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唯聆听着恩师教诲,运笔如飞地在记录本上纪要。
郑铭章从兵术、谋略到情报、密码破译都能侃侃而谈,略知一二,不愧为中统组织内最具勤勉研究精神的军事专家。作为后世军事指导员的白世唯,都不由得对这世的恩师由衷钦佩。
郑铭章见白世唯谦逊好学,也让自己得意门生在奇才济济的力行社特务处斩露刀锋,再次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世唯啊,虽然你先后从黄埔军校和日本陆士毕业,军事素质和作战指挥能力毋庸置疑,但在情报方面,你并未经过特种技术培训,里面涉及的许多特工技术还要勤勉研习,特务处的干将很多,要善于请教,化为己用,特工是十分危险的行业,既入此门,绝无返途!一丝疏忽,差之毫厘,一丝破绽,性命攸关!不过,为师看好你的潜质,以你的谨慎、极为稳练,可以干出一番大业!
特工事业虽然见不得台面,但两国交兵,势必少不了咱们特工人员的效力,大军开战,如果少了必要的情报辅助,那就是盲目的炮火,战场上的瞎子、聋子,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国民政府军做他们的“千里眼”、“顺风耳”!虽然不在激昂热血的正面疆场,但特工与特工的对决,绝不输于正面战争的残酷激烈!有时,特务间的暗战,可以影响一个战局,甚至整场战役!”
郑铭章说完,长叹一声,以眼下中日形势之严峻,日本大本营对华的日谍渗透越来越频繁,而国民政府的两大特务组织,尤其是cc系的一处,仍然以抓红党为首要,而非把追查日谍、对日情报战作为主要任务,他临窗长叹,为之忧心!
白世唯见郑铭章忧思,合上记录,上前宽慰道:“老师,你倾囊所授世唯都已悉心记下,受益匪浅,在日后的情报工作中,我会时刻铭记教诲,自当用尽全力,履行本职,与敌谍展开生死搏斗!
郑铭章默允,老道的目光看向锋芒暗藏的得意门生,欣慰之色溢于言表。
“世唯,我郑铭章看人目光不虚,你是天生将才,特务处虽为龙潭虎穴,但绝对够你施展!”
白世唯英气的眉一挑,清朗的双目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暗咒道:“小日本,放马过来!叫你敢来一个,就破一窝!”
他脸上露出胸有成竹之色,豪气地向恩师答道:“世唯定当勉励,不负老师期望!”
这时,郑铭章的掌上明珠郑蕴又来到书房外请饭,见师徒俩聊兴未减,不高兴地翘起一抹樱桃嘴:“世唯哥,爹,开饭了!饭都凉啦!再不吃,只有便宜外面那几个叫花啦!!”
“好,好,好!就来!你这丫头,跟你姆妈一样麻辣!”郑铭章哈哈大笑,抬腕看向一块发旧的手表,一看下午一时,说道:“呦!都谈这么久了!世唯啊,你大老远来,你看为师高兴,竟然把饭点忘了,实在不该!不该!”
白世唯虽然腹中饥饿,但也不好意思言明,只是随和地笑了笑:“还不算饿,如果不提醒,我也忘了!”
郑蕴不能理解地朝师徒二人撇了撇嘴,装作生气,又下楼帮她姆妈把从蒸屉里热了的菜又端出来。
楼下热气腾腾的客厅,贤惠的师母已经张罗了一桌可口的家常菜肴,四菜二荤,还有一道紫菜虾皮汤,这对一个生活不算特别殷实的家庭,已经是不错的伙食。
白世唯被师母劝进主座,与郑铭章坐一条长板凳,郑家是传统的住家,饭桌用的是四方八仙桌,四面各有一条长板凳,白世唯与郑铭章坐八仙桌上首、丁挚兰和郑蕴各分做两侧,各坐一条板凳,为的是师徒二人对酒方便。
“世唯哥,你有空就经常来我们家吃饭,我姆妈烧的菜可比外面那些馆子干净多了!”郑蕴一边摆碗筷、斟酒,一边热情地建议,刚才桃子脸上的阴云似乎一扫而尽。
“是啊,世唯,你现在回到南京工作,又独自一人,外面的饭食又不尽人意,就到师父师母家来吃!”丁挚兰亦热情地回应。
“谢谢师母、师妹关心,世唯在饮食方面不用担心,我们总务科办了食堂,对我们的食材都经过挑选。”白世唯腼腆地笑了笑。
“那就好!有空也来家里坐坐,老郑啊,就跟你,还有他那帮老友在一起才话多!不见你们啊,就像缺了知己!”丁挚兰对丈夫几分清傲的性情颇为了解,对白世唯这个稳重懂事的年轻人也是由衷喜欢。
师母一番话,白世唯心领神会,连忙端起白瓷小酒杯,恭敬地向郑铭章敬酒道:“承蒙恩师厚爱栽培,世唯也非其他过人之处,若不是恩师举荐,恐怕没有机会去日本陆士留学,学习东洋军事!现在学成归来,意图大展拳脚,又得恩师提携,面授机宜,这份师生恩情,世唯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世唯只能以酒代心,向恩师致敬!”
郑铭章爽快地接过白世唯的敬酒,一饮而尽,这样得意的门生在他黄埔军校的任教生涯也并不多见,除了白世唯,秦跃,赵世民,李采君,区区就这么几位。
这四人中,他最为得意的两位门生就是黄埔八期步科的秦跃和白世唯。
想起秦跃,他不由得放下酒杯,叹了声:“秦跃,也有一年多未见面了!你们二人是我郑铭章同期带的学生,也是我最器重的学生,你们阴差阳错都进了戴春农同志的特务处,现在一个远任重庆,一个少壮新锐,为师希望你们二人今后能够同心协力,破谍除奸,立下战功!也不枉我郑铭章倾囊教导!”
白世唯见郑铭章提及秦跃,心中也颇多感慨,他知道秦跃明着是升任重庆卫戍警备保防处上尉军官,实则明升暗贬,被刀斧手排挤出南京本部的权力中枢。
虽然“二号”唐清江是自己在军统真正的靠山,但有了师兄的前车之鉴,他也就打了一针预防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