,没多说什么。
普朗森也不愿多留,留下信,随口道别一声,便离开了旅馆。
等到普朗森走后,达尼兹才敢开口。
“我今晚睡哪?”
订旅馆的钱是他掏的,但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睡床又大又软的主卧。
格尔曼这家伙身边还带着这么漂亮的女随从,鬼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什么声音……我要不再开一间房,出去睡吧……
“这。”
克莱恩的答复打碎了他的幻想,达尼兹顺着克莱恩所指的方向看去,是套间里附带的仆人房。
虽然不大,但毕竟是豪华套房的附间,应该配有的设施一应俱全。
“好。”
没有反驳,达尼兹提起行李,拄着拐逃进了自己的房间,发誓只要格尔曼不叫他,整晚都不会迈出门一步。
随着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消失,起居室里没了外人。
克莱恩随便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没有用拆信刀,指尖附着些许灵性,轻松划开了信封上的火漆。
有些出乎他意料,这封信是埃姆林·怀特寄来的,寄出的时间是他离开贝克兰德的之后几天。
也对,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还没结束,米斯特拉尔伯爵也暗示过我,成为神使后,可以将埃姆林视作直属下属。
打开信件,克莱恩仔细阅读起来。
信里,埃姆林先是相当不熟练的寒暄了几句话,其老套的用语让克莱恩怀疑是直接从某个老掉牙的报刊上抄来的。
克莱恩索性跳过了寒暄的部分,直接去看重点。
“……尊敬的V先生……我对我们之前合作时不负责的行为表示歉意……不知您是否可以将我调到海上,我希望用切实的行动,弥补我之前的失职……”
埃姆林这家伙,想来海上找我?克莱恩略感诧异,但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首先,自己的调令在情报部内部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不意味着像埃姆林这样即使在血族内部都属于边缘化群体的小透明都能掌握,肯定是有什么人向他透露了消息。
希望调离贝克兰德,埃姆林本身一直抗拒跟随斯特拉夫斯基神父做义工的安排,想合理摆脱大地母神教会的掌控也很合理,不过他竟然用这么正式的语气和我商量……
呵,他背后有某个血族大人物在指点和撺掇?
这位大人物不会是米斯特拉尔伯爵,难道是血族在贝克兰德爵位和年岁最高的那位?
“难得有特伦索斯特人愿意亲近我啊……”他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感叹。
对于这样的亲近,他没必要装聋作哑,为什么不呢?
反正他已经欠了“诡秘”一大笔债,不管是借助祂天使的力量,还是死而复生,再认下一两个半神的人情又算什么。
可能这就是债多不愁吧……克莱恩当即翻出纸笔,给埃姆林写了一封回信,一一回应埃姆林在心中提出的请求。
只是在是否将他调离贝克兰德的问题上,克莱恩一口回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涉及到和另一个教会的关系,而且出于私心,克莱恩也希望自己能在贝克兰德再多一双眼睛。
“魔术师”小姐固然不会拒绝他在聚会上的委托,但“魔术师”平日里也有自己的任务,很多事都要通过情报部,总是不便的,埃姆林则更自由一些。
除此之外,他还在信的结尾,加上了“愚者”的尊名,以保证埃姆林遇上特殊情况时,他也能掌控情况,不至于两眼一黑。
只用了几分钟,克莱恩就写完了回信,然后他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我该怎么把信寄给埃姆林?
他不是不能召唤信使,但无论是阿兹克先生的白骨信使,还是极光会内部的信使,都不属于他,用起来不方便。
嘶,得想办法搞个信使啊……克莱恩想了想,决定先把信收起来。
他明天要去拜访“倒吊人”先生,也在“倒吊人”船上的特里斯坦·欧根曾是一位“秘法师”,身为可以轻松穿梭于灵界的“学徒”高序列,到时请求他的指点和帮助也不迟。
……
贝克兰德,东区。
过了十一月,贝克兰德的天气变得异常寒冷,空气也更为难闻,淡黄色一片,让人根本看不清远处。
“这还是刚经历了大雾霾,政府开始重视污染处理相关法案的制订和完善,出台了不少限制性措施,否则我都不敢想象我冬天该怎么出门。”
“你本来也不怎么出门。”休瞟了一眼用围巾捂住口鼻小声抱怨的佛尔思。
那天和军情九处的面具男见面后,休第一时间上报了K先生,也把谈话的内容分享给了好友。
在佛尔思的坚持和K先生的支持下,两人决定在任务正式开始之前,远远的观察一下神秘的艾格隆·科罗颂先生。
据资料显示,这位前鲁恩南大陆军团上校是“观众”途径的序列五,一位“梦境行者”。
因此军情九处并没有在他身上安排太多人力用于监视。
首先一个“观众”有太多种方法察觉监视者的存在,并欺瞒监视者或逃离,或私下做些小动作,除非派一位半神过来,否则根本无法掌控他的一举一动。
其次更重要的原因是,经过深入调查,军情九处发现,艾格隆·科罗颂对他所管理的济贫院有着极深的感情,这种情感并非全部源自责任感,还源自对已故的埃德萨克王子的怀念与愧疚。
艾格隆·科罗颂将济贫院当作了王子留在世界上最后的有价值的遗物,因此他愿意以生命的代价去保护王子改变王国现状唯一取得成绩的努力。
凭借K先生借出的封印物,休和佛尔思确定了监视者的位置。
佛尔思从随身斜挎的小包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盖在了脸上,再抬起头,已是经历了岁月洗礼,面容平平随处可见的中年女士,眼底沉淀着贵妇人中常见的对不幸者的怜悯。
“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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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饿,还没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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