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之下,沈长临好像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急促而又透露着紧张,喉结微微滚动着,嗓间一片干涩。
所有长老的视线都忍不住看了过来,而阮清安只是垂眸看着沈长临,一字一顿地道:“长临,我在问你,你当时……在干什么。”
哪怕当时水镜的画面只是一闪而过,但哪有人不认识自己呢?
尽管大多人都没有看清楚,但阮清安也知道那躺在床上的,应该就是当时她神魂在葳蕤秘境时,留在客栈内的身体,而另一人……是沈长临。
低着头的少年没有说话,他只是沉默不语,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沈长临知道自己的险境。
但,他不能不对高玥儿出手,他想要转移所有人的视线,也不敢让阮清安知道这件事,哪怕这样的行为会把他推入更危险的境地。
可是啊……沈长临心想,他又怎么敢让他的师尊,看到他那副模样?
而就在沈长临沉默的时候,忽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那倒在血泊中的高玥儿刚刚吃了疗伤丹药,此刻正在被长老协助着运功疗伤。
刚才沈长临的那一刀,差点直接将她的生脉断绝,此刻高玥儿心底的恨意越发浓烈,哪怕伤到吐血,她都还是嘲弄地大笑起来,紧紧地看着。
“你回答啊,沈长临,你倒是说啊!”
“怎么,你不敢了吗?你他妈威胁本小姐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敢做啊!”
高玥儿用力地咳嗽,眼底都是报复的快意,她看向阮清安:“他不敢回答,我来告诉你,阮清安,我全部告诉你!”
整个万道门的主殿内,只剩下了高玥儿的声音,讥讽而嘲笑,让少年本就苍白的脸色,好似一点点失去了血色般……
“说起来也好笑啊,听说杨家人寻仇,沈长临你之所以能活下来,不也是因为你师尊拼了命地保你吗?”
“更因为这件事,让你的师尊昏迷,甚至还有了更严重的伤势,我也有听小道消息说过,恐怕就连阮长老日后的仙途也会受到影响。”
“是啊,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沈长临,但你呢——在你师尊最虚弱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他妈甚至在猥亵她!”
高玥儿嗤笑着骂道,这一句话一出,整个主殿内的长老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这真的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而高玥儿还在持续不断地输出:“我看到了什么?我亲眼看到,他把他师尊,压在床上亲吻,而他的师尊之所以如此虚弱,甚至是因为他。”
“沈长临,在阮长老昏迷的这段时间,你到底有多少次这样的行为,你敢当众说出来吗,她为了你变成这样,你就这么占她便宜?”
“你可真是‘好徒弟’啊,沈长临,你真的在乎阮长老有没有好起来吗,你们万道门这次发生的事情,真的不是你有意为之吗!”
整个万道门内,一片死寂,就连是让高玥儿来这里的展鸿远,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显然是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种事。
但毕竟是万道门内部的丑闻,展鸿远轻声咳嗽了一下:“这次高小姐受伤,也是我万道门的问题。”
“这样吧,丹峰的长老何在?先带高小姐下去养伤,不要损伤了根基,否则如何向三岳城城主交代?”
很快,在展鸿远的安排下,高玥儿就已经被抬了下去,而哪怕离开了主殿,都能听到她接连不断的叫骂声,讥讽着沈长临的行为。
而主殿之上,所有长老的视线,都下意识落到了阮清安的身上——她却依旧面无表情,清冷得如同孤高的寒峰,让人望而生畏。
这时,展鸿远也抬眼看了过去:“阮长老,你这徒弟,我有理由怀疑这次你燕来峰突破一事,是他早有预谋,毕竟……他有前科啊。”
“如果你不能处理,阮长老,宗门可以为你代劳,将他关押至邢峰。”
“……”
终于,阮清安垂眸,她背对着沈长临,也不回头看他,只是低声道:“高玥儿说的是真是假,沈长临。”
低着头的少年身形一颤,他狼狈地道:“师尊……我,抱歉,是长临少年慕艾,情难自禁,可是……”
“师尊,长临真的、真的很喜欢您,我……我是真的在爱着您啊,燕来峰的事情不是我,我——”
但不等他把话说完,展鸿远已经打断了他:“行了,沈长临,你知道这次突破对阮长老有多重要吗,她之前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本就已经损伤了根基,这一次再失败,距离下一次的突破根本就是遥遥无期,有多少人蹉跎了一生的时间,都死在了这门槛上。”
“阮长老距离突破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而现在因为你的一己私欲,她甚至连蕴养在你那里的神魂都拿不回来,日后仙途无望。”
展鸿远一顿,意有所指道:“还是说……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呢,沈长临!”
阮清安迟迟不曾开口,让沈长临彻底慌了,就连最开始脱口而出的心意都隐隐带上了一丝的害怕。
那恶心的、肮脏的欲望,混杂着最炽热又偏执的爱意,被赤裸裸地摊开,一一展示在她的面前。
少年半跪在地上,被玄铁锁链贯穿而血淋淋的手,颤抖地拉住女子素白的衣角,他仰望着她纤细而高挑的背影,眼中的眸色颤抖着。
“师尊……”
“师尊,是长临错了,是我不该在您昏迷的时候做这种事。”
“求您了,师尊,您怎么罚我都好,只是……求您不要不理我。”
但回答沈长临的,只是她向前踏出一步的身影,被少年抓在手中的衣角,染着血,从他的掌心间滑落,就像是抓不住的她一般。
他呆呆地抬头,而阮清安已经转过身,垂眸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长临。”
“师尊,我在……”
不管如何,不管再怎样难堪的境地里,好似狼狈的永远都只有他,而她依旧高悬于九天之上,像是皎洁的明月般,让人生不出亵渎的心思。
那皎月又该如何抓住,又该如何接近呢,他就连触碰到的……都好像只是她留在湖面的倒影,轻轻一碰,就碎成了散落的光点。
像是好梦易醒,当此刻对上阮清安铅灰色的眼,清冷的情绪永远不变时——沈长临感觉,这场梦似乎醒了,冷得他心中发寒。
看着沈长临苍白的脸,阮清安沉声道:“你拜入我的门下,也有些年月了,沈长临,而现在好歹师徒一场。”
“师尊,您难道想——”
“下山去吧,沈长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