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回到寝殿以后,和初菱说明情况,二人便一起询问了几名宫人,最后得知此诗是管事所写。
傍晚时分,刘熙叫来管事,先把叶蓁拿过来的那本书打开到封三页,然后放到桌上问管事说:“此诗,可是管事抄录的?”
“是”
见管事坦率承认,刘熙又把之前短箭上带有的那张纸条也摊开来,放到桌上,然后又问管事说:“那这纸条,可是管事亲手所写?”
‘不好,忘记伪装一下字迹了。’管事心想,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淡定的说:“是,是下官写的。”
“管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给我传信?”刘熙直言道。
“殿下,下官以性命担保,下官绝无恶意。”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此刻是在问,管事为什么要偷偷的用这种方式给我传递消息?”
“我......我帮殿下,总要有一个缘由,可那缘由,我还没想好用什么。”管事深低着头,不敢看刘熙。
可刘熙听完却只觉得疑惑,“没想好为什么帮我,就偷偷帮我?这个逻辑管事觉得......通吗?”
“不通”
“哼~”刘熙听完,自己都忍不住冷笑了两声,然后说:“看来管事需要再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骗我了。”
“我没有骗您,殿下,我不会骗您。”
“那为什么不能实话实说?”刘熙停顿片刻,见他不开口,便又问了句:“究竟为何帮我?”
“我......我......”
见他吞吞吐吐,不愿回答,刘熙便说:“好,你不说,我自己找。”
“殿下?”
“退下吧!”刘熙说完便把头低了下去。
管事见状,只好拱手俯身,说了句:“下官告退。”
管事离开后,叶蓁又拿了本书,来到刘熙的寝殿,刘熙连忙起身走过去,还没说话,就听叶蓁说:“殿下,你看,这书页上也有一首诗,看这字迹应该也是管事写的。”
刘熙接过,看了一眼,发现字迹的确相似,于是说:“是,这应当也是管事的笔迹。”刘熙又低头读了一遍诗句,可读完后他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发现,于是问叶蓁说:“阿宁,除了这两首诗外,可还有在别的书本里发现类似的诗句?”
“别的书本?类似的诗句?殿下,什么意思?”
“这两首诗,都是回文诗。”刘熙想要再找一找还有没有管事誊抄的诗文,于是伸手拉住叶蓁,说:“阿宁,陪我去一趟水晶阁吧!”
叶蓁虽然懵懵懂懂,但还是应了声:“嗯!”
说完刘熙就带着叶蓁,还有颜承和荣谷一起去了水晶阁。
到达水晶阁后,刘熙对颜承和荣谷说:“找找这些书中还没有诗句抄录,尤其是在封三页,记得,把所有封三页上有诗词的书本都给我找出来。”
“是,殿下。”
刘熙本不想让叶蓁动手,可叶蓁也不想干坐着,便一起帮忙寻找,四人花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把所有封三页上写着诗句的书籍都找了出来。
刘熙把这些书全都打开放到桌上,一首一首仔细读过,反复比对、细细思忖,然后道:“这里共有诗一十八首,除了这首《咏怀古迹五首·其二》,其余皆为回文诗。”
“回文诗?”
“是”
“殿下,什么是回文诗?”叶蓁问刘熙说。
“回文诗,《乐府古题要解》中释义为‘回复读之,皆歌而成文也。’也就是说能够回环往复,正读倒读皆成章句。回文诗有诸多形式,其中通体回文是指整首诗正读倒读皆可成诗,诸如这首,‘春晚落花余碧草,夜凉低月半梧桐。人随雁远边城暮,雨映疏帘绣阁空。’可倒读为‘空阁绣帘疏映雨,暮城边远雁随人。桐梧半月低凉夜,草碧余花落晚春。’而这首‘老人行即到,到即行人老。离别惜残枝,枝残惜别离。’则是双句回文,即下句为上句的回读;此外还有就句回文,一句内完成回复;本篇回文,一首诗词后半篇为前半篇的回文,等等形式。”
叶蓁听懂了刘熙的解读,于是点了点头,随后又问他说:“那管事为什么要写这些回文诗?”
“这些诗多是写景叙事,许是为了借景抒情。可是,缘何都是回文诗呢?回文诗也写作爱情诗,莫非是为了追思心爱之人?”刘熙猜测说。
“追思心爱之人?”这时,叶蓁拿起了那首《咏怀古迹五首·其二》,找到最后的位置,倒着读道:“疑今到点指人舟,灭泯俱宫楚是最,嘶......确实不成诗,只有这一首不是回文诗,那管事为什么要写它?殿下,它有何特殊之处?”
“这一首是诗人咏怀古迹,进而感怀自己。行宫的确是曾经的燕国王宫,借此咏怀,倒也贴切。”
可叶蓁却总觉得这些诗有些不寻常,“无数的回文诗中只有这一首不是回文诗,无数的回文诗中只有这一首不是回文诗,”叶蓁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两遍以后,突然就静止不动了。
刘熙见状不禁问她说:“怎么了?阿宁,可是想到了什么?”
叶蓁扭头看向刘熙,说:“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听过有一种题目叫做找规律,在这种题目中,会先给出一些例子,其中就会包含一定的规律,解题人需要先发现这些规律,然后再用这些找到的规律去破解那些未知的谜题,这样就会得到最终的答案。这些回文诗就好像是规律,我们或许可以试着用这个规律去解那一首《咏怀古迹》,那一首虽然不是回文诗,但是如果其中蕴含着谜题的话,那就一定是要用回文的方式。”
“所以,阿宁的意思是说,将此诗回复读之?”说完,刘熙便接过了写有那首诗的书籍,然后自己在心里把诗从尾到头顺了一遍,当他读到最后,突然吃惊的说了句:“这......这......”
“怎么了?殿下”
“若按你所说,此诗确有一特殊之处在于前两个字倒读便是母亲的名讳,可这......这也只是于我而言啊!”
“前两个字?摇落,落”说到这叶蓁突然停住了,毕竟先人名讳不可直呼,所以叶蓁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她又问刘熙说:“那管事可知道你母亲的名讳?”
想起清凉殿外的那两坛桑落酒就是管事最先发现的,刘熙不禁说了句:“知道。”
“难道管事认识你母亲?”
刘熙细细回想了一下,然后说:“自入行宫以来,从未听管事提起过说他与母亲是旧识。”
“也许是不想让旁人知道呢,也正是因为不想让旁人知道,所以才会用这种隐晦的方式。”
“可......可这些都是回文诗啊!”
‘回文诗也写作爱情诗。’想起刘熙刚刚说过的话,叶蓁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在“哦”了一声后连忙把头低了下去。
可这时刘熙却说:“可若是这样,我或许就知道他为什么偷偷帮我了。”
刘熙和叶蓁说话的时候,颜承和荣谷就在旁边,只是二人都十分识时务的没插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