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
萧萧和蚀月看见姜云飞身而起，直接脱离了明斗星的大气层，离开了这一界，于是也跟随在后。
姜云此时的速度，比起离开明斗星的时候又要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几乎仅仅只是几个闪烁之间，就已经离开了明斗星不知多少万里，来到了另一颗星球的上空——月球。
姜云无言，带着萧萧、蚀月二人，飞到了月球的背面，二人心中都是剧烈一震。
“果然........”
月球上，本该是单调的风景，一望无际的灰色月岩；但在月球的背面，却出现了一些别样的东西。那是一座座连绵起伏的人造建筑，竟然是一座又一座的城市，似乎这些区域都被一种奇特的魂导力场给覆盖着。进入城市的范围之后，这里的重力立马就变得和明斗星类似，也有了能够让普通人充分呼吸的空气——虽然这里的空气始终夹杂着月球上独有的沙砾。
萧萧和蚀月的眼中，都闪过了一抹震撼。想不到，在明斗星的文明彻底毁灭之后，在月球上还能看到过往人类文明、日月联邦的遗迹。他们在那一层力场的外面，看见了一面苍底日月旗，在无风的环境中自然的舒展着，上面的色彩似乎因为过度的太阳辐射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发白。
这里还有人类存在吗？还是说，这里也仅仅只是一座独特的坟墓，明斗星文明在天外留下的一座完整的墓碑？
姜云心中微微一动。当他尝试释放出神识的时候，他发现，这个地方非常的特殊，似乎正在阻止他的神识的探索。而当他亲自降临到这里之前，他都没有察觉到，在月球之上，竟然有如此特殊之处。要知道，他现在的神识修为，在宇宙中这么多年的飘荡，早已达到了神王境界，一念就能扫荡太阳系，却唯独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异常之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萧萧蹲下身来，捧起一捧月壤，喃喃说道。
“可惜，可惜.........”
萧萧和蚀月的脸上，都露出了一抹无比遗憾的色彩。
看见萧萧脸上的神色，还有她手中月拐正在闪烁着淡淡的清晖；姜云和蚀月也都已经猜测到，在这月球的背面，应该是留有上代月神昔年留下的布置。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月球的背面，其实就是月神当初的成神之地，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月神的道场。哪怕是过去万年，这里还残留着神王的法则，那位最温柔的女神的庇护，是太阳系中永恒的黑夜之地，不会被神界所察觉。
但是，很可惜，在月球的背面，他们并没有感受到生灵的气息。只有一片死寂。这里已经没有活人居住了，仅仅只是........一片最安静的墓地。
“不，还有一个人！”
姜云忽然抬起头来，他感觉到，正在有一道熟悉的气息，正在从远处，朝着他们靠近。
“是你！”
当看清了来人之后，蚀月的脸上，也闪过了一抹许久未有的惊喜。
“悠悠苍天，何厚于我........太师，月神，银龙王。想不到老夫还有幸再见到你们。”
一个老者从远方落下，对着姜云深深一揖。苍老的面庞上，已是老泪纵横。
这一次，这个老者开口的话语，竟不再是常常挂在口头的“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老者的眼中，似乎充满了疲惫，还有愧疚。
“伊老，您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好。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姜云轻轻扶住伊老的肩膀，轻声说道，同时注入一股股温和的神力，帮伊老修复着体内的伤势。在姜云的感知里，伊老体内有无数的伤势，纵横交错，而且还残留着神灵留下的法则，令他的半神之躯难以自行修复。能够坚持到现在，都是凭借着伊老惊世骇俗的亡灵魔法造诣，硬生生地将自己转化成了一种半亡灵的状态，硬生生地熬了下来。
听到姜云的这个问题，伊老眼中的愧疚，变得愈发的浓郁，发出了一声深深的长叹。
“这都是老夫的罪过啊.........千错万错，都全在老夫一人。太师，请随我来吧。”
伊莱克斯再次叹息一声，说道。
随后，伊莱克斯就转过身来，带着姜云一行人，朝着前方飞去。百里之外，他们来到一座宽阔广场的上空，姜云三人心中都是猛地一震。
广场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粗略的看去，恐怕有超过五十万之多，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只是.........其中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活人。
没错，站在这里的，密密麻麻，竟然全部都是亡灵生物！他们所有人的身上，都统一穿着灰扑扑的军装，列成一个又一个沉重的方阵，正在进行军事训练。
而站在高台上的总教官，竟是一个金色长发的美丽女子，脸上带着无尽的冰冷之色。女子昔日金色的眸子，此时也已经变成了属于亡灵生物的死灰色，轻咬着缺乏血色的下唇，冷漠地注视着下方正在训练的士兵。
“秋翷..........”
姜云心中微微一颤。
姜云看见，在部队操练的过程中，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发出一声哀鸣，摔倒在了地上。队伍停下下来，却没有人将少女扶起，仅仅只是冷淡地看着这一幕。
“起来！”
一个教官箭步上前，手中带电的教棍狠狠地甩下，打在了少女的脑袋上，令少女发出了一声更加凄惨的悲鸣。
“教官，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苍白的脸上，流下了泪水，不住地道歉起来。
“噗！”
在少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教官突然突然拔出了腰上的佩刀，直接将她的心脏给穿透。亡灵生物也是会真正灭亡的，而心脏和大脑，都是大部分亡灵生物的弱点之一。一行黑色的血液，从少女的口中溢出，就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
“看见了吗？正是因为我们人类太过软弱，所以我们的家园才会被众神给摧毁，我们的文明才会被敌人给征服。所以，在我们'护国军'中，只有坚强的人，才有资格生存下来。”
教官将佩刀从少女的胸口抽出，还刀入鞘，无比冷静地说道。
“继续训练！”
..........
姜云将目光，又投向了远处的一座大型魂导车间。在车间里面，密密麻麻有上万魂导机械工人，正在流水线上工作。在过去的时代，日月联邦官方出台过劳动法律，最低工作年龄为十八岁，禁止了帝国时代盛行的童工。
但是，在这个魂导车间中，姜云甚至看见了七八岁的孩子，正在用稚嫩的手脚，操作着笨重的魂导机器，或者是帮大人搬运着材料，沉重的手脚已经不知道重复了相同的动作多久。
车间中生产的，绝大多数，也并非是生活所需的民用魂导器，而是各种各样的魂导武器，其中以各种形制的定装魂导炮弹居多。
站在姜云的后方，伊莱克斯用缓慢的声音，将如今月球背面的情况，娓娓道来。
在整个月背基地，如今一共有四百万人口，全部都是姜云所见的亡灵生物。这些人，都是在大灾难之后，由当时陷入悲痛、绝望之中的伊莱克斯，一手“复活”的。化作了亡灵生物的他们，开启了隐藏在大地底下的“末日飞船”，沿着既定的航路，飞向了遥远的月球。
只不过，或许最初打造月背“避难基地”，以及末日飞船的人，也没有想到过，最后踏上这趟航程的，只有一群群早已死去的亡灵。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进入末日飞船的，确实也还有极少数的活人。但是，即便是这些还活着的人，也没有熬过艰苦漫长的星际旅程，还有更加艰难的月球环境，纷纷死去。
现在，月球之上，真的是有伊莱克斯一个活着的人了。
姜云现在又是想哭，又是想笑。这还算是延续了人类的文明吗？或许，整个人类文明，本就是大梦一场。繁华、温情，本就只是宇宙中近乎梦幻般的一瞬，而冰冷与死寂才是永恒的主题。可是，即便是那一瞬的火光、一瞬的温暖，也令每一个有知性的生灵，忍不住的去留念、奢望。
“太师，你说老夫犯下的罪，究竟有何多？老夫一直等到了现在，就是为了等待太师您，来审判老夫的罪孽啊。”
伊莱克斯再次潸然泪下，身躯佝偻下来，说道。
“伊老，您又有什么罪？或者说，这悠悠苍天之下，还有罪之一字可言吗。是因为有了文明，才有了秩序；有了秩序，才有了道德；有了道德，才有了法律。有了法律，才有了罪与罚。这世间，又还有哪个法庭，能够来审判你我呢？”
姜云指了指伊莱克斯，又指了指自己，脸上带着癫狂似的笑容，两行清泪也在脸庞上淌落。
伊莱克斯全身一颤，低下头来，道：“那老夫活到如今，又还有什么意义？太师，还请教我。”
“走吧。就算是一场大梦，也该轰轰烈烈一场。老师，您当初未竟之事，弟子当承之！”
姜云紧紧握住胸前的那一枚玉佩，声音宛如魔咒一般，说道。
“唉.........”
伴随着一声叹息。一道修长的身影，第一次的出现在了姜云身后。
转过身来，看见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容，姜云也没有任何的意外，仅仅是深深地行了一礼。
眼前的这个老者，身姿修长，服饰奇古，戴着高高的峨冠，神姿超然。这个老者的面容，竟然与当初明德堂前的那一尊雕像，一模一样。
儒圣。
隐藏在玉佩中的这一道灵魂，曾在明德堂沉寂了悠久岁月的灵魂，陪伴了姜云一生的良师，日月联邦另一位不为人知的缔造者、国师，竟然就是日月大陆上古时代的伟大传奇，那位陨落在万神之战中的戮神者，众神口中的古来第一“狂人”，儒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