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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帝皇的声音轻轻划过甲板,黑发男人昂首屹立于舰首,目光坚毅,看向自己身前星辰大海。

他身后,狼王沉默地站立着,整支舰船此刻正在亚空间的浪潮中,诡谲而强大的力量实质化地展现出来了,犹如千万只巨手般拉拽着他们的舰船,想让其沉默。

但自帝皇身上,某种狂暴的金光亮起,带着毋庸置疑的实力,金焰就像是无形的保护罩般,覆盖在这些舰船上——保证了舰队的顺利前进。

整支舰队就像是锋利的金剑一般,破开亚空间这一庞然怪物的血肉。

鲁斯沉默片刻,随即自喉中发出莫名的呼噜,就像是打了个响鼻那般。

【您是说……另一个帝皇还活着?】

“活着,并从未凋零。”

尼欧斯眨了眨眼,他眼中的金光暂时被遮蔽了下去。

“活着,并持续汲取。”

“活着,痛苦,愤怒——他想要真正的毁灭吗?”

于亚空间那诡谲的啸叫中,尼欧斯下去,就像是闭目休憩般,随后,他睁开一片平静的双目。

“你还有关于另一个我的记忆吗,鲁斯?讲给我。”

【?!】

鲁斯惊愕地睁大了眼,随后原体便开始绞尽脑汁思考起过去的记忆——

但令他感到困惑的是,即便幼年时分亲自接受了另一个【帝皇】的教育,也并没有在他的记忆中留下鲜明的记忆,只剩下某种刻骨铭心的情感,依旧如同阴霾般笼罩在他心头。

【宽恕我,全父。】

鲁斯低声说道,【我实在记不清了——或许您可以询问可汗。】

尼欧斯轻描淡写地摆摆手,他不再停留于这个话题,很快跳转到了现在的局面上。

“我们马上同荷鲁斯的军队汇合,汇合后——我可以保证军队直接袭往泰拉。”

“但到了泰拉之后,”

尼欧斯的表情依旧淡然。

“我便无法再提供更多的助力,鲁斯,我的力量会在先前的登陆战中损耗——突破泰拉防御的使命将交由你们几个,这次我只允许成功,不惜一切代价,我的狼。”

鲁斯面上一凛,原体马上单膝下跪,朝身前的男人献上忠诚。

【您的子嗣与军团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您赢取胜利——我接下来会通知可汗。】

帝皇点点头,默然,随后又加了一句。

“在泰拉登陆战前,我需要跟两个荷鲁斯聊一聊。”

他说,眼中光芒难辨。

…………………………………………

黑暗之王。

黑暗之王。

黑暗之王。

原来我的真名为黑暗之王。

可惜我此前并不知晓。

…………………………………………

【过去】

【泰拉】

年幼的诸位原体依旧在他们的寝室中沉睡,连接所有原体寝室的圆形大厅内,正中央此刻正摆放着一把椅子,那之上沉默地坐着一名中年男人,黑发倾斜而下,在昏暗间宛如实质的黑暗。

【帝皇】的双眸在黑夜间闪闪发光,他的表情阴晴难定,特定的角度看去却又非人异常,就像是一幅由精金打造的面具般。

夜很静,一片寂寥无声。

“在他们诞生后,我感到我正在改变。”

许久许久,一声轻语悄然落在大厅内。

“某种更加隐秘,更加细微的变化——自至高天沉默后,我鲜少察觉到我灵魂上的改变。”

“这是因为我成为了一名父亲吗?还是因为我终于决定复兴人族?”

一声发问,本不期许任何回答,发问者不过自娱自乐,但某处传来了一声窸窣的轻响,随后,淡黄色的温暖烛光在夜间温柔地亮起,【帝皇】的眼一眨不眨,他身后,佝偻着背的【马卡多】来了。

“或许两者兼有。”

老者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尼欧斯……自我上次遇见你,你变了太多。”

“我亦有这般觉悟,魔纹者,在选择前往星辰大海的路上,总是需要做出太多选择与让步。”

【马卡多】沉默下去,他手间提起的烛光映照着他的脸,让他脸上的沟壑更加蜿蜒曲折。

“但我并不期许你变成这幅模样,故交。”

老者轻声说道,似乎是为了避开君王探过来夹杂着好奇与试探的目光,【马卡多】看向那之后沉睡着原体们的房门。

“你对他们太严苛了,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

【马卡多】嗫嚅着,宛如梦吟般说道,

“我从未期望做一名合格的父亲,他们亦不必成为合格的儿子,原体是我伸向星辰大海的利剑,他们只需成为我手中最合适的武器。”

“那么你原本可以不必为他们赋予情感。”

“……”

“……我需要让他们能够理解人类——他们不必理解我,但他们需要理解人类。”

荒谬。

【马卡多】摇了摇头,感觉到【帝皇】的目光收回,他再度瞥了眼【帝皇】,但他的视线仅仅谨慎地瞥了眼他君王的衣角。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什么?”

“你瞒不过我的,尼欧斯……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你灵魂上的变化?”

“……”

“……我察觉到了,并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帝皇】平静地说,双眸中平铺直叙的黑暗间映不出他物,

只有他自己能够精准描述出他正在承受着什么,但这份变化他从未对任何人讲起——不会有人知晓【帝皇】所感,他亦绝不会说出其真相。

“我感到这份回响来自未来——因我的某位子嗣而起,自这份贯穿时间的回荡间,我知道我收复银河。”

【马卡多】提着灯的手指不经意间痉挛了一下,

“我们最终成功了?”

老者问道,

“你最终成功建立了一个占据整个银河的人类帝国?”

沉吟片刻后,【帝皇】点点头,

“我想我的变化也自此而来。”

他说,原本如同面具般毫无表情的脸上竟出现了些许难以察觉的沮丧,

“一个统一整个银河的帝国,一个中央强权的政体,马卡多,我不说,你也知道这对于最中心的那个人来讲意味着什么——至高天从未放弃过对我的注视。”

“那么你的答案是什么?”

【马卡多】感到自己的尾音发颤,【帝皇】清楚地知道他自己的改变,但却依旧放任其继续发展,甚至已经开始影响他的性格与行为。

【帝皇】沉默不语,平静地盯着他们面前那二十扇紧闭的门扉。

“这便是我的答案,马卡多。”

…………………………………………

我感到越发痛苦。

自我看见我的第一位子嗣时分,那如影随形的痛苦便已悄然开始,我先是感到一阵如针刺般的疼痛,随后,便是彻骨的剧痛。

我客观认为,这份疼痛足以令我手下最精良的雷霆战士面容惨白,冷汗直流地昏迷在地。

但好在我过去也承受过不少痛楚,因此我足以忍受,甚至不会表现出痛苦,我站在那静静沉睡的胚胎前,我沉默异常,脸上却并未表露出太多欣喜——

我的这份态度似乎遭到了我身旁尔达的不满,这名智慧的女士在这之后委婉地向我表达了她的观点,但我无暇顾及。

那天,我匆匆离开培养原体们的实验室。

我意识到某些事情彻底改变了,连同的灵魂一起——自那些填满亚空间力量的胚胎被创造出来时,改变便已然发生。

这种预感来自亚空间,来自至高天。

我将我的目光沉入亚空间之内,试图寻找答案,但我认为可能有嫌疑的混沌并未朝这里投下视线——他们的灵魂依旧纯洁。

这份影响……污染……祝福……来自未来。

至高天一证永证,在你写下故事的开头时,结尾便已然注定,而现在,象征结尾的书页正静静悬浮在故事开头的章节,光芒打下去,那些文字的阴影映在现在的书页之上。

足够模糊,无法让人细细读出其间的词汇与句意。

而开头便是这里,我下意识抬起头,望向原体胚胎所处的实验室。

我所创造的二十一位子嗣。

他们将为我此刻的痛苦书写下无法遮掩的一笔,为帝国的复兴与辉煌铸就绝对坚实的地基,他们创造痛苦,他们创造辉煌。

而现在,我还有选择去重新涂抹故事的开头。

虽然现在选择放弃的成本已然足够巨大,创造出二十一位半神的代价超乎想象,但比起日后那悬浮于我头顶之上的恐怖幻象相比,似乎依旧为时未晚。

但那些恐怖的、令我不安的、令我痛苦的、我无法彻底看清的未来真的会发生吗?

我的帝国尚且年幼,这二十一名原体将会是我征战银河的利刃,是人类日后复兴的最大资本,如果没有他们,我又该选择什么武器?

……

我感到烦闷。

我感到痛苦。

我鲜少如此不安与犹豫过了,这似乎也是未来那些变化带给我的影响,这并不是个可以轻易下定决心的选择,在一片犹豫间,我不知不觉来到了我的故土。

曾经奔流于此的河流早已干涸,那些弑杀亲人的黑暗早已过去,只剩风不停地呼啸着,川流在这片荒无一物的大漠之上,只不停地撕扯着我的长发。

我想起昔日一直流淌的河流,那滋润了无数田地的大河,那些河岸上形状迥异的贝壳,那湿润的土壤,连同我的父亲,但他们都早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只有他们的儿子在数万年后会依稀想起他们。

那大河并不知它养育出了我,一位注定载入人类文明的帝皇。

它也并不知是它滋润出的文明滋润了我,养育了我,人类的喜怒哀乐,人类的生生不息,那些抽象的,无法用河畔上湿泥捏出的存在永远的存活了下去,延续在此刻正漫步在它旧址的我身上。

我抬起头,像我尚且年幼时分那样,看向漫天繁星。

那一夜,在整个伟大的人类帝国启航的前一夜,我想了很多。

难以言喻的痛苦施加在我身,并从未停下,我有预感这份痛苦只会日益增长,除非我重新书写开篇。

痛苦令人思考,令人感性。

我尽可能地思索着可能的未来——为何如此痛苦?最大的可能便是人类帝国铸就后,身为人类之主的我会被迫因为亚空间影响升神。

但我绝不可能升神,升神意味着一整个人族的覆灭。

皇宫地下深处,那盘踞在迷宫间的黄金王座,便是我对这一未来的最后回答。

若人类彻底大一统,若这般结局避无可避,我会亲自选择我的结局,绝不可能是升神——即便自原体诞生后,我感到我的灵魂中正在孕育这一可能。

那么这一痛苦也可能来自黄金王座——未来的我选择坐上去,随后这份痛苦便贯穿我的一生。

……黄金王座可以让人有如此剧烈,剧烈到仿佛一整个银河在哭泣的疼痛吗?

我尚且不清楚。

又或许,我被杀死了,就像是我的父亲一样,由我的至亲所杀,我死亡时分的那声痛苦尖啸穿越重重时空,抵达我此时的灵魂。

这倒的确有可能——毕竟我对银河收复感到自信,即便没有原体,或许我仍会收复大半银河,因此我的疼痛不一定是因为收复而带来的。

而是由于原体们,毕竟这份疼痛伴随着他们的出现而降临。

但是……还是因为我收复银河所导致的呢?我不能如此鲁莽的下结论,若我现在宣布销毁原体,那么大远征的时间将会被延后——这是无法容忍的,我必须对一整个帝国负责。

当然,我的朋友尔达大抵也会因此埋怨我。

站在风中,我静静思忖了整夜,直到尔达联系到我,叫我立刻回到原体实验室。

截止那一刻,我想我心中仍旧是倾向于销毁原体,毕竟我无法对那份不安的预兆漠视不理,我无法容忍一个帝国可能灭亡的未来出现,亚空间中存在的一切都有其必要。

即便会面对大远征的推迟与友人的不解,我也要这么做。

随后我大步走进那间我所熟悉的实验室——

昔日充满营养液的培养皿此刻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被吮吸殆尽的废液在皿底被人遗弃,我将我的目光从那些零落的废液上移开,看向此刻正满面笑容,急步朝我走来的尔达。

“快看看,尼欧斯,这小家伙的眼真像你。”

她一把把她怀里的婴儿塞给我,带着绝无法拒绝的坚决——女人往往在这方面有着极其强大的天赋,尤其是当她们正怀抱着一个新生儿时,若我拒绝,大抵尔达会直接将我撕成碎片——即便她此刻打不过我,她也会直接冲过来跟我决斗。

随后,某个柔软的,温热的,些许湿巴巴的小手攥住了我右手的无名指。

我低头,看见了那双正在朝我好奇看来,微笑的双目。

……

“怎么样?说句话啊尼欧斯。”

【尔达】皱着眉看着【帝皇】仅仅是瞥了他的孩子一眼,随后便面无表情——甚至称得上厌恶地将这个天使一般的小孩子重新赛回了尔达手里。

这个被他父亲抛弃的小家伙的眼尾顿时红了,他如此不解地盯着他父亲离去的背影,尔达感觉这个小原体快哭出来了。

“怎么?!你不给他起一个名字,尼欧斯?!”

“先按他们的编号称呼他们。”

我大步走出实验室,我感到我的灵魂疼痛到沸腾起来——但我最终没有选择坚持我最初的想法。

我想我可能爱我的孩子。

我爱帝国。

我爱人类。

即便现在我的灵魂疼痛异常——我想我的命运与未来大抵会是何种轨迹了,我会为了我爱的所牺牲,这便是我所有疼痛,所有不安的来源。

我会尽全力避免那个最糟糕的未来,那个人类所陨落的未来,但只要我不选择升神,我现在,此时此刻所有的痛楚便证明着我未来的成功——人族终将一统。

彼时。

我尚且不知道,我所热爱的,我所深爱的,我所为之而牺牲一切的,

在遥远的未来,都不会选择我。

但没有关系,因为在我的计划中,第一个放弃了我的是我自己。

我也因此付出了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