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日峰的山间没有路,只有高过人的山草,有满是倒刺的荆棘,有阴森的沟壑、有如刀的怪石、有长垂的藤蔓还有恼人的蚊虫;有山风,还有鸟鸣;有花香,还有------
吴国龙斜跨着枪,子弹已经上膛,就站在队伍的最前面。
“抓紧走啊,一个半小时到山顶。保持好队形,掉队了让猫儿啊狗儿啊的咬了可没人救你。最重要的是保护好你们的媳妇,刮花了,刮坏了没得修啊,老子看不顺眼还得毙了你们。”
战士们怕了,有些事儿他们明白的很。
郭洪亮的裤裆冒青烟说白了就是吓唬人,打歪了也就是断子绝孙;但孟红兵的脖子那是真要命,要不是命大真就一命呜呼了。
战士们胆寒,前边那货就是虎b。有的战士们为了保命,有的战士们为了未来的人生快乐,有的战士为了延续香火,集体脱下了衣服。
一百多人的队伍只剩下背心和裤头,还有作战靴,战士们默默的把自己的媳妇裹的严严实实背在背上。
千屿、吴国龙还有负责保护的特种兵们看着眼前的一幕笑了,但也没阻止。
“间隔大点,小心脚下,别给老子找理由故意亲人家老婆屁股,兄弟妻不可欺。”吴国龙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的队伍,不断的给三连的战士们加着油鼓着劲儿。
山不好爬,对于现在的战士们来说简直是绝望。
前面开路的人遇沟不躲遇坎直上。战士们早已遍体鳞伤,一道道伤口火辣辣的疼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胡千屿用手扇着风,努力的调整着呼吸,可这货不知道哪里来了兴致。
“太闷了,太闷了,活跃活跃气氛。郑排长起个头儿,《谢谢你的爱》。”
“不要问我一生曾经爱过多少人,你不懂我伤有多深------”歌声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砰’的一声枪响。被山草,坚石折磨的有些生无可恋的战士们抬起了头,一瞬间忘却了刚才的生无可恋。
郑延林的脚下,擦起了一片火花。蹦起的碎石,可能溅到了野猪牙上,郑延林跳了起来,人在空中还不忘用无辜的眼神儿看向胡千屿。
胡千屿正吹着枪口,刚刚的兴致早已经消失不见,一脸阴沉,手起处枪口慢慢前伸------
“还敢回头看,小心崴到脚。重唱,有气无力的,你们给我唱到我满意为止。”
“是”
这一声“是”如山谷炸雷,所有的战士站的笔直。
刚转回身的郑延林心底一惊差点没摔倒,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自己脑门儿上,枪口还冒着烟。郑延林的脸一下子变得青白,闷热的空气变成了刺骨寒风,肥大的裤裆瞬间湿了一大片。
郑延林嘴唇哆嗦。那枪不是千屿放的,是屁股,这货看着郑延林正抽了一下嘴角挑了一下左眼。
“不要问我一生曾经爱过多少人,你不懂我伤有多深-,要剥开伤口总是很残忍,-------”歌声高亢而嘹亮,感动得树梢上的鸟儿展翅高飞,感动得山间野兽们扬蹄踏上征程。
胡千屿像一个猴子一样窜到了队伍的前面。
“这歌儿唱的有气势,有男人味,我喜欢,一直给我唱到山顶-------”
“跟上我、跟上我。从今天起,我带你们赏山,赏花,赏风景;吃鱼,吃虾,吃长虫;品狼肉,喝虎血,还要抓头五彩神牛,老子要骑着它踏遍这山山水水;我们要玩遍这儿落日山脉的沟沟坎坎,吃遍这落日山脉的花鸟鱼虫。”
“你们在离队之前我们就是要开开心心的玩儿,当有一天我们分开的时候你们会感谢我八辈祖宗的--------”
战士们心里的草泥马已经累了,都不知道这位爷是什么意思了。
“难道从今天起不回连队了,那我们早晚不得变成肉,全都喂了兽啊?”
“五彩神牛那是传说,几千年前就绝种了,听说一泡牛粪都比白罴还珍贵的东西,他心他么真大。”
“估计绝种的原因都是让胡千屿吹的,这货说话没边儿。”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忍”不知道谁还说句成语。
“靠,早晚有一天我们弄死你,我们弄不死你天屎也会砸死你。”
“啥是天使?”蓝天博览群书,但也没听过这个词儿。
“就是老天爷拉的粑粑。”史友岗赶忙解释。
山顶。
山顶上的巨石下飘着浓浓的山雾,说是雾不如说那是云,穿过这云才是山顶。
山顶高丛入云,光滑平整,一棵古松傲然而立。
古松巨大,树高百米开外,粗需百人合围。树下一色彩斑斓的庞然大物半卧于石上,两只如碗大的眼睛透过山雾,狠狠瞪着胡千屿。
“这牛b让你吹的,上次我没顶死你算你便宜。你奶奶的,居然还想骑老子,等着瞧,看谁骑谁?”
这巨兽站起身,甩着粗壮的尾巴顺着山的另一面消失在密林中。
胡千屿背心一凉打了两个喷嚏,回过头狠狠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战士们,这帮货又偷偷骂我。
“谁在心里骂老子呢?明人不做暗事,不服?不服咱们山后见。”战士们面无表情,一双双眼睛里透露着无辜。
“不对,有一股气息------”胡千屿想到这儿像箭一样向山顶射去。
战士咬着牙,敢紧颠了颠身上的媳妇,用尽平生的力量开始快速攀爬------
真不争气,胡千屿向身后大喝一声:“我的歌,我的歌------”
“爬这么陡的山还唱歌,平常都喘不上气来,这是要命啊!”战士们不敢说个不字,只能把一切寄托在心里那草什么马身上,不过该唱还得唱。
“不要问我一生曾经爱过多少人,你不懂我伤有多深-,要剥开伤口总是很残忍,劝你别做痴心人------”歌声再次响起。
山顶,石台。
山高本应风急,赏日峰顶上那巨大的石台上没有风急只有清凉。如磨盘般大小的太阳映照着这里,阳光铺洒在战士们的身上,如少女的手在轻轻抚摸,这感觉让人心旷神怡,让人迷醉,让人------
胡千屿很失望,他上来的时候山顶空空如也。但胡千屿又充满了希望,他的身后现在站着三连的战友。
“搂着老婆儿和最好的哥们儿在这儿观山,在这儿赏日,是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你们看远处的山多么渺小,你们再看那太阳离我们有多近,你们再感受这阳光是不是比山下更温暖。”
“我说的话不容你们反驳,赏日峰就是这落日山脉最高的山,登高远望,一览众山小------心容万物万物皆小,心不容万物皆大。”
“所谓的小?离的远什么都小,小是大,大是小,万古圣人还和我们玩儿《两小儿辩日》,欺人太甚啊------”
胡千屿就像一个文豪在那儿发着自己的疯。
战士们似懂非懂就站在胡千屿的身后,看着那远方的山。山那边有家,家里有父母双亲,当兵三年这可能是他们离家最近的一次。
“我错了吗?错了。但不是一个错字那么就简单,是距离是差距。一览------众山皆小,览得是心,是人心、人形、人性。”
刘殿勋双目呆滞。
“老大,我和水鬼把目标跟丢了。”金雕的声音在胡千屿的对讲机里传来。
“什么?”这令胡千屿难以置信,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