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埠,位于文登县与靖海卫之间的一个村庄,百来户的人口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小。
村里有学过武的年轻人,是几个闲不住的主儿。
大冬天的,人人都在家里猫着。
他们几个隔三岔五的就进山抓点儿野味,打打牙祭。
这天,张家埠的老村长家的屋子敞着门,老村长拿着个破瓦罐,在上面和了点稀泥。
一到冬天,这炕隔三岔五的就漏烟。
他就想着趁晌午的时候将冒烟的地方给糊上。
也就是这时候的阳光能将昏暗的屋子照的亮堂些,才能看得清炕上的裂缝。
正要往上糊,就听到外面呼喊!
“山匪来啦!山匪来啦!!!”
听声音,这是五侄儿家的山娃子!
“哪儿来的山匪?可就算是有山匪,怎么会来这抢东西,疯了吗?”
也不怪老村长这么想!
要知道张振刚在昆嵛山一带小有名气,一身武艺,那都是打出的名头。
这年头,有名气不仅代表着实力,也代表着江湖朋友多。
官府不管土匪,但这帮武林中人可以。
这群人要是落了草,那就是妥妥的响马,一群山匪又算的了什么!
所以老村长一点都不慌。
但很快,他那爬满皱纹的老脸上变了颜色,手中的破瓦罐也落了地,更破了。
因为这声音越来越近,山娃子竟然直接冲着自己家来了!而不是去找大刚那孩子!
糟了,这狗崽子一定又进山了!
果然,山娃子进门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爷爷,刚子哥不在家,山匪来了咋办啊!”
“小岳和强子他们呢?”老村长还抱有一丝希望。
山娃子哭着摇摇头。
真完了啊!
老村长内心的滋味无法言说,不知道是该恨山匪,还是该怨自家的孩子!
情况万分危急,老村长突然问道:“山娃子,山匪离这里还有多远?
这会儿,村外面还没动静,兴许还有时间。
“不远了!就在西山那边,俺跑回来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吓得俺,连柴都丢了!呜呜呜!”
“不哭!没事的!”老村长慈爱的摸着他的头,“山娃子,你得帮大爷爷个忙,你去把村里的几个娃子都叫上,你们腿脚快,赶紧一起去山里找你刚子哥!只要找到他们,村子就没事!”
听到老村长让他找刚子哥,山娃子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点点头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望着山娃子离去的背影,老村长叹了口气:“能跑一个,是一个吧!”
这年纪大了,站一会儿就不行喽!
他伸出枯瘦的手,摸索着拄起拐杖。
抬头看看高挂当中的日头!
午时三刻么?
呵!还真是个好时候!
……………………
“这特娘的,早知道这么远,就不来了。”刘癞疤坐在大石头上,骂骂咧咧,“待会,要是弄不出几车粮食,俺今天说不定真要开开荤了!”
众土匪都知道自家老大的脾气,自然是要附和,吹捧一番。
只有刘癞疤左边的马脸汉子,一副十分不爽的模样,说道
“大哥,刚才若是让俺把那个小崽子抓回来多好,你看这一会儿,又有几个逃进山了!”
心情好了点的刘癞疤,撇了一眼马脸汉子,然后再看看其手中正在摆弄的小刀,哼道:“知道你刀快,别显摆了!”
“逃了才好!我等的就是他们逃,他们要是不逃,我还不敢进呢!”
“啥?”马脸汉子一脸懵,“啥意思?”
“挺大个脑袋,装的都是屎吗?”刘癞疤一脸鄙夷,“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说着就站起身,朝着身后的喽啰们,大吼道:“走!跟俺屠村去!别让他们跑光了!”
“都快点儿!磨蹭啥呢?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
张家埠这边,老村长还没走出家门,山匪们的呼喝声就传到了村子里。
“大伯!咋办啊?”一个中年汉子赶了过来,满脸惶恐!
老村长见来人慌张,训斥道:“慌什么慌!你这个怂样儿,将来还想当村长!”
中年汉子被老村长一吼,模样更怂了,支支吾吾的不知所措。
这般模样,更让老村长恨得牙根痒痒,上去就是一拐棍,骂道:“我张家怎么有你这么个怂包蛋!你要是有一点点当爹的样子!刚子他还敢到处野?”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准备粮食,告诉村子里的人,粮食一粒都不要留,都搬到村口,妇人跟孩子都藏起来,不准露面!”
中年男人逃一般的离开了。
这世道要乱了啊!
当初,他让大伙凑钱,将刚子送到昆嵛山上习武,就是希望他学成回来,再让其他孩子跟着学。
可这武艺是教了,可孩子们的性子也被教野了!
老村长叹息一声,面无表情的继续朝着村口走去,孤独的背影愈加显得老迈。
不一会的功夫,山匪们就到了村口。
看到眼前的状况,也是有些意外。
这都是粮食?真不少,这样主动识趣的村子真是少见啊。
只是粮食后面,那一群男人竟然比自己这边的还多?这是什么意思?让刘癞疤很是不爽。
用刀指着最前面的老头,说道:“老东西,你这是干嘛?想要试试俺的刀快不快?”
老村长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人多就能赢。他只想着拖延时间,让几个孩子有机会逃掉。
于是上前拱手道:“诸位好汉,这是俺们村所有的粮食,老朽全部奉上!只求好汉勿要动刀兵。来年若还有什么短缺的,定为诸位准备好!”
这话一出,连山匪们也觉得舒坦了许多。
刘癞疤也没想到,这次的买卖这么顺利!
然而他眼珠一转,同样拱手说道:“老丈果真是个痛快人,这粮食是不少,可是只有粮食,没有酒肉,让我等如何下咽啊!”
这是得寸进尺吗?老村长内心愤怒,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苦涩的说道:
“有有有!村里还有几户家里养着鸡,老朽家里还有些酒水,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什么?鸡?”刘癞疤眼睛一瞪!“你当我们是要饭的啊,几只鸡塞牙缝都不够,俺也不跟你废话,交出十只羊,俺们就走,给你们活路!说到做到!”
开玩笑,全县城的村子里能不能凑出十只羊,还两说着呢!
老村长既无奈又悲愤,这伙人不是本县的人,怎么就找到自己村了呢。
即便把张振刚的名号喊出来,也不一定有用。
不过现在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于是老村长再次拱手:“好汉稍等,俺们村真的没有羊,我让人去邻村借,一定给诸位凑齐了!”
刘癞疤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戏谑得道:“老丈,你记错了,你们有羊,骗不了我的!”
这话让老村长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村子哪来的羊!无奈道:“村子里真的没有羊啊,好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屁,说你有就有!”接着刘癞疤的表情变得狰狞,桀桀怪笑道:“四条腿的羊没有,两条腿的,总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