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善摇了摇头，乌青的眼底疲惫尽显：
“情况不太好，子弹是擦着心脏过去的，如果一个星期内醒不过来，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眼底的情绪闪过，某个困住恶魔的囚笼有了裂痕。
顾凛琛凝眸，镜片微微反光，垂下的短发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他快速看过病床上插满管子的人，眼睑下至：
“我留在这里照看伯父，父亲先去休息一会儿，您的身体不能垮了。”
男人将情绪掩饰得很巧妙。
顾善没有生出怀疑。
儿子也是医生，再加上还受了几年西医的教育，留在这里也不怕会出差错。
只是他的态度……
顾善抬手捏了捏眼角，以为是自己这几天没合眼生出的错觉。
病房门被轻轻关上，站在一旁的男人有了动作。
镜片后的棕色眸子笼罩着阴郁。
捏紧的拳头僵硬地松开，脚步声在寂静的病房响起——
男人看向了机器上跳跃的数据。
……
邵家。
“大佬，这是大人熬了几个晚上亲手织出来的围巾。”
零九看着将围巾叠好放在床头的女孩儿，立刻凑近：
“大人对您真的很上心！”
主系统那边可能已经有了动作，往后位面攻略任务有很大可能性会增加。
自己一贯的攻略风格被打断，瑟瑟发抖的小系统唯恐宿主摆烂。
“大佬，如果剧情进行到和任务相冲突的地方，随机任务会碍于大人自动解除！”
长睫颤了颤，商晚掀开眸子。
也就是说，如果往后再出现随机任务，可能把任务朝着攻略对象方向上引。
本来也就是想好好进行温情攻略的，谈个恋爱不至于要死要活至死方休的。
可是每个任务都有时间限制。
而且会遵循原主死亡的时间来定。
几个月的时间，没点大风大浪，怎么可能得到一个人的心。
女孩儿低低叹了一口气。
指腹抚过针脚细腻的毛线，浅淡的眸光落在精致的墨兰花上。
白皙娇嫩的指节微蜷。
房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敲响。
风尘仆仆的少年站在门口。
颀长高挑的身形似乎更加消瘦。
根根分明漂亮的指节微微发白，局部而克制地揪了揪衣角。
深黑色大衣上落满了飘雪。
血丝遍布的墨眸柔软，对外的所有戾气锋芒全部收敛。
乖巧得甚至有些可怜。
“姐姐，”
他张口，低沉好听的嗓音有些哑：
“我可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少年就这么站在门口，泛红的眸子只落在她身上。
鼻尖被冻得通红。
胸膛的剧烈起伏可见少年一路赶来的匆忙。
潮黑的长睫湿漉漉地沾了雪，脆弱又绝美。
他紧张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唯恐被放弃：
“只要姐姐跟南初走就好……”
屋内的暖气很足，不过片刻的功夫，少年头顶和眼睫的雪化成了水。
看上去更加狼狈了。
“要换一身衣服吗？”
娇小的女孩儿整个人裹得很严实，露出的小脸儿软白可爱。
她走近，仰头看着他。
娇嫩纤细的指尖抬起。
少年愣怔地弯腰，任由女孩儿柔软的小手落在发顶。
被轻轻揉了揉。
仿佛前几天冷静得不近人情的女孩儿是错觉一般。
她依旧对他是纵容宠爱的。
漆黑的眸子眨了眨，少年抿起唇角。
憋了几天的委屈因为女孩儿不起眼的一个动作瞬间决堤。
少年红着眼圈闷声将女孩儿揽进怀里。
抱得紧紧的。
沙哑的嗓音气呼呼的，却又在开口的时候软了下来：
“姐姐就等着给南初道歉吧！”
颈窝被少年泛着冷的漂亮脸蛋儿蹭了蹭。
被抱着的女孩儿无奈吐气，安抚孩子一般轻轻拍了拍少年宽厚结实的脊背。
和风似的嗓音很轻很淡：
“好。”
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就可以让少年将女孩儿的态度琢磨个底朝天。
“叮咚！当前碎片认可度：95％！”
阴沉了几天的脸色终于有了放晴的迹象。
邵枭所在的医院是顾家资助创办起来的，具有全市最优越的医疗条件。
两人刚赶到医院门口，就撞上了一脸疲惫走出来的顾善。
目光落在两人紧扣的手上，顾善低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主动和女孩儿说明了邵枭现在的情况。
“……琛儿在守着他，他出国留学这些年，让他照看也放心。”
被拉到身后的少年冷冷笑了一声。
顾善目光看过去，掺了不悦和警惕：
“南二少刚接手北方，事务繁忙，怎么还有空来林城看望自己的敌人。”
少年懒懒靠着女孩儿，眉眼藏锋冷淡：
“顾老先生说笑了，南北即将和谈，哪里还称得上对敌。”
替女孩儿掸了掸飘落的白雪，南初唇角的弧度冷而嘲讽：
“不过，说放心的是顾老先生，可不是南初。”
“你什么意思？”
目光朝着女孩儿投去。
少年冷下脸，明目张胆将女孩儿护在身后。
温热的掌心被挠了挠。
女孩儿避开了些，静静看了一眼疲惫的老人：
“师父，你和我们一起去看一眼吧。”
顾善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却又被这种可怕的念头惊得不敢深思。
硬着头皮将两人带到了病房门口。
查房的护士被拒之门外。
很小的一个玻璃窗口。
却足以看清里面的场景。
维持病人生命的机器被关停。
漆黑的枪口对准了微弱跳动的心脏。
顾善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商晚及时扶住了他。
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真切。
顾善眼前止不住地发黑，抬脚猛地踹开了病房门。
南初不动声色将女孩儿往后拉了些。
凭着仅存的意识，顾善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擅自关停机器已经会要了他的命，你还想再补一枪吗？”
随着巴掌落下的，还有顾善愤怒到了极点的怒吼。
恍神去开机器的手被拦住，顾凛琛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脸颊。
目光阴沉地将被打飞的眼镜捡了起来，雾气腾腾让他不怎么能看清。
拦住自家父亲的手还在用力。
也顾不上素来的仪态了。
顾凛琛攥着眼镜的手泛起青筋，黑气沉沉的眼瞳有种偏执的疯狂。
顾凛琛抬眸看了一眼门外，虽然模糊，但大抵是看不清人影的。
他放下心来。
压低的嗓音却清晰可闻：
“父亲，您要阻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