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森和荣格也邀请了自己的舞伴,渐渐的,少男少女们纷纷踏入舞池,在艾奥那多美妙的歌声中,翩翩起舞。然而在吴桐看来,他们轻快的舞姿在自己眼中,只不过是一道道杂乱的光线。光线覆盖下,只有丁敏和小巴顿的身影牢牢印在了他的脑中。
丁敏的双手搭在小巴顿手上,两人贴的很近,踏着协调的脚步,远远看起来两人居然有一丝登对。吴桐看不清两人的面部表情,但想来小巴顿一定笑的很得意吧。
“吴桐,吴桐。”朱珠轻轻拍了一下吴桐胳膊,吴桐才反应过来,听到了朱珠在叫他。
“嗯。”吴桐木然说道。
“你不开心吗?”朱珠故意问。
“我没有。”吴桐连忙否认,强装出平静的样子。
朱珠暗笑一声,撩了撩发丝,随意问道:“听说了吗,最近在珍珠城附近发现了一处火种的根据地。”
“啊?是啊。”吴桐漫不经心的回答。
“没想到火种这么猖狂,在珍珠城外劫掠王国的物资。听说陛下在计划剿灭他们了。”朱珠没有放弃这个话题。
“啊……”吴桐说着,忽然反应过来,这才听到了火种的名字。他想到林远父子对他的告诫,没有再说话。
朱珠微微皱眉,继续说道:“我最讨厌晚会了,从小就要参加这些活动,穿着不舒服的衣服,对所有人保持微笑。你呢吴桐,你小时候是怎么过的?”
“看书,我喜欢看书。”吴桐想当然地说道。
阅读是贵族和士官阶级的专利,难道吴桐当真是生在林公爵家不成?朱珠暗自思量,礼貌的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一曲结束,艾奥纳多悄悄离场,一支爵士乐队接替了他,接续为舞会伴奏。和舞池内热闹的景象相比,场外冷冷清清的,除了吴桐和朱珠,只有几名年长的贵族在一旁品评红酒。
吴桐不想再看舞会,和朱珠告别,坐到了长长餐桌的角落里,掏出了影仆,漫无目的的滑动着,浏览起花边新闻来。好在没过多久,侍者陆续开始往餐桌上菜,多少掩盖了他独自一人的落寞身影。
随着菜肴的入场,舞会结束了。小巴顿趁众人不注意,大踏步走回了城堡,钻进了盥洗室。
“你怎么了,客人们可都在等着呢。”朱珠跟了过来,在盥洗室外问。
小巴顿打开水龙头,抹上香皂,用力擦着双手,表情有些扭曲地喊:“还不是你的馊主意!让我跟这个肮脏的女人跳舞,真是恶心!”
朱珠捂住嘴笑了,她推开门走了进来,对小巴顿说:“你好没有耐心,很快了,等我抓到他的把柄,就可以让你好好出气了。”朱珠打开影仆,影仆射出了一道光,打在盥洗室的墙壁上。吴桐的影像显示出来,舞池边缘,吴桐痛苦、纠结、苦闷的表情一一呈现出来。
看着吴桐的样子,巴顿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丝狠辣的笑容,关掉水龙头,走出了盥洗室。
“朋友们,请开始用餐!”小巴顿恢复了情绪,走回晚会现场,宣布了晚宴的开始。小巴顿走到主位,心情颇好的看了看吴桐,开始享用晚餐。丁敏脸上挂着笑意,似乎心情不错。吴桐看在眼中,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木然地吃着面前精致的食物,只觉得味如嚼蜡。
这时,爵士乐队退出了会场,几个穿着五彩外套的人来到在餐桌前的空地上,手脚麻利地搭建起了一个简易的舞台。“是明星剧院。”丁敏有些惊喜地说,认出了这些人的身份。
“是明星剧院。近两年明星剧院几乎只为王室演出,我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他们请了过来。”小巴顿得意地说。
随着欢快的开场音乐,十几个靓丽的女郎跳了一段活力四射的开场舞。女郎们下场后,一只漂亮的黑猫摇摇晃晃的走上舞台,窜上了高凳,站在了话筒前。在座的宾客似乎对它很熟悉,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黑猫通体没有一根杂毛,身体如同黑珍珠一样透亮,它的身材憨态可掬,又刚好不显得臃肿,圆滚滚的脸上两颗黄色的眼珠像星辰一般漂亮。
“它叫星,是明星剧院的招牌演员呢。”丁敏对吴桐解释,毫不掩饰对星的喜爱之意。
星转动它圆圆的脑袋,露出了一副和人一样的疑惑地表情,口吐人言道:“来的人不少啊?”星的口音浑厚粗犷,和它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话一出口就让在场的男孩们哄堂大笑。
“哈哈,会说话的猫可不多见啊。”小巴顿笑着说,面带得意之色。
‘’老板说你们身上都有小鱼干,我站了这么久,也没人给我送啊!”说完,黑猫带着哭腔在台上打起滚来,颇有无赖的样子。
台下再次爆发出哄笑声,甚至有男孩把餐桌上的甜点扔到了台上。
“我要小鱼干,我要小鱼干!”星继续哭闹着,十分滑稽。
“小鱼干来了,小鱼干来了。”后台跑上来一个个子矮矮的人,他的身高约莫只有一米四几,像是个小孩子。他双手怀抱着一个比他还高的竹筐,像醉汉一样,脚下夸张的画着“s”形,跌跌撞撞地走上了台。
“小鱼干在这呢老大!”小孩子说着,脚下一个不稳,一下摔在了台上,竹筐在空中倒翻了个跟头,无数小鱼干砸下来,把他身子埋了进去。
台下笑声不断,吴桐也不由为演员的表演露出了一丝微笑。
那人从小鱼干堆里探出头来,抖了抖头上的小鱼干,对着观众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脸。原来这不是一个小孩子,他的面相看起来是个中年人,脸和身子都是圆圆的,看起来颇为喜感。
“肮脏的侏儒。”小巴顿冷冷地说,语气里有些不悦。
“小莫这两年可是很火爆呢。”朱珠给小巴顿使了个眼神,在一旁说道。
“给你小鱼干老大!”被朱珠称作小莫的演员抓起一条小鱼干,表情谄媚的站起身,一路小跑到星身边,没想到半路又踩到一个小鱼干,脚下打滑,一路滚了过去。小莫撞到了星坐着的高凳,高凳摔倒,星一脸无辜的摔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小莫身上,小莫手中的小鱼干飞出,正好落在星面前,星迅速伸出舌头,把小鱼干吞了进去。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又博得了阵阵喝彩。
“哎呦~~~”小莫捂着肚子做痛苦状,站起身来,忽然一个趔趄摔下了舞台。
观众们的气氛更热烈了,欢呼声此起彼伏。
星看到小莫痛苦的样子,行动敏捷地蹿下舞台,来到了小莫身边,焦急地问:“老大,你怎么了?”
观众们察觉到了不对,窃窃私语起来。
小莫没有回答,露出极痛苦的表情,双手挤压着太阳穴,躺在地上高喊道:“爸爸!”这一声凄厉悲惨,叫的在座的宾客心底发毛。
小巴顿脸色很不好看,叫来了剧院的负责人,大声斥责道:“怎么回事?这侏儒搞什么鬼?”负责人连连道歉:“对不起巴顿先生,我们演出了上千场,从没出过这种情况啊,一定是演员生病了……”
吴桐见到这情况,没有多想便跑到了小莫身边,蹲下身来询问:“你怎么了,我能帮你吗?”
“爸爸!”小莫好像丧失了理智,反复叫喊着。吴桐手足无措的看着小莫。用在书中看到的办法,双手按压他的人中,却毫无作用,他回头看看在场的宾客,想要寻求帮助,可大家全都无动于衷。
不一会,其他演员跑了下来,将小莫抬回了后台。“谢谢你。”星回头看了一眼吴桐,说完又转身跳上舞台,跑进了后台。
古堡的尖塔上,羊头人身的萨米基纳立在塔尖,默默注视着脚下发生的一切。“看来这个也不是啊……”萨米基纳自言自语道,一跃而下,消失在黑夜里。
吴桐返回座位,回到了丁敏身边。随着意外的发生,周围的宾客感到扫兴,三三两两的离席和小巴顿告别,宴会草草结束。小巴顿压制住怒气,来到吴桐和丁敏身边说:“都怪这个该死的侏儒。”
吴桐听到小巴顿的用词感到有些刺耳,默默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玩得很好。时间不早了,那我们也先回学院休息了。”丁敏趁机提出了告别。
“那我们明天见了。”朱珠走了过来,和两人道了再见。
回去的马车内,丁敏的心情显得比来时好了很多,吴桐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个演员小莫看起来好可怜,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是啊,小莫看上去很可怜。”丁敏说。
吴桐听了,觉得压抑的心情缓解了一些,接着说;“我总觉得小巴顿对你有些……有些非分之想……”
丁敏噗嗤一笑说:“你说什么呢吴桐,他这个人坏得很,总是看不起我们,哪会对我这样啊。”
吴桐点点头,不知该高兴还是悲哀。
“不过上流社会的生活,还真是让人羡慕啊,”丁敏笑了笑,对吴桐说。
吴桐一愣,只觉得刚刚放松的心情又紧绷了起来,脱口而出道:“呵,上流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