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屋内一片死寂,阮昌宏闭了闭眼,沉默了很久后,这才说:“其实这件事,也怪我。”
下一刻,姬无煜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这个时候的他,半点都看不到,有阮清安在的时候,那对着阮昌宏任劳任怨的样子,阮昌宏也算是现在才知道,阮清安牵着的就是控制姬无煜的那条链子——否则,姬无煜能把事情做得更绝。
顶住压力,阮昌宏还是败下阵,解释道:“殿下可知,当年我为何被夺了兵权,成为永乐侯?”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姬无煜冷淡地回答着,当年的阮昌宏那可不是功高盖主那么简单的,这威胁时时刻刻都悬挂在姬浩的头顶上,随时都能落下来打死他。
最重要的是,当初的阮昌宏势力之大,让姬浩处于一种想让他死,但又怕同归于尽的尴尬状态。
可阮昌宏却开口道:“因为不好控制我,所以陛下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以此再来威胁我,而那个时候……正是清安她母亲怀她的时候。”
闻言,姬无煜一愣:“我记得她先天不足。”
阮昌宏不由得苦笑道:“殿下,我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我夫人也是能在战场上陪我征战的一代巾帼,清安怎么可能先天不足到这种程度。”
“侯爷是说,这件事是父皇做的?”
“……对。”
话题开了个口子,阮昌宏也干脆继续说下去:“陛下给我夫人下了毒,导致她难产而死,至于清安则是因为这毒,出生后便身体孱弱。”
“不止如此,这毒似乎是被带到了清安体内,但偏偏能解毒的药材,只有皇室才有。”
阮昌宏说到这,就没再继续了。
但对于姬无煜而言,这已经把后面的事情都说清楚了,姬浩根本没和阮昌宏继续博弈,而是直接掀了棋盘,以阮清安的命来要挟阮昌宏,放弃兵权和成为永乐侯。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处理阮昌宏,只是让他成为永乐侯,那是因为阮昌宏的声望还在,他同样也是战功赫赫,明面上不能动手。
想到这,姬无煜忽然道:“我在军营中的老兵那里了解到,清安幼年的时候,也曾在军营中锻炼过一段时间,之后发生了什么?”
“……之后啊。”
阮昌宏思忖着道:“我想让清安的身体能好起来,起初的确是有效果的,在军营锻炼后,也没有那么容易生病了,但很快又出现了乱子。”
“清安的身体再次急转直下,这次是真的药石难医,身体的根基就已经坏了,根本好不了。”
听到这,姬无煜却是沉下眼,反问:“绿竹这次的事情,有没有一种可能,清安之前身体再次变差,就是因为中毒,绿竹一直跟随着她。”
“不可能。”
阮昌宏摇头:“我检查过汤药的成分。”
就这时,之前派去检查汤药的大夫正进来禀报结果,对着两人行礼道:“侯爷,九皇子殿下。”
“那汤药有问题吗?”
“这……”
大夫想了想:“本质上来说,其实那药方的确是都是大补,调理身体的,但是却补得有些过了,以及其中有些药材,颇有一种针对的意思。”
阮昌宏自然知道那药方是大补,但后面这话他却不明白,心底隐隐带着不安:“什么意思?”
大夫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有些药材的确很好用,但是针对特定的疾病或特定的药材,就会起到反作用,甚至是要人性命,最后药性相冲。”
“至于小姐的情况,应该就是这样,激发了存留多年的毒,难以解除,得找到根治的法子。”
也就是说,救命的药变成致命的毒……
渐渐理解其中意思的阮昌宏猛地站起身,他气得在原地走来走去,而那个大夫见形势不对,也早早地离开,只剩下姬无煜坐在原地。
他低头看着床上躺着的阮清安,那张苍白的小脸从未像现在这样失去血色,而那双他向来喜欢的铅灰色眼眸,此刻却是紧紧地闭着,单单是想到这里,就让他理智的弦崩得越来越紧。
他嗤笑一声:“我那位父皇,年轻的时候还真是厉害啊,还真是把侯爷您算计得明明白白。”
“……”
阮昌宏没说话,但显然脸色有些难看。
而姬无煜继续道:“第一,给清安的母亲下毒让侯爷您心生忌惮,为了清安的命,不敢动手。”
“第二,安插棋子,让清安的身体越来越差,但又不至于丢掉性命,这是为了安抚侯爷您,以防因为清安身亡,让您彻底发怒。”
“同时,却也让侯爷您,因为清安的存在而投鼠忌器,我父皇他还真是好手段啊。”
阮昌宏气得发抖:“老子这就去找他!”
“别轻举妄动,我手下人检查过清安的房间,大致能推断发生了什么,应该是清安和绿竹起了冲突,或是清安发现了异常,药撒了后,绿竹为了逃命,用了药粉一类的后续手段。”
姬无煜一顿,站起身:“我怀疑这事情不对,接下来我会去绿竹那里,请侯爷行个方便。”
“麻烦你了,殿下。”
阮昌宏深吸一口气,这次是真的放手给他了。
姬无煜也稍一行礼后,转身往永乐侯府的密道走去,得把这件事处理好——他的清安,连他自己都舍不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