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国十五年四月中旬,皇后殡天。
老年丧女的镇北王无心留于朝堂,于四月下旬请辞。
新帝沈晏清,于五月初带兵踏平越国,诛杀太后,残暴不仁的名头彻底坐实。
却又在同月大减徭役赋税,勤政爱民,戚国治理有加,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史书上唯有留下短短数字评价——
戚国新帝沈晏清,执政三十年,政事清明,百姓安居,是为一代明君。
……
“王爷,陛下已经在王府外跪了三天了,过往百姓都在议论纷纷。”
商晚去世的那天夜里,沈晏清抱着逐渐冰冷的身子坐在大雨中,满院暗卫无人敢靠近。
匆忙收到信赶来的镇北王直接抬脚踢了过去,失血过多精神恍惚,被踹开的帝王惊惶失措,狼狈起身只想护着怀里早就没了生气的小姑娘。
猩红眼底宛如暴怒的雄狮,凶狠得只想护住自己的小姑娘。
“你还嫌自己将我女儿害得不够惨吗?”
镇北王险些又是一脚踹过去,愤怒值被直线拉满——
“陛下,你让晚晚进宫的目的我们心知肚明,既是利用,如今又何必作出一副深情的模样?晚晚赔了一条命,老臣只希望,陛下能开恩让她安息,莫要再脏了她的轮回路!”
不留情面的训斥,帝王猩红的眼底满是绝望,僵硬而呆滞地看着镇北王将没了生气的小姑娘带走。
撑在地上的指尖泛白,大滴大滴的血泪滚落,嘶哑泣血:
“商商……把她……还我!”
头晕目眩,帝王透支的身体倒在血泊中。
惨烈的一夜。
被贺凌带回宫看了太医,刚醒过来的沈晏清直奔王府,直到看见王府挂起的白条,身体彻底失了力气,跪在门前。
三天三夜,王府闭门不见。
垂下的拳头泛白,帝王心口荒芜,空洞绝望宛如提线木偶。
跪在王府门前的第四日,紧闭的大门打开,王府仆人跪倒在地:
“陛下,王爷请您进去。”
呆滞的目光转了转,帝王慢腾腾地抬眸,碰到腰间精致的平安符,脸色灰白如同死人一般。
推开仆人搀扶的手,沈晏清行尸走肉般地站起身,颤颤巍巍朝着王府走进。
四处的白布高扬,灵堂前,王妃已经替商晚擦拭过身体,换好了衣服。
安静乖巧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一般。
干涩的喉咙溢出几分呜咽,沈晏清似乎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不会说话,甚至连发声都是困难。
镇北王沉着脸,坐在一旁:
“陛下是来给老臣的女儿哭丧么?阻挡在门前,是想让我的女儿没办法去往轮回路么!”
沈晏清张了张嘴,又想起镇北王在那夜说的话,本就苍白的脸色透明了几分。
干涸的唇瓣轻启,踉跄的帝王猛地跪在地上:
“请王爷,允许我将商商带回皇宫,生同衾,死同穴……”
粗哑的声音,空洞无神的眼睛,镇北王忍不住抬脚踹过去:
“若不是晚晚喜欢你,哪怕背负弑君骂名,我也必然会杀了你替她偿命!”
能让沈晏清进门就代表着妥协,镇北王扶住哭晕过去的王妃,看着沈晏清将宝贝女儿抱走。
戚国十五年四月,新帝守着崩逝的皇后,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