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王承恩在曲阜新兵基地的时候,见识到的、学到的远不只是这些。
只不过大多数都是犯忌讳的,能跟崇祯皇帝说的也就只有与军事方面相关的。
但对崇祯皇帝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深入了解之后的他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怒火。
所以:乙巳之变时,因畏惧鞑子绕道涿州而无视霸州百姓苦难的大儒范景文、磨蹭躺平的巡抚王从义还有一心北上勤王捞军功的张可大等文臣武将都被彻查。
活着的,该抓就抓,该杀就杀;死了的,就直接将追封厚赏全部追回。
崇祯皇帝之所以敢如此兴师动众,除了愤怒之外,主要的原因是第二批勇卫营兵马已经完成了训练。
这次和第一批不一样,那时候只有王承恩一个人带着战士们训练。
虽然有东厂的人协助配合,最后完成训练的也只有不到两千人。
而第二批直接找了几个老兵做教官,同时训练的人数一下子就变成了六千人。
虽然由于京城训练场地的限制,接下来的第三批、第四批都不会超过六千这个数。
但对崇祯皇帝来说,这已经是以前想不敢想的事情。
当然,王承恩训练出来的战士还不能跟太平军相抗衡。
因为许多道理是不能讲透的,否则跟训练出来一批反贼没有区别。
但这个时代有两大逻辑是深入人心的,第一个逻辑是,对皇帝的效忠,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本能,只要不受到苛待,他们是非常愿意为皇帝去死。
第二个逻辑是皇帝和百姓的关系,只要皇帝不蠢,他和百姓是有着共同利益的,因为再奢靡的皇帝,也消耗不了多少民脂民膏。
无论从国家安全还是从私人欲望角度上看,都没有冲突。
特别是在墨家出现之后,让崇祯皇帝意识到治理天下不一定需要那些儒家士大夫。
当然练兵的有一个大前提,就是衣食无忧。
这一点和戚家军有些类似,通过保证战士们的利益来维持军心士气。
只不过区别在于戚家军还需要严刑峻法来约束战士们的行为,而王承恩更多的选择心理干预,比如从墨家那里学的“关禁闭”。
所以如果说戚家军是职业军人雏形的话,那现在的大明勇卫营已经是真正的职业化。
当然,职业化并不能代表战力的强弱,关键在于模式化、批量化的可复制性,以及对名将猛将的依赖性大幅减弱。
正如在后世大部分国家的军队都已经是职业化军队,可若是不考虑武器优势,单轮论战士素质,东方的红色战士无疑是最强的。
此时勇卫营营人马的强悍战力是建立在巨大的消耗基础之上的,若是换成以前,崇祯皇帝一定会头疼死。
现在则是不需要伤脑筋,因为抄家这种事已经成为了常态。
当然,以前抄家也是常有。
只不过那时候抄家,抄出几千两银子就算是巨贪了。
而现在要是哪个家里只有几千两,崇祯皇帝都觉得清廉的不行。
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只是因为抄没官员家产的人是由勇卫营营人马全权负责。
这些人甚至比东厂的人都可靠。
有了王承恩这个提督做纽带,崇祯皇帝对军队的掌控更加牢固。也对军伍之事也有更深的了解。
再经过举一反三,他已经察觉到历年呈报上来的军饷额度有很大的问题。
于是,他已经决定等乙巳之变和吴桥兵变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开始着手整顿军队。
大明的问题之所以是死局,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而是能解决问题的人无法突破自身的局限。
没有外力,崇祯皇帝永远不可能掌控军队。
即便有,那也只是名义上的,因为士大夫们绝不会放过掺沙子的机会。
现在有墨家把那些自我标榜正人君子的面皮撕烂,朝堂上的这些嘴炮就没有了足够正义的立场,所以崇祯皇帝才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
正是有了这个突破口,崇祯皇帝才能干预军队,再加上有了王承恩这样深受墨家影响的人,让大明京营少走很多弯路。
这算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也有这样的机会。
当时充当它山之石的是流寇和鞑子,他们把士大夫的面子里子都踩了一个遍,特别是堂堂首辅周延儒竟然杀良冒功。
为什么崇祯后期能杀了那么多的大臣?除了党争的原因之外,主要是大家原来披的道德模范的外衣都被扯烂了,实在没有正当的理由阻止了。
所以原本历史上的崇祯皇帝在后期也掌控了一支强军勇卫营。
这也是大明除了卢象升之外唯一敢硬怼鞑子的强军,而且其中的将领,个个都是血战而死的,这在明朝历史上也是少见的。
只不过,没有萧云这样的人有意无意的指导方向,所以尽管崇祯皇帝组建出这样的强军,但是根本问题没有解决。
原本历史上崇祯的死,也不是偶然。
他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否则也不会成为在位时间最长的末代皇帝。
崇祯的死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的,或许他们不希望大明亡国,但是崇祯必须死。
因为十七年的时间,士大夫们的遮羞布早就被撕的丁点不剩,而崇祯又是一个较真甚至是偏执的人,所以只有崇祯死了,大家才有体面。
当然,此时的崇祯还没有这样的感悟,现在他只想中兴大明。
只不过咋一听到黄太吉登基的消息,着实有些恼怒,若是不是勇卫营人数还不够多,说不定真的就会发兵了。
周延儒还没有做出杀良冒功的事情,所以在皇帝面前,也还算自在,当即说道:“陛下,要保重龙体啊,或许是黄太吉那厮命不久矣,想在死前做做美梦而已,至于传国玉玺之事,真假难辨,况且华夷之辩在前宋已有定论。”
本来他还想把孔家衍圣公搬出来,佐证大明乃华夏正宗,但是话到嘴边,就意识到如今孔家衍圣公的名声可不太好。
思及此处,周延儒心里也是一叹,没想到如今儒家已经到了不能谈孔圣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