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都城,万医堂。
黑瓦白墙,色调与周围的古色古香有着极大的差别,占地广阔,横跨七八条长街,墙内不少楼宇,高矮错落,色彩同样是非黑即白,没有丝毫的情调可言。
身为诸子百家里【医家】的圣所,此处自然是受万民敬仰,行人路过时都会绕着,只敢远远仰慕眺望,不敢靠近。
关键是怕炸着......
因为万医堂不接受病人,比起医院,这里其实更像是个实验室,每逢四季初时,无数马车就会运载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草药石头,进入这片白墙之中,黑瓦上空常年缭绕着白烟,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丹炉的爆炸声。
在这个医学加点严重跑偏的时代,绝大多数的医者都在致力于将人体和自然联系到一起,利用阴阳五行,天地寒暖等理论,硬生生的开辟出了一套偏向于中国古代医学,但是比其更加玄乎的医疗体系。
举个例子,这里的人连静脉和动脉都分不清,但是他们可以用石头,树叶,以及无数草药凝练而出的丹药,让一个人短时间内展现出一头牛的力量。
这种现代医学根本无法理解的产品,在这个世界却很常见,二两银子一颗,叫《大力丸》,副作用不小,有些书生挨欺负了,嗑一粒出去跟人家决斗,没控制好力道把自己肌肉扯断了,在床上躺好几个月的情况时常发生。
此时,在一间炼药室之中......
大门紧闭,几个长须老者神秘兮兮的凑在一起,他们赤裸着上身,漏出一片片萎缩的胸肌。
这几位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医师,平时只有王宫贵胄生了病,才能请的动这些人物。但是此时,他们竟然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就这么衣衫不整的望向彼此,眼神中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期待。
突然,一个人拿出了一根棍状物体。
“唰————”所有的目光都狂热的投了过来。
此人正是当日去侯府的医师陆寒方,而他手中拿着的,则是之前吕慈做的那个简易听诊器。
只见陆寒方拿着竹筒,贴到了一个老者的胸膛上,而另外一个老医师则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将耳朵放到了另一头。
“怎么样......听到了么?”
那老者眼睛惊喜闪烁:“听到了,听到了!”
“和老王的比怎么样?”
“你的像打鼓,他的像敲棒槌,音调间隔也有所不同。”
“果然啊......不同人的心跳声音都是有区别的,快快,记下来!”那人兴奋的说着,旁边一个同样坦胸的老者连忙拿笔,在一张纸上奋笔疾书。
“太神奇了,这个工具能让心跳和呼吸的声音变得如此清晰......不过这些声音到底意味着什么,不同的声音是否代表着不同的病症?!”
“好了,该换我了,听听我的声音如何......”
自从这个听诊器被拿到了万医堂,几乎就成为了老一辈医者争相研究的对象。但是他们只能听到人体内不同的声音,但是却无法知道这些声音的意义。
只是听陆寒方说,一个叫吕慈的民间郎中就用这个东西,治好了侯爷的绝症。
“天才!绝顶天才!!!不研究药理,不研究方剂,反而是从声音来辩证疾病,果然,天地万物之中藏着的都是医道至理!”一个狂热分子嗷嗷嚎叫着!
“不知这吕慈吕先生在哪?咱们集体去请教他如何?”有一个老头子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不过当场就被老陆给回绝了。
“人家吕先生韬光养晦,不爱出风头,更不喜欢被人打扰,不然早就入了咱们万医堂了,怎么可能还在民间当一个郎中?”
“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就像是一群饿急眼了的人突然看到了面包,但是却又不给吃一样,炼药室内一片哀嚎。
“好了!!”老陆不悦的喝道:“以声音治病,这是极难的医术,以咱们现在的水准定然还无法参悟,不过吕先生倒是传授了我另一个神奇的医术。”
“什么?快说快说!”
老陆微微仰着头,用无比骄傲的神态道:“听好了,这个医术叫......消毒!”
“百病皆为毒!消毒!!!”其余人瞪圆了眼睛:“吕先生真乃神人也!!”
......
“啊湫~”
药堂内,吕慈打了个喷嚏。
“姑爷,不舒服么?”萍儿关切的道。
他揉了揉鼻子:“没事,从科学的角度讲,打喷嚏大多只有两种情况。一个是鼻腔受到了刺激。”
“另一个呢?”
“有人念叨。”吕慈道。
萍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中尽是崇拜:“姑爷懂得真多。”
“那当然!”
此刻餐食已过,吕慈便来到了《永安药堂》的前厅,身为一个上门女婿,帮着家里干点活那是天经地义的,结婚一年来,吕慈就一直在这里帮工。
因为没有行医资格,只能打打下手,平时给坐诊的大夫端茶倒水,执笔研墨,有病人进屋,舔着笑脸来几句欢迎光临。
弟位和打杂的差不多。
药堂内部极大,红木的问诊桌椅,顶棚的巨大药柜,扑面而来的草药香气,阳光透过窗子,隐约能看到医馆特有的漂浮粉尘。
几位坐诊的大夫都已经来了,一个个老神哉哉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基本都是合同工,起初看到吕慈的时候,还觉得掌柜家姑爷给自己打杂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有时候甚至不讲情面的数落他。
古往今来的医学界都是只认资历不认人的,没有行医资格的人到哪都是渣渣,而那些万医堂里的大佬要是杵在这,这帮坐诊的老家伙恨不得给人家舔鞋。
现在还早,患者还没有上门,吕慈站在门口充当迎宾,时不时的看一眼自己的手。
“原主是个迷恋武道的人啊,放弃祖传的医馆,一心练武,结果混成了个上门女婿......悲惨的人生啊。”
不过练武的感觉真心不错,刚才吕慈还做了几个俯卧撑,轻轻松松,搁现代社会,当个私人教练肯定贼受富婆喜欢。
就在这时......
“卧肏?!你被放出来了?!”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吕慈被吓了一跳,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一个一脸婴儿肥,肚子圆滚滚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有点像是少林足球里的六师弟。
“额......你是?”
“???”
“我失忆了。”吕慈也懒得解释了。
“!!!”那人大惊:“好家伙,被玩的这么惨?”
这肥头大耳的家伙叫做李富贵,和吕慈一样是药堂的打杂兼学徒,家里经商,好像挺有钱的,不过老爹脑子抽筋,觉得自家族谱里要是有个大夫,那是倍有面子的事,所以就把他强行发配到药堂当了学徒。
这俩人一个是没出息的上门女婿,一个是不学无术的暴发户儿子,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关系处的极好。
“老吕你行啊,我可听说那个刑官柳青青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人美腰细腿长活好不粘人,被她抽上几鞭子......啧啧......”李富贵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无比向往的神情。
吕慈眉角抽动了几下。
“为了庆祝你大难不死,咱今晚不得去画舫嗨一嗨?”
吕慈眉角抽动的更厉害了:“你在公司门口怂恿老板的丈夫去嫖??”
“哎~看来吕兄是真的失忆了,去画舫不一定非得嫖啊,咱们是去听曲儿,而且你老婆从来不管你,怕什么?!”
正说着呢......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大夫!!救人啊!救人啊!!”
他和富贵两人忙顺着声音望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位老人抱着个孩子惊慌失措的朝着这边跑来,步伐踉踉跄跄,怀中孩童哭嚎不止,地上滴落的血线拉的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