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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看着不像是金陵城的人,可是从外地远道而来的?若我没猜错,应该是迷了路?”

就在易长乐三人不远处站着的那堆面黄肌瘦却一个个面露凶色的人要朝着他们扑上去时,一道好听又温柔的女声在他们背后响起。

闻声,易长乐三人一同转过身,一位外貌虽谈不上有多惊艳,周身却散发出舒适气质的女子,出现在了三人眼前。

不过最值得注意的却是这名女子极其苍白的脸色,这样的脸色,一看就是生了重病,若说得严重些,只怕时日无多。

见易长乐三人的目光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女子了然地勾了勾嘴角,随后向前几步走到同为女子的易长乐面前,诚恳开口道:“姑娘,你相信我,我没有坏心的。”

说着,女子的声音小了不少,用只有她和易长乐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也看到了这个地方鱼龙混杂,说难听些,是什么人都有的。”

女子停顿下来,看了看易长乐左右站着的开天和裴恩泽,又接着向易长乐开口道:“和你同行的,虽有两个男子,可以你们这样的姿色,就算是男子在这个地方,也是要吃亏的。说实在些,单凭你们三人很难从这个地方全身而退。”

见不远处的那堆人一直站着,没有离开的意思,女子严肃不少,“此地不是聊天的地方,不如这样,你们先随我回家,等晚一些,我让人送你们离开。”

……

易长乐三人跟着女子往贫民窟的深处走去,意外的是,越往里走环境似乎好了许多,脚下踩着的变成了水泥地,不再是一路的泥土,就连不远处的房子,虽不如金陵城内的金碧辉煌,却也不再是茅草所建,至少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

“就是这儿了,三位请进。”女子打开眼前紧闭着大门,客气地对着易长乐三人做出“请”的手势。

易长乐三人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茉莉香味,清新而不甜腻,与这整洁的屋子一般,同贫民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屋内,背对着大门的男子正将手上的碟子摆到桌上,桌上一盘盘热气腾腾,虽是寻常的家常菜,却摆盘得精致、别出心裁,表明了做菜人对生活的热爱。

听到开门的声音,男子迅速将手中的最后一盘菜摆到桌上,又调了调桌上菜的位置,一切都妥当后,才边转身边笑道:“阿惘,你回来啦!快坐,我今天做了好多菜,都是你爱吃的。”

男子脸上的笑意,在见到易长乐三人后瞬间停滞,警戒道:“你们是什么人?”

“文飞!”阿惘面带歉意的看了易长乐一眼后,迅速朝许文飞走去,“这三位是我请来的客人,你礼貌些。”

“客人?”许文飞皱了皱眉头,追根问底道:“这贫民窟里,如今你除了我还认识什么人?再说了……”许文飞打量着易长乐三人道:“我们搬到贫民窟也有些日子了,我从未见过这三个人,况且他们三个穿得光鲜亮丽,压根不可能和贫民窟有关。”

闻言,阿惘扣着手,有些心虚地解释道:“文飞,他们确实不是贫民窟的人,我是在入口瞧见他们三个的……”

“入口!”许文飞沉下来脸来,“你不是说就去屋外转转吗?怎么跑到入口去了?你明知道自己的身子……”

“文飞。”阿惘勾住许文飞的胳膊,撒娇道:“我没想起入口的,我就想在附近走走的,不知怎的,走着走着就走到入口处去了,你不要生气,绝对不会有下次了,好不好嘛?”

面对阿惘的撒娇,许文飞不为所动。

见状,阿惘换了种说辞,“况且,若不是我刚好到了入口,遇到了他们,恐怕他们就要遭遇不测了,算起来我还做了件好事呢。”

阿惘眉眼间多了些得意,忽然想起来什么,又转身向易长乐三人问道:“对了,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三位呢?”

“叫我易春就好了。”易长乐顿了顿,又指着开天和裴恩泽分别道:“这是我的弟弟易夏和易冬。”

“春、夏、冬?岂不是少了个秋?”阿惘好奇道。

“秋……在京城。”易长乐笑了笑,“我确实还有个妹妹叫易秋,不过她这次没随我们来金陵。”

“从京城来的?”许文飞试探道:“那你们来金陵干嘛?”

“金陵遍地是黄金,自然是找黄金。”从进屋开始,易长乐三人就知道眼前这个男子,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黄瞳怪物。

“是吗?找黄金……”许文飞脸上的戒备丝毫没有减少。

“文飞……”阿惘杵了杵许文飞道:“对远道而来的客人要礼貌些。”

“你们快坐。”阿惘松开许文飞的手,全然不顾许文飞的不乐意,热情地朝易长乐三人招呼道:“相遇既是缘,快来尝尝文飞的手艺,等吃完了饭,好让文飞送你们出去。”

易长乐三人没有拒绝,而是选择顺势而坐,许文飞是黄瞳怪物没错,可这名叫阿惘的女子,却实实在在的是个凡人,看着许文飞对阿惘在乎的模样,他不听从福柔召唤回福星城的原因也显而易见了,就是阿惘。

桌上的菜很多,丝毫不像两人的份量,不过碗筷却实在的只有两副,见易长乐三人没有推辞,阿惘兴高采烈地朝许文飞道:“文飞,快去再拿三副碗筷。”

见到阿惘兴高采烈的模样,许文飞本想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认命地迈着步去拿碗筷了。

……

“快吃,快吃。”同为女子的原因,阿惘不停地朝着易长乐的碗中夹菜,不一会儿,易长乐的碗里就多了座小山。

“看易姑娘的模样,平常也是不缺山珍海味的,不过我们文飞做的菜,你可要好好尝一尝,要说珍贵,那可谈不上,不过味道可是一绝的。”阿惘愉快地介绍道:“就是金陵城里最贵的酒楼,做的味道,也是比不上的。”

在阿惘的注视下,易长乐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

随着味蕾感受到的惊艳,易长乐的眼睛亮了亮,感叹道:“这也太好吃了吧!”

“你们两个快尝尝。”易长乐不忘向开天和裴恩泽招呼。

开天和裴恩泽古怪的看了眼彼此,随后同时拿起筷子,品尝了许文飞的厨艺,随后他们两一同瞪大了眼睛,发出和易长乐一样的感叹,“这也太好吃了吧!”

“扑哧。”开天和裴恩泽的反应,让阿惘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不亏是姐弟,连吃到好吃的反应都一摸一样。”

开天往嘴里塞了几筷子,口齿不清道:“我从未吃过如此好的味道,这样家常的菜色,却能做出这样的味道,真是厉害。”

“就是就是。”易长乐不甘示弱,也使劲往嘴里塞了几筷子。

裴恩泽无奈扶额,他不明白,为何事情就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可他从前也是跟着易长乐生活过一阵的,他懂一个道理‘多说一句,就少吃一口’,于是裴恩泽松开扶额的手,不发一言,埋头苦吃。

眼看许文飞还未动筷,桌上的菜就快要被一扫而空,自己也才夹了几筷子,阿惘的嘴角抽了抽,小声问道:“文飞,他们该不会许久没吃过饱饭了吧?怪可怜的。厨房里还有菜吗?要不你再给他们炒几个菜?”

“没了,我就买了这些。”许文飞往窗外望了望,“阿惘,到你喝药的时间了,快把药喝了去休息。”

“可……”

“你放心,我会将他们平平安安地给送出贫民窟的。”许文飞顿了顿,用不容拒绝地语气道:“听话,你的身体重要。”

“知道了。”

……

亲眼监督阿惘喝完药,躺下休息后,许文飞才回到餐桌前。

看着面前被一扫而空,连粒米都不剩的盘子,易长乐不好意思地对许文飞笑笑,“你做了这么多菜,好像都没吃到一口,要不让阿惘休息着,我们请你去外面再吃一顿?”

许文飞摆摆手,“不用。”

“阿惘喝了药,就会熟睡,现在说出你们的目的吧。”许文飞严肃道:“到底是谁派你们利用阿惘来找我的?”

“我们确实是来找你没错。”易长乐如实道:“不过遇见阿惘是个意外,我们没想到跟着阿惘能找到你。”

“遇见你确实是个意外。”裴恩泽补充道:“贫民窟入口处那些人,看着手上就沾过不少血,我们三人出现时,他们本想对我们动手的,可阿惘一出现,他们就没了动作,他们虽惧怕阿惘,可阿惘看着手无缚鸡之力,她救我们,我们自然也要保证她安全回家。”

“这套说辞,我信。”许文飞指了指上方,“你们不是从京城,而是从天上来的吧?按理说,你们实在没有骗我的必要。”

许文飞叹了口气,“其实,听到海螺发出声音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天不远了,可我实在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我以为还会有时间的。”

“你既收到了福柔的召唤,为何不给她回信?”

“我……”许文飞低下了头。

见许文飞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易长乐主动道:“是因为阿惘吧。以阿惘如今这个模样,她应该早该死了吧,是你加了她的寿元?”

许文飞抬头,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可能知道?阿惘如今的模样,明明与常人无异……你不该看出异样来的……”

“怎么可能与常人无异?她明明一身死气。”开天嫌弃道。

“若你散尽家财,是为了用邪术给她增寿,那你该让她死的。”裴恩泽蹙眉,“你这样强留她在世上,只会让她痛苦,最终只会让她魂飞魄散。”

“一身死气……魂飞魄散……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看着许文飞逐渐惊恐的眼神,易长乐笑了笑,安抚道:“放心,我们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只不过是福柔城主派来带你回去的普通人罢了。”

“那为何我之前在福星城从未听说过你们?”

“收钱办事而已,只要有钱,除了福星城,其他地方的事,我们也办。”

“我也可以给你们钱,你们要多少才能放过我?”

易长乐没回答,只是对着许文飞挑了挑眉。

“也是。”许文飞自嘲地笑了笑,“这天底下,没人能在钱这方面比过城主。”

“不过除了钱,我们也爱食,你是个好厨子。”易长乐由衷地对着许文飞称赞道,“你知道的,人人都爱厨子。”\u000b闻言,许文飞的眼睛亮了亮,“你们想吃什么,我什么都能做!”

“现在不用。”易长乐揉了揉肚子道:“已经吃撑了,不过若是你愿意将你和阿惘的故事告诉我们,我们或许能帮一帮阿惘,至少让她能投个好胎,不必落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许文飞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我曾经以为所有人族都是自私又贪婪的,直到我遇见了阿惘……我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女子,就像她今天帮了你们一样,她总是愿意帮助任何人,她一直都很善良……”

……

许文飞和阿惘是在金陵城外认识的,许文飞穿上人皮后,出了些差错,他没能及时到达许府,更没能按时敲响许府的大门,而是晕倒在了金陵城外,一身的血污。

伴随着腥臭味,来来往往的人,都选择了避开许文飞进城或出城,只有阿惘救了许文飞,即使那时他全身是血。

周围人都劝阿惘将许文飞送去乱葬岗,“看着气都不喘不上了,何必要浪费时间救他呢?”

可阿惘没有丢下许文飞,更不嫌弃他身上的腥臭味,将许文飞给救了回来。

“阿惘无父无母,在金陵城外的贫民窟长大,她凭着脸上的黑泥和瘦小到分不清男女的身子,在贫民窟活了下来。”许文飞勾起嘴角,“我以为淤泥里长出的,只会是刺向人的荆棘,却没想到淤泥里真的能开出圣洁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