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什么呀?
案上的花被天墨卿越弄越乱,手上的也是杂乱不堪。
却见茯紫苏和亓官书摆的倒是挺搭的,便好奇问道:“你这插花怎么搭配的?”
他俩一齐看向他,手上的活儿却没停下,
“你怎的不会这大雅之事,这可是官家大爱,怎么不奉承着点呢。”
“你没听说过老话吗?所谓焚香、点茶、插花、挂画,四般闲事,不讦戾家。我可是小公爷,自然请的是一等手作人,我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怎能脏了我这玉手。”
“也罢也罢,送你的。”她递给他,之前手上的花已经被编织成了一支[搔头如意]式花簪。
其用的是十朵栾枝缠枝卷草做的簪身,而簪首用的是白牡丹,清新淡雅,嘴说不出是最好看的,但绝对是最特别的。
反观其他人都是用最显眼艳丽的花,毫无特点。
“那你呢?”天墨卿拿过花簪,看了又看,摸了又摸,虽没怎么夸,早已喜形于色。
她歪了歪头,指着头上的簪花,“我有了。”
天墨卿看了看她头上的簪花,果然配她,结果一撇眼看到旁边的郎君也有一株一模一样的,咂着嘴,白眼向另一边看去。
正好一柱香的时辰已到了,【竹竿子】站了出来,“为了公平起见,郎君和娘子各组两队,互相投票,投票之人请到敝人这儿拿一只红花,放到自己觉得最好的郎君或娘子的箱子里,红花多者为胜。”
“分成两对,这样岂不是郎君和娘子都有甲等?”张三郎道。
“自然,如此也令各位称心如意。”竹竿子道。
“且慢,往年可是有另加赛仪,今年怎么就单单比簪花?”崔石俊道。
“这样更是公平啊,历年的簪花会都是各显神通夺人眼,我没记错的话,去年就是你吧?还弄了不少……笑话,哈哈哈。”妫淑颜捂嘴笑着。
“那,那就算是单单比簪花也不公平吧?本来比技艺就是加分的,如今换了规矩,那不就变成比样貌吗?这岂能公平?”崔石俊道。
“枉你读过这么多圣贤书,竟然不知道《风俗通》啊?”她得意的晃着手,学着读书人的样子背道:“俗说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做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泥中,举以为人。故富贵者,黄土人;贫贱者,引縆人也。那些个贫苦人家都未曾抱怨女娲娘娘不公平,你一没积阴德,二没修福德,三没养口德,凭什么抱怨不公平?!”
学了这么多年私塾,终于是有用武之地了。
“你!”
“你什么?不过有一点你倒是挺明智的,知道论样貌不算俊俏,赢不过,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周淑夫人等她差不多说完了才开口,“好了玉儿,今日我们不过图个雅兴,可别扫了尔等的兴致,既然都准备好了,便开始投票吧。”
随后为了方便投票,他们又移步到一处,有两排桌案,一排是为娘子准备的,一排是为郎君准备的。
郎君们眼神犀利,娘子也不甘示弱,也瞪了回去,最明显的便是妫淑颜,那凶狠劲恨不得把他们吃了似的,她家的女使月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弯下腰提醒着她:“姑娘,收敛点吧,这里面大多都是身份尊贵的衙内,说不准日后姑娘还要和他们其中一位说亲呢。”
她扫兴的小声咂了一嘴,突然停住了,看着对面正在小声说笑的茯紫苏和亓官书。
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两位俊俏的郎君?之前我怎么没注意到呢。
“你说这次谁会幸得甲首呢?”苻紫苏开起了小差。
亓官书听了,小声说道:“那自然是苏合你了,瞧你生的如此俊俏,哪位娘子能躲得过你的含情脉脉眼?”
“远之真会说笑啊,论样貌,我可比不上你,虽说我是长得好,可也耐不过一张新鲜俊脸皮,她们可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般模样,简直脱胎换骨,宛若新生啊,说不准那些个小娘子便是看上你了呢?”茯紫苏回想着方才的羊脂玉,回味了下,兴致又起来了,笑道:“不过话说那羊脂玉看着真不错,若是能得此玉,此生又少了件憾事。”
“苏合此生憾事还真不少,说真的,若你喜欢羊脂玉,我便替你寻一块来。”亓官书认真说着。
“以前我就觉得你懂事,现在我真是越来越喜......”她举起的手放在半空,想了一会又收了回去。
他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胖膏人了,如今看着这样一尊玉,怎能对他下得去手,怎能开得起玩笑?
茯紫苏干咳了一下,坐正了身,便看到方才[大杀四方]的妫淑颜,不知道她朝着自己的方向在看着什么,于是礼貌的对她笑了笑。
真是温柔人儿,他对我笑了,定是喜欢我!妫淑颜自信一笑。
“两位郎君,就差你们了。”竹竿子站在亓官书和茯紫苏面前。
“抱歉抱歉。”茯紫苏先起身对对面的娘子们行礼。
而亓官书只随便放在刚在池边见到的小娘子的箱子里,便回去坐着了。
她还在仔细地看着各位娘子头上的簪花,都是各有各的美,该怎么选呢?
有些被他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了,红了脸,撇过头。
既然是周淑夫人的宴会,岂能不给她家千金面子?
她抬起眼,对上了沈思瑶的眼。
沈思瑶被她看着,瞬间忘了呼吸,脸一下子红了,心似打鼓似的,又快又响,都害怕被旁人听到笑话自己呢。
一旁的妫淑颜以为她是向自己走来,马上端正了身子,等着她给自己献花。
正准备起身呢,结果眼看着那朵向自己走来的花,转头便去了旁边。
竟是给她的?她尴尬的假装整理衣衫,摸了摸发髻。
岂有此理,沈思瑶哪有我好看!
别个娘子都偷摸着笑,终于看到妫淑颜跌了跟头,平日作威作福,竟然输给了她。
“沈娘子,红花配美人,鬓上这朵荼蘼很衬你。”
“郎君谬赞了。”她还是刻意保持距离,装作不熟的样子。
她回了席位,[竹竿子]道:“请各位娘子投票。”说完与周淑夫人对了下眼。
对面的妫淑颜与其中一个郎君使眼色,而天墨卿对茯紫苏说着唇语:[包在我身上]。
一切似乎都在他仨人的掌握之中。
各位娘子站起来都不约而同的投给了三个人,第一批投的是天墨卿,周淑夫人满意的点头。
可第二批投的却是茯紫苏,她一下皱了眉,看了一眼竹竿子,他镇定自若地点着头。
若所有人都投的天墨卿那真是舞弊了,这样赢才显得凑巧。
第三批投的却是亓官书,还有数人投的别人的票。
他们都奇怪了,方才使眼色的三对人都愣了神。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已经安排好了呀,怎会出岔子?
这跟当时三人分别吩咐的完全不同。
以为是哪个人突然反悔改票了,三对人互相质疑。
这样一来票数不一样,就不能保证当时说好的那样。
其中只有竹竿子是最倒霉的,被周淑夫人严肃的眼神盯着后背,即便没看到她在盯着自己,也可以察觉到她强大的目光把脊梁骨都盯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