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弘易一脸平淡,寸头男人叫曹军,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当众羞辱他了。
他动作缓慢,伸出手去掰他的脚腕。
曹军皱眉,纹丝不动。
刘弘易没有多余的情绪,只顾自己手里的动作。
突然,曹军一脚踹向他的肩膀。
刘弘易一个不稳倒在地上,紧接着几人将他重重包围,猖狂的笑声响彻整个食堂。
随后,拳打脚踢的闷声从人群的缝隙里传出来。
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快步走来,一只手里拿着电棍,“谁又他妈挑事?!”
管教大步走来,几个胆小的男人快速提上鞋连滚带爬的溜远。
盘腿男人来不及跑,被管教提着领口推倒在地。
看着他手里的电棍,男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哆嗦,“别!别!大哥,蒋管教!有话好好说,蒋管教,有话好好说!”
他谄媚的咧开皱巴巴的嘴角。
蒋天明毫不留情拿起电棍在他身上按下点击按钮,“啊!”
男人凄惨的叫喊声在食堂阵阵回荡。
“啊!”
接连几下,男人才喘息着匐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谁再闹事就是这个下场!”蒋天明声色俱厉。
食堂里一片沉寂,他转头看向刘弘易。
他嘴角高高肿起,身上的一副磨破了好几处,还被人踢了几个漆黑的脚印。
蒋天明重重叹息,将他拉起,“你先回去整理吧。”
从前,张霖在的时候,命令他不准管与刘弘易有关的任何事,哪怕他死在这里也是他的命数。
在反抗不得的威胁下,蒋天明只能冷眼旁观。
现在张霖走了,换了个主任,反倒让他处处关照刘弘易。
这样暗箱操作的事件,他心如明镜。
一个小小不起眼的管教,只能任着上面的吩咐行事。
刘弘易拍拍身上的尘土,在众目睽睽下,默默蹲下身子重新捡起餐盘走向回收区,把餐具放好,才拖着一瘸一拐的腿离开。
这一切都要和二十几年前,江家的合作项目说起。
彼时,明家还在京市的黑道叱咤。
明费伦威逼利诱,逼迫江家签下一份合约,那份合约虽以合作的名义达成,但背后则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明费伦在合作修建的福利院里,暗中培养黑道组织的杀手,从幼儿开始孵化起自己的利刃。
江父虽不知晓他的终极目的,但起初也并不同意与他合作创办,于是明费伦用各种打压的手段来逼迫,江父只好答应,签订合约。
后来不知怎么,合作突然中断,明费伦便在京市伪造一场车祸,灭了江父江母的口。
而刘弘易作为知晓真相的人,带着江若夏踏上了逃亡之路,他们在京市躲躲藏藏,终于不到一年,明费伦也消失在这世界上。
但明费伦家族庞大,他儿子christian知晓自己父亲的把柄流露在外,便随便给刘弘易编排了个欺诈的罪名送进监狱,还打点上面不准审查这桩案子,甚至连正常的法律程序都不允许走。
这已经是刘弘易在监狱的第六个年头了...
浑浑噩噩了几年,他唯一惦念的,就是江若夏,哪怕是曾经分崩离析的家庭,在他心里,也没有江若夏重要。
毕竟背叛自己的女人,和自己亲手带大耗尽心血的孩子相比,在江若夏身上投入的感情最多。
而且江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有这个义务必须要照顾好江若夏。
一个多月前,他被蒋天明带出监狱,见了一个神秘的男人。
男人说自己会带他出去见江若夏,他万分激动,但冷静后他又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毕竟他已经在黑暗里活了快六年,令他绝望的时刻多得数不胜数。
但这个神秘的男人隔三岔五就会来这里,给他送了许多的东西,甚至连他的床铺都换成了高档的床垫,不再是那个硬邦邦的木板。
他还说江若夏在他那里生活得很滋润,自己也很照顾她,让他放心。
一次两次刘弘易不愿相信,但次数多了,在铁打的心也会被感动。
直到,他带来了江若夏的照片,他相信了眼前的男人。
江若夏仰着小脑袋看烟花,在摩天轮里看夜景...
他还告诉刘弘易,她如今的事业发展多么多么好。
刘弘易久违的泪水蓄满在眼眶打转。
照片里笑脸盈盈的女孩儿,不仅找到了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还有那么光明的未来,他欣喜若狂。
他感谢眼前这个好心的男人,要不是蒋天明在一旁扶着他,刘弘易就要跪下地上向他道谢。
好景不长,半月前,他们见过面后,那个男人再也没来过。
刘弘易想过,或许是他们两人分手了。
他也想过坏的结局,但回忆起每次见到那个男人时,他对自己尊敬的态度,都让刘弘易无法相信他会伤害江若夏。
蒋天明巡逻后,来到刘弘易的号房。
狭小的房间里,他如常对着大门的方向静坐在床上。
蒋天明故意敲响门外的铁栏杆,刘弘易麻木的抬起头看他,脸上的伤口还没上过药,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还渗着血点。
他隔着缝隙扔进两罐药,一个喷的一个抹的,“你自己看好说明书上药。”
刘弘易动作缓慢捡起两罐药,他顿了顿,嗓音暗哑,“是那个男人来了吗?”
蒋天明自然知晓他说的是徐知珩,“不是,我给你带的。”
没有徐知珩之前,他就时常被人欺负打骂,从前碍于张霖他不便帮忙,如今没了张霖,他便来好心帮一把。
刘弘易目光滞怔。
蒋天明看他反应慢半拍的样子,幽幽道,“你怎么进来的,还能不能出的去,自己心里有数,有些事情命随天定,顺其自然。”
想救人最后又撒手不管的事他见的多了,毕竟这里是关杀人犯的监狱,杀人犯的家属又能正常到哪里去。
刘弘易没有出声,默默的坐回原来的位置,垂头盯着手里的药。
他望着出神,并不担心自己能不能出去,而是担心江若夏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该受多少委屈。
蒋天明看他没劲,插着口袋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