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三连营房外
“一、二、一;一、二、一------你们能不能精神点,挺胸抬头。”
“怎么着啊?快退伍了,把你们的魂儿都整丢了吗?只要你一天在这大营里,你就是个兵你就得听老子的。”
“谁在那呜嗷的放屁!”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队列传来,队列里哄堂大笑,“就是一个傻b。”刘殿勋一脸整死人的架势看了过去------战士们正勾着手指嘲笑他。
一排长刘殿勋一杠一星少尉军衔,不时的对着队列里的战士们训斥着,叫骂着,但队伍依旧是那么松散。
刘殿勋的话不但没效果反而激起了民愤。
首先就有一个老兵正式表示了抗议。
“绿豆大点的官,一天天装什么大瓣儿蒜,不装能死啊!混到今天连个单身宿舍都混不到,兲脸还活着。靠!”
“骂得好,晚上咱们出去整个板儿鹅再来点六十度大散白怎么样?”
有人附和着“行啊!”
还有一个老兵明显不怀好意,手里还做着几个让人期待的夏溜动作。
“把咱们这个绿豆排长也叫着,把他灌迷迷糊糊儿的,然后嘛------嘿嘿。”队列里的人都在笑,笑得前仰后合。
“怕啥?你就直说咱们把他裤子扒了,看看这老小子有什么本钱,天天装、装、装的什么玩意?靠!”
此时,一个叫木头的老兵和其他几个人一边吊儿郎当的走着一边不坏好意的商量着什么。刘殿勋侧过耳朵,可是他们好像知道刘殿勋在偷听,故意压低了声音,声音越来越小------突然一声大喊!吓了刘殿勋一跳。
“你们几个也就是瞎咋呼,我和木头商量好了啊!今天晚上咱们弄他,临走了,来个坦诚相见,你们把照相机准备好。”
“好”
“一会儿我想办法弄板儿鹅,木头备酒,有酒这小子准到,然后就有然后------”几个人一脸猥琐,然后就是旁人弄不明白的大笑,有的兵已经开始期待,期待夜晚-----夜晚有故事了,他们兴奋!
宝音看了一眼木头,同时用眼睛不怀好意的瞟了一下刘殿勋,也看了一眼他们的老大哥——班长格日勒图。
格日勒图平时总笑呵呵的,在连队里没事的时候总喜欢主动给兄弟们理发,顺便还给修修脸,直到他自己看着满意为止。可是现在他对宝音和木头不怎么满意,他的眼睛狠狠的瞪向了宝音和木头这两个刺儿头。
“你们要弄他咱们就别做兄弟,即使你瞧不上他也要懂得尊重,何况老刘没有对不起兄弟们的地方。”
“哥,怎么能瞧不上他呢?我们这不是闹着玩儿呢吗!要不,过几天退伍,咱们一走,这老小子还能记得住咱们吗?”
宝音立马变换了嘴脸,那白嚓嚓的四方大脸上立即堆满了贱笑,那难看样在这一群兵里你随便找也找不出比他难看的,至于另外一群还没出营门呢。
木头那无比木讷的脸也使劲儿的抽了抽,虽然他的笑比哭难看,但也算表明了态度。至于这态度还是很耐人寻味的。
格日勒图对自己这几个兄弟总有些不放心,立即叮嘱了一句。
“喝酒可以,其他的不行。”
宝音和木头一听顿时没了兴致。谁让格日乐图是他们心中的大哥呢?大哥的话该听的必须得听。
“速度快点儿、快点儿,跑到前面土坡儿的那棵大树那儿,然后自行分散隐蔽。”
“二排和三排会对我们进行搜寻演练,千万别给我掉链子,要退伍了也得给留队的兄弟们留个好印象,别让他们和新来的一提起你们就说不是撒泼耍诨就是偷鸡摸狗。”
“强调一点啊!别给我偷摸儿溜走了,这是训练,晚上我给兄弟们加餐。”刘殿勋对着自己排的十来个老兵们边跑步边嘱咐着,他总有些不放心,可是某些事你越不放心他越朝你来。
刘殿勋这排长当得一点儿不容易,应该说是悲催。当排长三年了,职位没长不说,一分钱也没往家里寄过,全给这些和他在一起的战士们加餐了。
没办法儿,这帮祖宗他得哄着来。他们看清了自认为的世态炎凉,和摸不到的锦绣前程,早已经没了什么所谓的初心。
要不是老刘用钱买来了他们的动力,今天这帮货可能不是脚气犯了,屁股垫鞋垫了,反正各种理由就是不出操,就是不出操!你说气人不?再有就是这帮家伙真穷,穷得连上厕所的卫生纸都互相在没人的时候借。
“就那帮傻玩意儿,来这儿有什么意思?”
“对了,你们这些扛星的就是骗子。骗了一拨又一拨,当兵三年拿枪三天打靶五发,你们当官儿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
“说好的四菜一汤,一天一人一个蛋,你他奶奶的圆葱炒蛋星儿,一桌十个人加一起凑不齐一个鸡蛋,糊弄鬼呢啊!”
“对!茄子干炖土豆,土豆炖茄子干,白菜炖海带,海带炖白菜也叫四个菜、整整吃了我们三年啊,天天井拔凉水当汤喝,你们都损到家了。”
“今天轮到老子们身上了,我们不伺候了怎么的?”
老兵们不紧不慢的跟在刘殿勋的身后,嘴一刻都没闲着。
“要不是看你老刘还够意思,我们今天就躺床上睡觉了。”
刘殿勋的一阵青一阵白,有些无地自容。但他只是个排长,改变不了上面,只能试图改变下面。可是下面?买命是要花钱的,怎么就没人懂这个理儿。
“隐蔽。”随着刘殿勋的一声令下,这三十来个人炸了群儿了。
有上树掏鸟窝的、有钻草丛和树棵子里捡蘑菇抓野兔的还有几个顺着河摸鱼的、出来一趟怎么地也得弄几个菜回去不是?还有更甚的------
不过这现实是------不靠兄弟们这几年的自力更生估计他们出门都得被饿的打晃儿。
这群人里最让人不顺眼的是还有几个站着嬉笑打闹的。
美其名曰:“吸引敌人火力,给兄弟们打掩护。”
“老刘啊!我们和你说实点在的。要我们藏猫猫行,可加餐是一回事儿,今天晚上我的衣服你还得帮我洗了,你看看这衣服上扎了一下子刺儿。一天天的陪你玩,大好青春都浪费你身上了,你得知足,帮我们干点实事儿?”木头看着刘殿勋在原地纹丝不动。
“有空儿还得帮我们介绍几个姑娘,要不等我们回家连媳妇都找不着了。”其他的兵还跟着不停的起哄。
“我给你们介绍个屁,一个个兲个逼脸。”刘殿勋心里的心里开始不自觉的骂人。
“处对象不要钱啊?老子的钱全让你们嚯嚯了,我憋着你们都得憋着。除非你们谁有个姐和妹儿的给我介绍介绍,咱们换亲,要不------门都没有。”刘殿勋现在的心里活动比较多,也是被逼的。
想归想,做归做。
“大爷们,我求你们了,配合一下,三年都玩儿了,也别差这一回,晚上我给你们捶捶腿。”
刘殿勋作为一个七、八年的老兵油子那也是各种风月里活过来的,想和做那是绝对到位,双手一抱拳,开始在那边求边作揖,可难得有什么人看他,就当他是清晨卫生间里的那一阵阵清风------没人愿意闻,臭不可闻!
“唉!人生啊------,真他么么的难啊!老子这鳖孙儿还得当那么几天,等下一批新兵到了,我就见亮儿了。到时候老子就是副连长,新兵老子亲自训,训成自己的兵。”刘殿勋一边作揖一边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二排和三排也是像一群土匪一样,乱糟糟的从两条小路包抄了过来,手里拿的不是树枝就是木头棒子,有个人后边还栓了个野鸡毛。当兵没武器不行,这就是今天战场上的枪,也基本上是当兵三年的武器。战斗很快打响又很快结束,一排的人都还露着屁股呢就被全歼了。
“哎呀!木头班长,抓几条鱼了?”郭洪亮扯着贱嗖嗖的嗓子喊着他的木头班长,他期待晚上能吃上鱼,哪怕嗦咯几口别人剩下的鱼刺也行,最好还带点汤,哎!想想就香-------
“你个小兔崽子,喊什么喊?全给老子吓跑了,晚上老子把你当狗炖了。”木头边说边从河里拎出一条大鱼,那是满脸的不高兴,就差拿刀杀人了,大手一扬大鱼奔着郭洪亮的脑袋就飞了过去。
“
啪”的一声脆响,整条鱼都烀到了高斌的脸上,高斌‘嗷’的一声怪叫后被烀到了身后的土沟里。
郭洪亮吓得小脸儿唰白,汗珠子把裤子都祂湿了一块。可这节奏不对啊!挨打的应该是郭洪亮啊?
“小兔崽子,老子骂人你捡什么笑?老子护着的兵,我愿意骂,但你不能捡笑,再笑我弄死你。”说完木头又拎出一条大鱼向着高斌倒下去的土沟里砸了过去。可怜的高斌啊,就因为笑了一下就被鱼雷给劈到沟里去了。沟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木头探了探头,不是真给砸死了吧------
高斌趴在沟里在想家,想家乡肉的味道,更想那肉干的味道,还有让他梦牵魂绕的人的味道,想着想着还掉了几个眼泪伴儿。
二排长孟红兵,三排长郑延林,带着一丝苦笑,对着一排长刘殿勋说道:“一帮熊兵,要是打个仗都是炮灰。”
“别说他们,我们也不是这样?没啥区别,真打仗给我剩个渣让我老妈看一眼就足了。”
刘殿勋一脸悲哀。这兵当的太窝火了,兵不像兵,匪不像匪的,就是一帮废物。也不知道那狗屁皇帝怎么想的,养着这些白吃饱干什么玩意?
排长们怎么聊没人理会,老兵早已经仨一堆儿,俩一伙儿,吹起了牛皮侃起了大山,当然了还有生火的,去鳞的。
“老刘?过来啊,别在那儿瞎白糊了,打个鸡扒仗啊,咱们整会儿红十得了,我们都没烟钱了。”蓝天手里拿着一副纸牌冲着刘殿勋招着手,“放心牌上我没做记号。”
刘殿勋一脸怒气,“滚!”
“我靠!还来脾气了。大伙儿上,今天咱们成全他,跟他打个鸡扒仗。”蓝天喊完,史有刚,阎晨明就冲了上去,三个人把刘殿勋按倒,将其身上仅有的几个钢镚儿给抢走了,临了史有刚还亲了刘殿勋一口,那味儿------爽!
“畜生,你们买完烟给老子留几颗。”趴在地上的刘殿勋气的哇哇大叫,眼睁睁的看着那三个人越跑越远、越跑越远。
郑延林和孟红兵看着自己排里的战士那贪婪的小眼神儿,直接就把衣服兜掏了出来,白布兜比脸都干净。
战士们一脸鄙视,“穷鬼!你们在这儿混的还有什么意思?跟我们一起回家得了。”
这几个老兵不是一排的但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们旁边坐着的就是木头和宝音。那俩货对着刘殿勋正在挤鼓眼睛。“你们两个别整那些没用的,晚上我们再去弄条狗回来。三位排长你们要是弄不来酒,我们让你们仨味儿都闻不着。”
刘殿勋白了他们一眼没接茬儿。
这帮人就是是三连现在的兵,做梦都想胡千屿的兄弟。
三连代号天堂,营区周围没居民,偏偏有个小卖店。有一些生活用品,主人还养了几条狗,不过狗总丢,还好老板养得多,越养越多。
没人知道这个小卖店存在了多长时间,反正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兵换了一茬又一茬,连队干部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个小卖店却一直存在。
所有当兵的都喜欢这个小卖店,唯独胡千屿,总感觉不舒服。没事的时候他总是悄悄的溜出军营去扒老板娘的窗户,直到后来小卖店的狗越来越多------
所以兄弟们很喜欢胡千屿,肉多了不说还有背锅的。胡千屿为这事心里一直不爽,一天天就想砸了他,终于他有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