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殿试
过了没几天，今科的进士们就等到了殿试的通知。
这一科总共一百八十名进士，全部如期而至。
此时乃三月下旬，天气还是有些冷。
张伟穿着厚厚的衣服，跟在一群同年的身后，有序地进入皇城。
除了会元走在前排之外，其他的进士并没有特别要求。
张伟在人群中的年纪最小，便走在了最后。
想着一般人们的看法，都会下意识地觉得太年轻的人，不够稳重，不大能够得到上司的信任，张伟不禁有些烦恼。
年纪小就考中了进士，确实是好事。
但放在一群年纪大的进士之中，就会稍稍地处于劣势。
比如说，一个十七岁的县令来管理你们县，和一个四十岁的县令，人们会下意识地认为，四十岁的县令会靠谱一些。
队伍中有张伟这样的少年，也有满头白发的老人，但最多的还是三十多、四十左右的壮年。
毕竟像这个年纪的进士，学识已经积累够了，阅历也有了，想法也变得成熟了，各方面都占优。
当朝殿试的地点，太祖时定为讲武殿，神宗开始改为在集英殿举行殿试。
一群进士在宦官的指示下最终来到了集英殿。
众人在此等了大概一刻钟后，官家才姗姗来迟。
等官家走到位子上坐好，众人才在宦官的指示下向官家行跪拜礼。
这可是众人第一次面见官家，第一次给官家行礼，容不得半点马虎。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张伟在人群中和众人一样跟着行礼、听到官家的话后又起身站好。
接下来是一个个进士，轮流单独向官家行礼，并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就退下。
轮到张伟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然后起身站好介绍自己：“今科进士张伟请陛下安好。”
官家上下打量了一番张伟，年轻、高大、英俊，实乃探花郎的好人选。
于是看向一旁的宦官，示意他把张伟归纳在探花郎的候选人之中。
接着看向张伟抬起右手挥了挥，张伟便在宦官的指示下退下，回到人群中站好。
官家见完众人之后便起身走了。
众人见状再次行礼恭送官家。
接下来便有宦官带着众人，找到各自的位子坐好，准备开始考试。
此次考的是做词。
张伟虽然这些天，在庄学究的指导下恶补了一番作词，终究还是在这方面缺乏天分。
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写出来的词赋质量，只是一般。
相信在一群进士之中，也都只是属于中等的水准。
到了交卷的时间之后，众人便起身离场，然后会有专人来收卷、封存。
接着送到特定的地方，让考官们阅卷。
在宦官的带路下，众人有序地走出皇城。
“少爷。”
张伟看到了来接自己的护院，于是便上了马车，回了张家。
每个进士都希望自己可以高中状元。
张伟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这次的殿试，对于能不能出彩，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结果。
了不起混个二甲进士。
梦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因此此时的他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张伟觉得诗词不实用，所以心里一直对诗词存着偏见。
但是张伟能够看出来诗词不实用，别的读书人难道就看不出来吗？
他们当然也能够看出来啦。
但是没有办法，官家喜欢啊。
通过会试的进士已经证明了自身的才华。
殿试由着官家的喜好再次选材，还不让参加的人落选。
参加殿试的进士不会有异议，也不敢有异议。
官家下令举行科举的目的，就是为了选材。
什么是人才，官家需要的人就是人才。
官家需要什么样的人，还不是他说了算。
回到府里的张伟依旧失落。
来到自己的院子里，不停地射箭。
似乎在发泄着内心的郁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快要暗了，张伟才停了下来。
把手上的弓递给仆人，接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小蝶，我要沐浴。”
“好的，少爷。”
张伟整个身子都泡在冒着热气的浴桶里，身上的疲劳感，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次日，一觉醒来，张伟的心情已经恢复如初。
昨天殿试，明日放榜。
所以今日张伟在家休息，享受着难得的休闲。
此时的他正在院子里跟小蝶下棋。
由于他是个臭棋篓子，跟小蝶这个同样棋艺不精的丫头下棋，倒是互有输赢，下得不亦乐乎。
“少爷，您说主君和主母他们，知道您中榜的消息没有呢？”
“没有那么快的，信没有那么快送到扬州。”
“他们要是知道少爷您考中，肯定会很开心的。”
张伟闻言点点头：“那当然了。”
接着又说道：“送信到扬州还算快的，等送到我老家那边，那就更久了。”
“少爷您老家那边是什么样子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等下次回去的时候带上你，你去到之后自己看。”
“好呀。”
...
今日也是考官们阅卷的日子。
三位主考官轮流阅卷一百八十份考卷。
就是说三位考官，每一位都要评阅所有考生做的词，以示公平。
评阅完毕，每位主考官挑出，各自认为最好的三份卷子。
一共九份卷子送到官家面前，让官家亲自评选出状元、榜眼、探花。
主考官之一的翰林学士大人，在看到张伟的卷子时，觉得他写的词也就那样，在一群进士中并不出彩。
想到上次自己跟他说的，只要他有真才实学，自己就不会让他被埋没。
现在张伟已经通过会试证明了他的实力，于是直接把张伟的卷子，归纳到自己推荐给官家的三份卷子之中。
十七岁的进士，只要写的词还过得去，没有犯官家的忌讳，也没有讽刺朝堂里的重臣。
自己推荐他的话，也情有可原。
然后接着继续阅卷，顺便排一下成绩名次。
最后综合三位主考官的排名，再统一排名次。
官家手上拿到这九份考卷的时候，便一一观看起来。
除了一篇特别惊艳的词之外，其余八位考生的词都写得一般。
不像是能传之后世的好词。
于是官家便首先定下了状元的人选。
开封府的钱森为今科状元。
接着在剩下的八位考生中选出榜眼。
这八人写的词都达不到惊艳的程度，在官家的眼里都属于一个档次。
要在其中选出稍微好一些的词，只能通过不断地一一比较。
最终选出了扬州府孙浩为今科榜眼。
接下来要选的是探花，这个倒是好选了。
直接就是看颜值。
毫无悬念，张伟在这一项中获胜。
于是今科殿试的三个最重要的排名就此诞生。
次日一早，张伟就接到了通知。
官家派人来，把他给接进了皇城。
来到当日考试的集英殿，张伟看到了另外的两位考生。
两人脸上同样洋溢着激动之色，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官家的意思。
他们三人大概率就是今科殿试的状元、榜眼、探花了。
就是不知道谁是状元，谁是榜眼，谁是探花。
三人脸上都有着自信，另外两人觉得自己的词写的好。
张伟不同，张伟就是觉得自己长得帅。
而且相比另外两人，他的颜值要高了至少两个等级。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官家终于来了。
张伟三人见状连忙上前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家看着眼前行礼的三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看到三人起身站好，官家抬手示意一旁的宦官，开始宣读。
“今科殿试，开封府张伟，一甲第三名，进士及第，当为探花。”
“臣张伟叩谢陛下，请陛下万福金安。”
张伟向着官家行礼之后，伸出双手接过圣旨，然后起身收好圣旨。
“今科殿试，扬州府孙浩，一甲第二名，进士及第，当为榜眼。”
孙浩心里有些失落，自己在三人中既不是最有文采的，还不是长得最帅的。
收拾好心情后，赶紧上前谢恩。
“臣孙浩叩谢陛下，请陛下万福金安。”
...
“今科殿试，开封府钱森，一甲第一名，进士及第，当为状元。”
钱森只从听到张伟中了探花、孙浩中了榜眼之后，脸上的激动之色就开始藏不住了。
此时听到宦官宣读他高中今科状元，激动得抖抖索索地上前领旨。
“臣钱森叩谢陛下，请陛下万福金安。”
一鼎甲宣读完毕，官家便在宦官的侍候下走了。
留下来的三人在宦官的指示下，来到了一处房间。
马上就有宦官递过来衣服和大红花，并示意三人穿戴上。
三人穿戴完毕之后，便由宦官带路出了皇城，然后骑上了高头大马，开始游街夸官。
排列鼓乐仪仗游街，谓之夸官。
仪仗队敲锣打鼓，三人帽插双翅、身着锦袍、披红戴花、骑着高头大马，执着金丝软鞭，在汴京城里的官道上逛着，好不风光。
所过之处，众人无不艳羡欢呼。
效果很轰动，不仅为当朝的“招聘”工作起到了很好的宣传作用，也让统治阶级增添了巨大的威望。
这个天下读书人都渴望得到的无上殊荣，今次就让钱森、孙浩、张伟三人给摘了。
马骑得很慢，就连不会骑马的孙浩，也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至于会骑马的钱森和张伟，感觉就跟坐马车一样，一点都不耽误他们欣赏沿路的风景。
“好男儿当如是。”
“吾自今日起决定好好读书，他日也要考科举，中状元，骑马游街。”
...
一路上张伟听到了太多这样的豪言壮语。
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成为别人的偶像，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而在东华门，皇榜已经贴出来了。
一鼎甲三位，状元钱森、榜眼孙浩、探花张伟。
然后是二甲。
二甲进士出身，很有前途的。
顶尖的可以入翰林。
次一级的都可以在汴京入仕。
剩下的大多都可以分到，一个好的县城当县令。
三甲这一批，要是没有门路、背景留在汴京入仕，大概率都要外放做县令。
能分到一个好的县城就算运气不错了。
今科的进士全部分配完毕，剩下的职位，才轮到在吏部候选的举人入仕。
要是位置不够了，只能等，等有人致仕归家，或在任上病故，或是被撤职之类的，然后才有机会补位。
从这个角度来看，也有些备胎的意思。
盛如兰今日一大早就起床了，来到二哥哥盛长柏的院子。
“二哥哥。”
此时的盛长柏已经在读书了。
真的很卷。
“今日学堂休沐，五妹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哥，今日殿试放榜。我们一起去看看呗。”
“现在什么时辰啊，放榜也没有那么早的啊。”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榜啊，我想着早点去总是好的。”
“殿试是不会落榜的，中明这次金榜题名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我听娘说，进士之间也有区别。
爹他也是进士，但只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好一点的还有二甲。
最好的是中状元。”
“是有区别。不过中明他才十七岁，就算是三甲赐进士出身，前途也一片光明。”
“张哥哥可厉害了。”
盛长柏看着面前的亲妹妹，知道自己是无法安心看书了。
“那就去吃早饭，吃完后一起去东华门。”
“好。”
盛如兰听到哥哥的话，立马转身小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如儿，伱跑什么呀。”
“娘，哥哥答应带我去东华门看皇榜了。”
“那我就放心了。等下你就跟着你哥，不要乱跑啊。”
“嗯嗯。”
王大娘子和盛如兰随即一起去吃早饭。
“这个张家哥儿真是够厉害的。”
“张哥哥最厉害了。”
“你爹当年二十四岁中进士，然后被分配到了灵州做县令。
在地方上任职了十二年，三十六岁就被调任汴京，成了正五品的承直郎。
相当于做满一届就升一级，你爹也很厉害。”
“嗯，爹也厉害。”
“还有啊，你爹眼光好，早早地就给你挑了张家哥儿定亲。
这不，伟哥儿马上就要当官了。
以后大家看到他，只要是没有官身，没有诰命的人，无论年纪、一律得称呼他张大人、向他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