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玉抬了头:“他是想用我胁迫夏怀玉吧,他又要做什么恶事了。我早与那女人说过,不要管我的事。”
“她毕竟是你阿姊……”
“她不是,我阿姊早死了。”
“骨玉你别这么说。”
骨玉显然有了怒气,这会的神情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阁主你别再说了,当初若不是你们救我,我也早死了。我能活到今日与夏怀玉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留在蒋淮身边,是自己跟自己较劲,是在自我感动。”
宋时渺叹了口气:“哎~当初若师父能早点回来,你们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已经过去的事,阁主何必再提。我怕蒋淮不会轻易放过我,不知阁主打算送我去何处。”
宋时渺有些不好意思:“宁王府。”
骨玉也是一愣,随即展露笑颜:“甚好,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不必,明日我给你支些银子送你过去。我会替你办好手续。过了明路,以后你就是宁王府的内务总管,即便蒋淮知道了,也不能把你如何。”
骨玉点头应允,宋时渺接着说道:“其实早就该想法子把你送走了,这些年把你留在云良阁属实有些委屈你,但蒋淮那边……”
“阁主不必说了,骨玉都明白的。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去管事那边汇总今天的情报,你早些休息。”
宋时渺坐在风中凌乱。
今日怎么一个二个都不叫他说话,赵丰年那死瞎子这般,如今连小屁孩都不让他说话了。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骨玉,六七岁的孩子赤着脚,在雪地里与野狗抢食,瘦的满脸只能看见那双眼睛。
他与师父找了他足足半年,才在北阙与大岚的一处边境找到他。
师父对他说,夏侯府的老侯爷与他是至交好友,两人虽从未见过面,但神交已久。
如今夏侯府遭此劫难,他必须得为好友保住一条血脉。
起初骨玉对一切都抱有一种敌意和仇视,经常对他和师父又抓又咬,还会偷偷逃走。
他们三人在战火连天的边境辗转过了一年多,跟着师父在大大小小的战场上救人。
骨玉的岁数太小,家逢巨变,又被他们带着成天与伤患尸首打交道,小小的孩子性格越来越阴邪。
师父发现的时候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这个孩子就废了。
让宋时渺带着骨玉回京都。
刚回来那会,骨玉常偷偷溜出去,到处打听怀玉的下落。
直到他被蒋淮捉住,又送回了云良阁,蒋淮不知道骨玉与云良阁的关系。
只当他是养来控制怀玉的手段。
姐弟两的误会便这样一直持续了下来,其实他们哪怕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交谈一次,两人的关系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紧张。
骨玉其实不能算是云良阁的小馆,他学的东西与前头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宋时渺也有意把他往别的地方培养,如今送他去宁王府做个总管,其实是大材小用了。
可宋时渺也没办法,赵丰年那个臭瞎子实在让他太不省心了。
他自己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哪有时间再去照顾他们。
但若是他真的不管,那一伙大男人真有可能饿死在府里。
还有不到两月,赵丰年就要娶妻了。
宋时渺想到宁王府那个鬼样子,心里就直抽抽。
不管吧,实在是太丢人了,管吧,还不是要他出血。
他有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赵丰年的,这辈子被他追着讨债。
赵丰年领兵打仗精明的很,但对生活一事真的是能气死个人。
有吃的就吃,没吃的饿三顿也不带吱声的。
他那几个亲卫也没一个懂事的,手里有了银钱就买酒买肉,大吃大喝,也不知计划,想想下顿还能不能吃到嘴里。
他已经贴进去不下百两银子了,今日过去,发现赵丰年竟然在啃青桃充饥。
还好意思问他吃不吃,他简直都要气笑了。
这么大个人,连吃都吃不到嘴里,宋时渺真怀疑赵丰年是如何活到这个岁数没被饿死的。
本来就有病,如今还饥一顿饱一顿的,他鬼手神医的招牌,迟早要毁在赵丰年手里。
其实赵丰年也挺冤枉的,在北境时行军打仗哪个兄弟不是凑合。
闲暇时,生活起居也有专人照顾,他从来不会操除战事以外的心。
打仗总有输赢,战事也处处都要用钱,赵丰年并不是对钱没有概念。
可过日子花费的那点银钱,怎么能与军队花销的军需银饷比,在赵丰年心里那些都是小事。
他接到圣旨回来复命的时候,根本没想要在京都久留,只带了他的八个亲卫。
之前从北阙那边抢来的牛羊马匹,在路上被他们分批处理掉了。
换来的银子全被他拿来贴补了北境受战事影响的百姓。
他若知道要在京都久留,多少也会给自己留一点的。
第二日一早,宋时渺便带着银子和骨玉去了宁王府。
两人站在破破烂烂的大门前。
宋时渺语重心长的对骨玉说:“好弟弟,一切就拜托你了。离中秋也不剩多长时间了,这府里至少得像个人住的地方吧。”
骨玉含笑点头:“放心吧阁主,不会让宁王府丢人的。”
越往府里深入,骨玉的脸色就越难看。
脑袋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响。
镇宅兽二十两,大门五十两,围墙八十两,府里花园路径人工十两,树种盆栽五十两,旧屋修葺……
“阁主,你支的银子怕是不够使。”
宋时渺听完骨玉的碎碎念,咬着牙说道:“你只把大门修了就好,其他的不用管了。剩下的银子计划着让他们吃喝,记着千万别给他们买酒。”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就是个无底洞,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让赵丰年管他叔叔要去。”
说罢气呼呼的要去找赵丰年理论理论,骨玉赶忙跟上。
他两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翻墙进来。
小六一手拎着几个油纸包,一手拎着两个酒坛子,腰间挂着个女式荷包,正是昨日小桃丢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