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石家管家说,石老爷生前经常和崔家来往,可不知怎的,在半月前也意外身亡了,这两件事是不是太巧了?”蒲扇怪哉。
从铺子刚开张之时他就留意了,也没有带着嫉妒之心,当时只觉得甚是奇怪。为何一个刚来东京城里头,刚立门户,面生的老东家,没有何特别之处,便能使得客官如此称好,便是数年的老客都不来自家铺子来了。
“嗯,五净梵池那边呢?”她继续翻看着。
蒲扇再次坐了下来,“我这两日净跟着讨关系了,好不容易套到了对头的一个小厮的话。不过我也不好问的太深了,只知道了几家去了【五净梵池】的,大底都是些富贵人家。”他压低了声,“还有些官眷。他们都私下买了传说中包治百病的香片,大都大体痊愈,可都落了些不大不小的病根,至于什么病,各家却是被糊了嘴似的,是怎么都问不出。”
这倒是不奇怪,这种偏方本来就不好张扬出去,若是得了病,也是他们自受的。给旁人知道,府邸门面的,说不得也得说一嘴。更别说官宦人家,传到官家耳朵里,说大了,免不了是要挨罚受审的。
想了之前的经历,她现在还觉得有些忐忑,“我先前就用过一次,用了之后便觉神志不清,胡说痴笑,醒来后也浑身发软,如坠深渊,不得动弹,这香片怕是……有蹊跷。”
“啊?这,这,这香片怕是有毒吧?是摄人魂的玩意儿!东家,我们报官吧?只要让官府查查,必定能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蒲扇听她说着也觉得有些害怕。
连东家用了都察觉这香片不妥,那必定是极坏的东西。如今都已经知道是泥沙俱下,定是不能再让人用了。
“不成,贸然报官,也不知其中有何阴谋。”
“阴谋?这话从何说起?”蒲扇完全没想到这层面,摸不着头脑。
“你想,既然你都能查出这些,那那些官眷朝臣怎么会没有察觉?其中牵扯甚广,怕不会就是为了招引贵客,赚那么些个钱这么简单,这五净梵池怕是有个大靠山顶着,才敢如此大胆。”
“那,我们该怎么办?”蒲扇紧张问道。
她摸着眉头,思量一番,“静观其变,此事不宜声张,你还是回去做你的事,多盯着他们,若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先来知会我,切不可鲁莽行事。”
“好,我这就回去,那,那个窃贼若是又去咱家铺子该如何处理?”他突然想到入室盗窃的贼人还没有着落呢。
“这事儿我自有决断,你就不必操心了,你也累了,好好回去歇着吧。”苻紫苏拍了拍他的肩。
蒲扇咧嘴笑着,“多谢东家关心,那我这次可真回了。”
等他出去后,苻紫苏才收回了她的笑。
明日,也不知道要如何熬呢。
…………………………
卯时刚过,苻紫苏便去了茶楼,找人接应。
“小官人,在下凌沐风,在此恭候多时了。”他楫礼道。
“你是延卿的朋友?”苻紫苏试探问道。
“在下与他……不熟,只是经常帮他些小忙,有什么不好出面的都是由我去帮的,小官人有什么要帮手的尽管说。”
幸好不是朋友,不然还真怕他跟延卿说,若只是拿钱办事,也不怕说漏嘴了。
“那我们边走边说吧,请。”
他们走在街上,苻紫苏瞥眼打量着他,的确有几分贵公子的模样。
延卿是从哪儿找的这么一个相貌端正,看起来又有富贵气质的帮手。虽比我高半个头,但身形与惟吉也都差不多,看来此计可行啊。
“苏合兄还没说找我来有什么事呢。”凌沐风问道。
“是这样的,我今日呢,搭了个戏台,就烦请你演一出戏,帮我应付应付便可。”
“搭台唱戏?”凌沐风眼珠子转了转,“不知唱的什么戏,这,角儿又是何人?”
苻紫苏停下来,凌沐风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领了神意。
——
湖舫里,沈思媱隔坐在屏风后,手摇团扇,心不在焉的。
“姑娘,他也太不把姑娘当回事儿了,明明是他约在这儿的,结果这么久了都没来,太不成体统了。”秋菊撅嘴抱怨着。
“我都没说什么呢,你倒不高兴了,发生这样的事,今日他若是敢来,也是个胆子大的。”沈思媱悠然自得的吃了口茶。
“若说胆大,姑娘你才——”
“嗯?”沈思媱斜眼看着她。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马上献殷勤,“姑娘吃果子,这可是我特地去大房斋买的,比那南街铺子的更好吃呢。”
手才刚伸过去,便听见后面有人来了,怕是他来了,马上又端正了身子等着。
他们来到湖舫,凌沐风隔着屏风楫礼道歉,“失礼失礼,方才路上有事儿耽搁了,让沈姑娘久等了,实在失礼。”
“没事,坐吧,小公爷。”
现下他们已换了身份,苻紫苏穿了一身布衣做小厮打扮,凌沐风则一身锦衣代替了她,不过原本她也是要代替天墨卿来的。其实对她来说谁来都一样,可为了赚的钱安心,也为了天墨卿安心,必须要亲自看个过场。
“这桃酥是我家女使去【大房斋】买的,小公爷尝尝,可合你胃口?”
“沈姑娘有心了,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凌沐风拿起一块桃酥放到嘴里吃起来。
看起来还挺好吃的,先前买了蜜饯果子都没尝到,可惜了。
凌沐风还拿了一块给苻紫苏,她吃着,果然还是大房斋的好吃。
沈思媱见此举动,没想到他对一个小厮还挺好的,这让她挺意外的。
传说天墨卿这个花心大萝卜,还经常口出狂言,当街打斗殴,这么看来那些流言都是假的了?
“听闻沈姑娘最擅长的便是女工刺绣,是东京一绝啊,这沈护军府的屏风也是一样出彩啊。”
“小公爷谬赞了,不敢说是一绝,只是刺绣有些手艺罢了。”
“我家姑娘更擅长绣荷包呢。”秋菊插了句嘴。
“哦,是吗?”凌沐风笑道。
“可惜前几日出门给弄丢了,也不知掉哪儿去了。”沈思媱话里有话,就不知听话之人作何感想。
凌沐风自不知之前的事,“这荷包是贴身之物,若是让人捡了是不太好,可在大街上掉的,怕是不好寻了。”
居然没反应?
沈思媱隔着屏风都能知道他语气间的云淡风轻。
做了这等事还笑得出来,果然是个浪子。
“我有些不舒服,想上岸歇歇。”沈思媱用团扇遮着脸,对秋菊眨了下眼,便柔弱的站起来往岸上走。
见她起身,他们也赶紧起来跟在身后。
快到船首之时,只听秋菊一声叫唤,说着就要倒下,在身后的凌沐风看她晕倒,马上上前想扶着她。
结果秋菊一个转身,手还拽着他的袖子,想要把他拖下水。
苻紫苏眼疾手快,知道了她的伎俩,马上拽过他的手,他转了个圈又回来了,摇摇晃晃的勉强站住了。
见阴谋没得逞,她又装作头痛无意的样子,回头道:“抱歉,我……”
怎么,天家小公爷……
不是他!?
沈思媱已到了岸上,装作不知情,还想看他狼狈样,结果看到一个身穿丝绸的贵公子,还有个熟悉的面孔。
“他是……”
难不成他不是天小公爷?
不可能,天家小厮指名道姓的指着他,他就是天小公爷。
可为何,他做这副打扮?
“我知道了,他是想让人扮成他的样子,骗过我,好弄砸了这门亲事。”沈思媱低头细语,终于理清了思绪。
她忍着气,咬唇握拳。
我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