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秋雨渐停,空山鸟语。
阿骨棒提着香烛祭肉,行走于山间小道,上山祭拜二老。
临近前坟茔时,见那饱受风雨吹打的蛊婆娃娃随风飘荡,驻足许久。
“我以为他会生气,再也不回来了。”
莫名的一语,阿骨棒蹲下,烧纸焚香,献祭祀肉。
千山之外,万水之距。
一着虎皮裙的中年剑客,行走于山林之间。
腰间宝剑显寒光,步履沾满千山草。
辞别二老,已二月有余。
遍寻千骏山不得见绝命草,又往南继续深入群山。
四下寻找,虽见多古迹,却无绝命草的踪迹。
青石叠墙绕几户人家,山间多雨雾气朦胧。
刘晨辰来至此间,见一破败小村,便叩门问路。
许久,破烂木门打开,双手杵着拐杖,行走怪异的老汉开门,“旺——贵客打那来?”
路边多杂草,许是多年无人踩踏。
刘晨辰看了眼脚边的路,“某自山中寻一药,其剧毒无比,叶泛红黄,沾之既亡,不知老翁可有听闻,若提供线索,自有酬谢。”
“旺——”老汉迟疑片刻,嘴里吐出怪异之言,片刻才道,“老汉居于深山多年,没吃过什么毒草,你往别家去打听吧。”
“这是什么地名,距离落月山还有多远?”
刘晨辰见老汉有关门的迹象,迅速开口问询。
一路打听,他却知晓了几处广为人知的险地,落月山便是其中之一。
“旺——老庙村,往南再跨越二十座山,便出了苗疆,有一山名两界山,三百年前夏帝南征的终点。”
“老翁也旺,这是自制的夹肉包子,蒸一下即可吃。”
“旺!”老汉瞪大眼睛,看着夹肉包子,伸出手,“感激不尽。”
别了老汉,刘晨辰走了一段距离,又回头。
破门虚掩,门前之路杂草丛生不见踩踏。
便是那几户屋子,也缺了门窗或无顶,遮不住雨,也避不了风。
山间多诡事,此或是其一。
这般想着,拿出包袱里的书本,将这里记录下来。
又跨了一座山,虽有些收获,不过都是寻常药草。
凝视着破开积雨云,展露一角光辉的落日。
怪风起,树随摇,见一红顶于群树之间显现。
刘晨辰从天而降,落在红顶院中,四方长满老藤巨木,想来废弃多年。
看了眼大屋,颇具格局之像,走入其内,看到一半边身子倒地的石佛。
砰。
真气激荡,地面多出一小坑,甩出腰间雪鹿,大树轰鸣倒塌。
碰撞剑刃火星乍现,再以真气催动,点燃微火。
黑烟随着红顶的破洞升腾,引来四方微风。
将夹肉包子串成两串放在火上烤,吃了一串便和衣而眠。
一路行来自制干粮,肉是山间猛兽的肉,包子也是用野麦柔和而成。
口感不佳,却胜在长久。
淅雨滴落,寒风阵阵。
夜间的山林起了雾气,却见一着破旧衲衣,手脚趴地的老汉循着味道迅速前进。
翻山过河,好不利索。
从树冠中跃起,迎着雨水蹑手蹑脚走进破庙。
老汉先是对着半残石佛拜了三拜,慢悠悠的靠近好吃的味道源泉。
他探出手,却呈现出倒钩状。
“嗷呜呜。”
庙内漆黑不见五指,却有寒光一闪,映照四方。
鲜血飞溅,一只狗爪碰在半残石佛上,留下血迹掉落在地。
随着凄厉的惨叫,老汉夹腿而逃。
“呜呜呜~”
又是一道寒光闪现,老汉四肢僵硬,停在门槛前,嘴里发出悲鸣的求饶声。
一条白龙撞进火坑,薪火再燃。
满脸冷漠的中年剑客手持雪鹿,剑的末端距离老汉脖颈不过一寸。
“犬?人!”
见清老汉姿态,刘晨辰眉头微皱。
老汉趴在地上,四肢如狗腿,但却保持人的粗细,面似人像,嘴却凸了出来。
更奇异的是,他的头上还有两团似耳朵的头发,人面狗像着衲衣。
虽山间多诡事,但只有耳闻不曾一见。
见这人面狗像的东西,他来了兴致,“白日见过,对吧?”
老汉闻言,点了下脑袋,不敢多动弹。
脖颈的剑,给他非常危险的感觉。
“何故变这般姿态?”
“这就是我的样子,只是白天是人,晚上是犬,我中了十日佛的诅咒,不得不维持这个姿态,拱卫十日佛的庙宇。”
老汉的话,比他想的东西还要多。
反握住雪鹿,刘晨辰掌心一动,真气拿捏住烤熟的包子,“你也饿了,吃吧。”
老汉似人,但部分类犬,他嘴里的诅咒,刘晨辰颇有兴趣。
若寻不到绝命草,或可以诅咒来破诅咒。
老汉的姿态与犬一般无二,趴在地上对夹肉包子大快朵颐。
连吃三个,他才晃了晃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断了的狗爪。
知了他的心意,刘晨辰让他将狗爪叼来,从包袱里拿出粉末,“会很疼,但疼痛消除,你的血肉也长好了。”
“嗷呜!”
老汉疼痛不已,嘴里不断发出惨叫。
刘晨辰在狗爪断裂处洒上药粉,又拿捏二片树叶包揽左右,又以草的根茎束缚住。
老汉却是绕着他转,人的灵性在被犬的灵性吞噬。
枯守山中不知多少四季交替,唯这人对他最好。
到天明时,老汉人立而起,犬类特征快速消失,杵着拐杖跪在地上,“求佛祖解救。”
见中年剑客盘膝而坐,静闭双目不予理会。
老汉颤巍巍出门,半个时辰后返回,手捧一物,“老汉愿献出十日佛宝藏,只求佛祖解救。”
“衲衣?”
刘晨辰看着老汉手中的破衣,不以为意,“我非佛祖,无力救你。”
“佛祖可白骨生肉,如何不是佛祖?”
“十日佛,是什么神?”
刘晨辰反问。
群山之间多神异,自古有之,他知其一不知其二。
若至落月山寻不到绝命草,恐怕只能另寻他法。
唯二手准备,方可事成。
老汉枯坐地上,下巴杵着拐杖,似乎记忆模糊,许久才道,“我年轻时,有一从妖蛮而来的光头,他可捏土造牛马畜生,更可用树叶织成衣物;
颇得四方村落的爱戴,为他建立了这座庙宇,光头自称十日佛祖转世,需结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善缘,才能觉醒宿世记忆。
届时以大神圣,将这方贫瘠的土地化为比肩乾都的乐土,有奴仆耕种,十日佛祖的信徒可坐享富贵,死后更可成为十日佛麾下的罗汉菩萨,共享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