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津多殿前谈圣人
夜晚渐渐降临，不只在天朝的摩都，也在岛国的奈良盆地。
奈良盆地乃是岛民起源之地，古都所在，当地寺院不乏拥有千年传承的道统。
而在这块地域中，最为尊贵的建筑却是一座历史只有区区五百年的古殿。
夜幕之下的津多殿依旧是灯火通明，殿中百盏仿古宫灯，将整座殿堂照应得栩栩生辉。
正殿门前高悬一副匾额，上面是五百年前的毘沙门天降世化身，所有斯波神裔共同的祖先，斯波义银亲手书写的四个大字。
明朝的狗。
用最直白的神谕，悬挂于自己的神殿之前，这是毘沙门天不灭的意志，也是岛国五百年来坚持遵从的最高指示。
不论天朝这五百年间是如何沉浮，是富裕还是贫穷，是健康还是病重。
岛国的斯波神裔始终尊崇天朝，为天朝抛头颅，洒热血，用岛民的尸体铸造起保卫天朝的海上长城。
正殿内，放着一张大圆桌，显得有些唐突。
这是斯波义银统一天下之后，亲自下令放置的圆桌，代表斯波神裔各家团结一心，维护神权的圆桌共识。
从此以后，幕府将军不再由一家一姓独占，而是将军轮流坐，明天到我家。
所谓的将军，也不过是圆桌上与大家平起平坐的一份子，再没有口含天宪，一言九鼎的无上地位。
在原桌周围，环绕九尊铠甲，它们并非战场厮杀的工具，而是佛家的宝物，是岛国佛教之首天台宗送于斯波义银，承认神格的佛宝。
这套光明九德铠，代表佛教对斯波神权的尊重与臣服，也被供在津多殿享受香火。
此时，大大的圆桌两边，各自坐着一人。
正对大门的一侧，正是不久前离开天朝摩都的武田影。
而另一侧，坐着一位长身美艳御姐，红发金瞳，身着白色礼服，外披一件不太好穿的黑长夹克，一端向下荡漾，露出皙白的肩头。
此人便是明智姬子，神裔明智第十九代家督，斯波财团现任董事局监督，联席会议第七席。
看她的相貌，就知道她有外族血统，这在保守排外的岛国人眼中，是非常减分的。
但斯波神裔，却是无所谓。
斯波神裔最在乎的，是明智姬子身上是否存在先祖血脉，至于岛民狭义的异族观，神权并不在乎。
神裔明智家，是神裔各家中最聪明的家族，甚至没有之一，家族传承自战国第一阴谋家，其先祖连斯波义银这现世神也是忌惮非常。
明智姬子以上三代，是神裔各家中第一个留学西洋的神裔分支，其血统中参杂西方血脉，才会出现凯尔特的红发，日耳曼的金瞳。
反倒是立华忍的先祖立华奏，虽然先祖是银发银瞳的英岛人，却在五百年的岛民血统稀释下，长得和岛民没什么区别了。
红发金瞳的明智姬子也继承了神裔明智家的智慧，小小年纪就在减州理工大学求学，成绩斐然，学成归来。
作为斯波神裔各家中唯一的冒险家与科学家，明智姬子的智慧被各家看重，担当着斯波财团董事局监督这一重要的安全阀。
简单来说，她有权质疑董事局的任何决议，如果武田影与高田神子想要迎回圣人转世，她是必须被说服的人。
殿中除了武田影与明智姬子之外，再无旁人。
两人不知道等了多久，明智姬子显然已经不耐烦，开口问道。
“阿影，我们还要等多久？
神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忽然就用紧急情况通知我，要求我必须马上赶来津多殿。
我手上有几个实验要做，都被她给耽误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来？”
武田影摇摇头，说道。
“她应该是上飞机之前给我们来的电话，从摩都到奈良，差不多也该到了。”
明智姬子皱眉道。
“她去了摩都？为什么？”
武田影淡淡说道。
“回收三日月宗近。”
明智姬子回头一扫，这才发现供奉三日月宗近的祭台是空的。
“你在摩都遇袭之后，没有把受损的三日月宗近带回来？为什么？”
武田影沉默不语，她的心里正在暗自期待，高田神子慌忙摇人的背后，是否已经解开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看见武田影不说话，明智姬子心中疑云密布，她忍不住站起来。
“受不了你们这两个神神秘秘的家伙，我已经等了一个小时，给足了她面子。既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那我就先回去做实验了。
如果她真的有要紧事，那么让她自己来实验室找我吧。”
武田影看着明智姬子挺起有大料的胸膛往外走，披在身上的夹克袖口一晃一晃。
就在武田影迟疑是否要阻止明智姬子离开的时候，殿外传来了高田神子嘻嘻的笑声。
“真是一个急躁的人呀，我原以为你会对我更耐心一点，真是让我感到伤心了，姬子。”
明智姬子停下脚步，看向翩翩步入殿中的高田神子，冷哼道。
“时间就是生命，浪费科学家的生命，是对整个人类社会的犯罪。”
高田神子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装作受惊道。
“哎呀哎呀，有这么严重吗？”
明智姬子又哼了一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说道。
“我想，伱可能还不明白，人类从不掩饰掌控星空的欲望，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我的时间非常宝贵，我的实验十分重要，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要在我有限的生命里，为人类社会开拓无限的未来。”
高田神子笑眯眯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说道。
“厉害了我的大科学家，那我真是罪该万死了呀。
帮帮我，武田影小姐，我可不想背负这么大的罪过，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武田影看了一眼两人，沉声说道。
“雷鸣闪电，一瞬即逝。正因如此，才会想要撷取永恒。不，才必须掌握永恒。
永世不变的斯波神权，才应该是我等神裔毕生追求的目标，这是我们每一个神裔的使命。”
明智姬子叹了一声。
“沉迷于往日的荣光无法自拔，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你们的顽固。
不过，这与我没有关系，只要别打搅我做实验，不要影响到我的科研经费，随便你们吧。
那么，今日找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斯波神道大巫女阁下？”
高田神子的笑容渐渐收敛，最终肃然说道。
“感谢阿影给我留下的线索，身为毘沙门天座前的大巫女，我现在感到万分幸运。
在经过了五百年的等待之后，斯波神道教终于等来了圣人转世，斯波神裔血脉稀释的问题，终于有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明智姬子皱眉道。
“请等一下，是我的耳朵出毛病了吗？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们那位神灵祖先，他转世重生了？
天哪，我可是一名优秀的科学家，你们在把我找来说这些之前，能不能先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我专研的是科学，不是神学！”
高田神子微微一笑。
“我记得伟大的科学家牛顿，她也是一名神学家。”
明智姬子瞅了一眼高田神子，说道。
“牛顿首先是一名信徒，她论证科学的缘由，就是为了证明神是真实存在的。
但我不一样，我的目标是我们头顶的天空之外，地球以外的星辰大海，我和牛顿不是一类人。”
武田影忽然插嘴道。
“据我所知，航天项目很花钱，就算你与和睦集团航天部合作，资金也一直是捉襟见肘。
我可以用斯波财团董事局首席的特别经费权，向你的实验室追加百分之五十的科研经费。”
明智姬子看了眼严肃的两人，点点头，笑道。
“好吧，我现在有兴趣了。
那让我们来聊一聊那位转世重生的老祖宗吧，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又是如何确定他的身份？”
于是，武田影说出了自己当初的疑惑，高田神子也说出了自己的那些验证。
明智姬子一开始只是心不在焉，之后却是越听越有趣，问道。
“神子，义银的那些液体你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我还命令立华忍每周获取新鲜的液体，继续化验。”
明智姬子摸摸下巴。
“只是液体是不够的，但暂时就先交给我去试试吧，我也被你们闹得有些好奇了。
神裔高田家的秘史，斯波神道教的神礼，这不应该是一个外人能够窃取的机密。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和先祖长得一模一样，还能拔出*酸腐蚀扭曲的三日月宗近。
有趣，实在有趣，对我来说，用科学的方式解开这个谜团，比起迎回圣人转世这件事，更有意思。”
武田影略有不满，对比明智姬子强烈的求知欲，明智姬子对先祖重生，圣人转世毫无敬意的态度，武田影是很反感的。
但现在，武田影还需要明智姬子这位董事局监督的支持，也只能暂时忍耐了。
明智姬子看向恢复笑眯眯模样的高田神子，说道。
“对于这件事，你不应该来找我这个离经叛道的科学家，而是应该去找凌华。
我们之中，唯有凌华大小姐还拥有先祖神异，也只有她，才是最好的判断者。”
明智姬子口中的凌华大小姐，乃是第二十代神裔上杉家督，斯波财团董事局第二席，上杉凌华。
她也是当今各家之中，唯一还有特殊能力的斯波神裔。
对于科学家的明智姬子而言，上杉凌华那种不可言喻的奇妙第六感，也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实验目标。
高田神子笑道。
“我们自然会去找凌华，但在找她之前，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仅仅是凌华的判断，无法打动董事局，唯有你这位中立科学家出面，才能让董事局的其他席位，相信先祖重生，圣人转世。”
明智姬子点点头，明白了高田神子的意思。
董事局首席武田影，斯波神道教大巫女高田神子，最后的神裔之力上杉凌华，她们都是斯波神裔中的顽固守旧派。
她们三人确定的圣人转世，是无法取信董事局其他席位的，特别是那些革新派，放弃神权派。
唯有沉迷科学，始终坚持中立的明智姬子承认先祖重生，圣人转世，才能让董事局其他席位改观。
即便那些革新派不愿相信，中立席位的态度松动，也足以让保守派强行通过决议，迎回圣人转世。
所以，对武田影与高田神子而言，上杉凌华的优先权可以稍稍靠后，她们首先要说服明智姬子，至少让明智姬子有兴趣去查证。
两人确信义银就是先祖重生，圣人转世，不怕明智姬子去查，她们反而担心明智姬子提不起兴趣去查。
现在，明智姬子明显有了兴趣，两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以明智姬子的智慧，自然马上想明白了这一点，但她却不在乎被两人这样摆了一道。
因为对她而言，有趣才是第一位的。
义银身上的奇特之处的确存在，那么自己就要用科学的办法，证明他到底是不是先祖重生，圣人转世。
至于被别人利用不利用，求知欲旺盛的大科学家表示无所谓。
明智姬子再次站起来往外走，边走边说道。
“我先走了，记得派人把义银的液体样本送到我的实验室，以后每周的新样品我都要。
还有，如果义银来岛国游玩，记得请他来我的实验室坐坐，我非常期待哦。”
明智姬子毫不留恋走了，她心里还惦记着那几个未完成的实验。
等她走后，圆桌在坐的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半晌，武田影说道。
“迎回圣人的事，要尽快，拖得时间久了，我担心出现什么变故。
而且，如果圣人在天朝诞下新的神裔，对我们也是一个麻烦。”
武田影从高田神子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确定义银就是圣人，但随之而来，她又产生新的担心。
圣人现世，斯波神血世代稀释的问题，有了完美的解决办法。
随后，武田影又开始担心起两件事。
其一，圣人不在斯波财团的势力范围内，万一出现危险，或者被其他势力发现神异，会不会让五百年一遇的大好机会因此毁于一旦？
其二，即便圣人一切安好，但如果他在天朝和别族女子诞下孩子，这孩子算不算神裔？会不会影响斯波神裔的神权正统性？
圣人留在外面越久，麻烦就会越多，武田影恨不得现在就把圣人迎回岛国，一劳永逸。
但是，没有通过董事局决议之前，她不能这么做，甚至不敢对外伸张，以免引来更多变数。
此刻，武田影暗自埋怨圣人定下的圆桌共识。若是没有这一阻碍，她还是乾纲独断的幕府将军，哪有这么多麻烦。
武田影知道自己埋怨得不对，要不是圣人高瞻远瞩，斯波神权可能维持不了五百年，早已经分崩离析。
但此时此刻，武田影实在是担心得很，害怕失去斯波神裔五百年来最重要的一缕希望。
对于武田影的心思，高田神子非常理解，高田神子何尝不想现在就把圣人接回来，然后分时间给神裔各家填充血脉浓度。
但现实就是现实，凡事都要照规矩来。急功近利，破坏规矩的做法，反而容易造成更多困扰，导致功败垂成。
高田神子微笑道。
“你放心，立华忍是立华奏的后裔，是有实无名的先祖子嗣，我相信她会好好保护圣人的。
天朝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国家，摩都更是帝城之外，天朝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关于圣人的安全，我们暂时不必担心。
但你说起圣人在天朝诞下新神裔的可能性，我们的确应该注意。
那个钱悠悠，确定不是圣人的孩子，暂且无忧。但圣人长得天香国色，风华绝代，确实是吸引到很多天朝女性的追求，不可不防。
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且看看合不合适吧。”
武田影点头道。
“你说。”
高田神子微笑道。
“我给圣人的公司投了五个亿，并且表示要派遣岛国优秀的音乐人，创作者，编剧，声优等等文娱人才，支持任天行游戏公司发展。
我可以派一些可爱的男孩子去任天行游戏公司，去吸引圣人身边的女性注意力。
让圣人身边的天朝姑娘和我们派去的男孩子交朋友，谈恋爱，减少圣人留种天朝的可能性。”
武田影迟疑道。
“这样做，可行吗？”
高田神子叹道。
“圣人的风采，你也是见过的，要说我们派去的男孩子能超过圣人的魅力，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我们岛国男孩子主动热情，说话又好听，还不要房子车子，吃饭也是aa制。
普通的天朝女性看到圣人的神颜，自然是自惭形秽，转身就和我们派去的岛国男孩子玩耍，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至于那些痴迷老祖宗，不愿意改弦易辙的顽固分子，我们也只能祈祷了。毕竟这是老祖宗的感情问题，我们总不能动用强制手段吧？”
武田影跟着一叹。
“暂时就只能这样了，你要好好挑选优秀的人选，切莫掉以轻心。”
高田神子拍拍胸脯，保证道。
“放心吧，我明白的。
我心中已经有了些人选，河北，希岛，米仓，伊藤，三上那些男孩子，天朝姑娘一定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