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熙和叶蓁来到清凉殿以后,却被萧裕告知萧夫人正在午睡,于是二人并未进殿,只是在树下和萧裕站着说了会儿话。
“不知萧公子年方几何?”刘熙问萧裕说。
“回九皇子,末将今年二十有七。”
“二十七岁,巧了,几月生辰?”
刘熙原本是想同他比较一下大小,毕竟自己今年也是二十七岁,可谁知萧裕听了,竟直接说:“腊月生辰,比九皇子晚九个月。”
“你知道我的生辰?”刘熙不免有些吃惊,可转念一想,自己出生时燕王还未曾谋反,那时的母亲还和萧夫人通着信件,所以他会知道自己的生辰这并不稀奇,于是只问了句:“可是姨母告诉你的?”
“是,母亲虽然不能进宫,但是每年的三月十二都会在家中为您庆贺生辰。”
叶蓁听了有些感动,刘熙身为当事人,自然更加感动,可他并没有过多表达,只说了句“让姨母费心了”,然后便换了个话题问:“萧公子如今在何处高就?”
“末将自前年起,奉命驻守雁门,雁门多贼寇,故此地有重兵把守。”
“所以萧公子如今已是领兵的将军了?”
“是,承蒙朝廷器重,准末将领兵。”
“果然是少年英才、国之栋梁。”刘熙笑着说。
萧裕一听,也微微笑了笑,然后说:“九皇子谬赞,末将愧不敢当。”
“九皇子?”这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三人闻声全部朝门口望去,只见萧夫人一边从清凉殿走出来,一边问刘熙说:“九皇子怎么在这儿站着?”说完便停在刘熙身边微微施礼。
刘熙和叶蓁也点头行礼,然后刘熙才说:“此处凉爽,便和萧公子在这儿站了站。”
萧夫人笑笑,然后说:“九皇子,进殿喝杯茶吧?”
“好”
清凉殿内,刘熙和萧夫人落座之后,叶蓁站到了刘熙的身后,因为她觉得在萧夫人和萧裕的眼中,自己只是刘熙的臣属,皇子面前,臣属怎可逾矩?
刘熙见状也没说什么,毕竟,说明自己和叶蓁的关系这并不难,三两句话就能说清,可是自己还没问过叶蓁的想法,万一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呢!
萧裕站在桌前给刘熙和母亲都倒了杯茶,然后又端起一杯,递给叶蓁,说:“顾御医喝茶。”
“你知道我?”叶蓁有些惊讶,毕竟这两日虽有见面,但从未说话,见他还举着茶杯,叶蓁连忙接了过来,然后说了句:“多谢。”
萧裕微微摇头,示意不用客气,然后解释说:“来时就曾听闻行宫有位御医,如今见你一直跟在九皇子身边,便知说的是你了。”
“是”叶蓁不禁笑了笑,然后说:“是我”
刘熙盯着叶蓁,一脸自豪的表情,待他二人说完了话,刘熙才把头扭过去,看着萧夫人,说:“姨母,母亲当年的书信我已看过,只是画作尚未完成,等到临摹好了,一定尽快将书信和写真送来还给姨母。”
“无妨,你且慢慢看着。”
“多谢!姨母,母亲当年被迫入宫,多亏姨母时时写信宽慰,此事晚辈心里也感激不尽。”
“其实......你母亲当年,是自愿入宫的。”
“自愿?”
“是,”萧夫人解释说:“她是前燕王独女,前燕王获封的那一日她就知道,守护燕国百姓免遭战火,将是她肩上不可推卸的责任。当年你母亲得知前燕王蓄意谋反,心急如焚,所以当他为了取信于陛下提出要将你母亲送入后宫的时候,你母亲二话没说,当即便答应了,她知道,嫁给陛下,只不过是一场朝堂联姻,可她是真的想要踏踏实实的守住这场交易的平衡。”
“她知道?”刘熙艰难说道。
“是,她全都知道,所以即使一入宫便获封昭仪,又有陛下亲赐宫殿,她也仍旧克勤克俭、安分守己,她写给臣妇的信中多用欢快之语,可那无非就是不想让臣妇担心,但臣妇知道她在宫里必定是万分小心的,若非如此,陛下怎会消除戒心,相信前燕王没有不臣之心?只可惜,这份信任最终还是被前燕王亲手打破了,不仅害她殒命,还连累了你。”
‘原来母亲当年含恨而终,不只是因为逆党遗后的声名,还因为她没有守住自己想要守护的百姓。’刘熙不禁心想,然后便在心里暗暗发誓道:‘母亲放心,母亲当年没有做到的事,儿子会替您做到。’
可叶蓁听着,却不禁想:‘外祖是一方诸侯,母亲入宫便是昭仪,或许殿下当年也是众星捧月般出世的,只是后来,世事巨变,才变成了形单影只历别离。’
既然提起了当年谋反一事,刘熙便想借此机会了解一下当年萧炎获免的真相,于是故意引导说:“还好姨母没有受到牵连,不然母亲一定会更加悔恨。”
“当年臣夫受命在外,不曾参与谋反,陛下恩宽,这才躲过一劫。”
“原来如此。”其实刘熙也知道当年谋反一案,朝廷并未牵连太广,有许多的燕王旧部目前都尚在人世,更何况萧炎是受命在外、不曾参与,知道了缘由,刘熙这才真心的说了句:“母亲这般在意姨母,姨母无恙,母亲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毕竟刚刚的那一句纯粹是为了试探。
可谁知萧夫人听了,却说:“可每每思之,进宫那年,她才二十一岁,原本是带着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期待入宫的,现实却只带给了她无尽的破碎和别离,臣妇心中就万分悲痛。”说到这儿,萧夫人不禁落下了泪,刘熙见了,连忙说:“姨母珍重,切勿过分伤心。”
“是,”萧夫人抹了抹眼泪,然后才说了句:多谢九皇子。”
其实刘熙的心里也在暗自流泪,只是不想示与旁人,但他又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于是连忙说:“今日已叨扰多时,姨母,晚辈先行告退,姨母好好休息。”
“好”
说完二人便都站了起来,可这时萧夫人却看向叶蓁,说:“顾御医接下来可还有事?”
叶蓁突然被问,不禁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看向刘熙。
可萧夫人见了,却以为她是要听刘熙的命令,于是又看向刘熙说:“九皇子,臣妇想留顾御医说几句话,不知可否方便?”
“这......”刘熙听完,看向叶蓁,说:“顾姑娘,你接下来可有事?”言下之意,是要她自己拿主意。
叶蓁心想,只是说话而已,倒也没什么不行,可是一想到刘熙听完母亲的过往,难免又要悲伤难过,便有些犹豫,可最后她还是说:“臣没事。”因为她也恰好有些问题想要问萧夫人。
“那便留下陪姨母说说话?”其实这话也是问句,可叶蓁听了,却说:“是”
“好”说完刘熙便先走了。
萧夫人拉着叶蓁坐下,然后说:“顾御医,其实今日留你,并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九皇子的身体。”
“九皇子的身体......尚好。”
“那就好。”萧夫人稍稍停顿,然后才说:“九皇子年少失恃,陛下他又......又政务繁忙,这么多年,九皇子一个人在北辰殿,难免孤单落寞,可是,这还不是让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他在生病时无人照看,发烧昏迷甚至都不能及时发现,不过幸好......幸好他如今一切平安。”
“是,夫人。”可嘴上说完,叶蓁心里却不禁想:‘失恃是什么意思啊?’
这时萧夫人又说:“日后九皇子的健康,还请顾御医多多上心。”
“萧夫人放心,晚辈一定悉心照料。”
“好”
见萧夫人问完了,叶蓁便说:“萧夫人,晚辈也有一件事想要请教。”
“顾御医请讲。”
“不知萧夫人可知,九皇子的母亲是否身有旧疾?”
“不曾”
“那可有经常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
“为什么这么问?”
“啊——我.....我既是九皇子的御医,那对于他的直系亲属所患疾病,也要有所了解,以备......以备不时之需。”其实叶蓁是想确定一下刘熙的生母有没有心脏方面的疾患,从而为刘熙身患遗传性心脏病提供佐证,只是解释的时候要避免说漏,所以才说的有些卡顿。
“原来如此。”萧夫人说完,不禁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洛瑶当年好像经常胸口疼,好像有时只是轻微的活动,便会胸口闷痛,不过休息片刻也就好了。”
“还有吗?”
“只有这个,想不到旁的。”
“好,我知道了,多谢萧夫人。”叶蓁道了谢,便也离开了清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