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局势算不上太糟糕,如果忽略被徐坚用枪口抵在脑门上的邵枭的话。
看见从二楼下来的南初,徐坚阴鸷的脸色又沉下去几分。
勒住邵枭脖子的手已经泛酸,布满老茧的指头抖了抖。
男人冷嘲热讽,眼皮发紧地抖个不停,话音急切而愤怒:
“南初啊,你提的建议真不错。
先毁了济民仓,又让本大帅率兵从邳州打开的关口进来,里应外合,正好打到邵家老巢。”
手腕不自觉地用力,被控制住的邵枭脸色已经开始发红,唇角却泛起青白。
“只可惜,本帅倒是低估了你的野心!”
咬牙切齿地勒紧动弹不得的邵枭,由于身形上的差距,徐坚不得不努力踮着脚。
黑黢黢的枪口冰冷。
徐坚看着身边围满的便衣守卫,还有无数对准自己的深不见底的枪口。
咬牙克制着盛怒和强压不下的恐惧:
“你想要夺权,应该是筹谋许久了,我也不是吝啬之人,你若早点说明,本帅也可以退位让贤,何至于闹到今天这般境地?”
少年懒懒抬眸,修长如玉般的手指微蜷。
慢条斯理地上膛,殷红的唇角微勾,悄然爬上眼底的冰寒胜过屋外堆积起来的皑皑白雪。
他偏了偏头,漫不经心地将枪口对准男人。
葱白如玉的指尖是淡淡的薄红,颀长高挑的身形充满压迫。
眼尾微掀,疏懒掺了大半,不疾不徐,低沉好听的嗓音冷而空:
“那就请大帅,驾鹤西去,给南初腾出位置。”
男人望着对准自己脑门的枪口,吞咽的动作大了几分:
“你可想好了,若是杀了本帅,本帅的那些部下,可不会善罢甘休!”
握着枪的手腕发酸,男人低头眼珠乱窜,惊惶之下寻找着试图说服少年的契机。
“部下?”
骨节分明的大掌把玩着手上上了膛的枪,少年无辜地偏头,冰冷的眼底已经染上不耐:
“大帅养熟的狗,南初可不敢继续养着,如今他们,应该已经在地下等着您了。”
徐坚眼球充血,哪里不明白少年的意思。
引蛇出洞,他才是被一锅端了的对象。
手上力道猛然加大,男人脸色涨红。
“那他呢!你未来的岳父!”
少年指尖微顿,眼皮微掀,唇角笑意凉薄:
“你以为,我会在乎他的命?”
二楼楼梯口浅色的衣角露了出来,随即又被人拉了回去。
少年弯起眸子,不见半分温度:
“大帅如今若是杀了他,也正好替南初解决了一个祸患,免得日后南初亲自动手引来非议。”
邵枭和少年漆黑幽冷的眸子撞上,脖颈传来的窒息感被放大了几分。
徐坚满眼怀疑,抬手用力用枪座砸在人质脑门上。
钝痛传出,鲜血顺着脸滑了下来。
在不被重视的二楼楼脚,暗色的身影快速闪过。
很快混迹在少年身后的人群。
“你不是一心想要邵家的女儿吗?若是她的父亲因你而死,你觉得依她的性子能原谅你?”
少年眼底的冰冷掠过,鸦羽般地长睫卷而密,轻飘飘地宛如在看一个小丑:
“大帅,您怎么还不明白,邵家,徐家,不过都是被南初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一个女人,哪里能比得上乱世滔天的权势。”
枪口对准神色惊惶的男人,少年舌尖抵了抵牙,已经没有太多的耐心:
“南初,送大帅上路——”
邵枭抬眸,眼底的猩红在撞上少年漆黑平静的眼瞳,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明白了什么。
察觉到勒住自己的手臂因为恐慌有了颤抖,邵枭顺势抬起手肘用力往后砸去。
短暂的呼吸闯入,男人眼神锋利冷淡,一脚踹在徐坚的胸膛。
南初抿起唇角,指尖碰到扳机——
“砰!”
“父亲——”
耳边划破的风锐利,邵枭低头,胸膛漫开一圈一圈的血迹。
还未恢复的脸色尚且还残留着几分难看,身体却已经多了几分摇摇欲坠。
被踢倒的徐坚脸色发白,撑着腿软爬起来,却被沈文带人捉住。
少年隐于半边黑暗的眸子晦涩不明,耳侧掉落的短发沾在了刚换上的衣服上。
浅色的一抹身影闯入视野,少年平静的眼底有什么东西被打破。
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抓住那抹身影。
理智勉强制止住他的动作。
沈文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低头让人将徐坚压了下去。
遣散客人。
同时,默默给女孩儿让开一条路。
男人胸口的血蔓延出来,脸上的血色退散得很快。
眼瞳露出灰白。
“晚晚,去你父亲书房帮我拿医药箱,子弹是擦着心脏过去的,若是……”
顾善瞥了一眼面容冷淡晦涩的少年,快速掏出匕首划破胸膛上的衣服。
商晚低垂的眼睑遮住了凤眸里的所有情绪,转身之际,和少年漆黑的眸子撞上。
潋滟的桃花眼氤氲着雾气,却似乎可以直白地穿透看清少年冰冷之下的无措。
女孩儿移开眸子,长睫垂下。
快速去书房找来医药箱。
这是在商晚三岁的时候,邵枭受过一次重伤之后就备好了的。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手术刀和麻药,都有。
冰冷锋利的刀口破开皮肉的声音清晰,女孩儿跪在男人面前,按着顾善的嘱咐按住了父亲的手腕。
血溅到了脸上。
冲天的血腥味下,一抹突兀的墨兰花的气息闯入。
后背抵着少年结实坚硬的胸膛,素来温热的大掌却有些凉,轻轻遮住了女孩儿的视线。
少年起伏的胸膛传出跳动不停的心脏声。
一下一下。
脑袋却是轻轻抵在女孩儿的颅顶,喉结滚动。
顾凛琛凝眸,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面色冷淡而厌恶:
“南初,你既然敢对邵伯父下手,又在晚晚面前惺惺作态个什么劲儿?”
掌心下柔软的长睫轻颤,少年抿起的唇角微微发白。
却不开口。
顾凛琛上前想要推开南初的动作被自己父亲凌厉的眼神制止。
他不甘心地站在一旁。
子弹被取了出来,顾善脑门出了许多汗。
躺在地上的男人没有半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