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那一沓信帛进入了火盆之中,这火焰也是瞬间有了几分升腾之相。
看着那热气升腾的火盆,感受着那有些炙热的火焰,那昌黎县的县丞唐怀恩也是再次露出来了一抹阴沉之色。
不过,却是转瞬即逝。
而这一幕,却是恰好就落入了那老仆的眼中,但是...那老仆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甚至,对于这种事情,就当真是宛若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等到那火焰将所有的信帛都已经燃烧殆尽之后,这唐怀恩才再次将自己靠在了这靠椅上。
整个人也变得有些疲惫了起来。
“老爷!”刚刚还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老仆此时却是再次走了过去,朝着那唐怀恩就再次递上了一杯新茶。
“嗯...”缓缓的点了点头,将那茶水接过,顺带朝着对方轻声问道,“我等的尾巴,都已经是断干净了么?”
“老爷放心,这一次是老仆亲自出手做的,整个县衙...或者说整个昌黎县,整个西北都没有咱们家的事情了。
所有的事情都断在了下面,就算是那些人查...他们也查不出咱们唐家来!”
那老仆说完之后,看着那缓缓点头,神情并没有变得放松的唐怀恩,也是有些犹豫的再次开口。
“老爷,如今这局面就已经是到了这般地步么?
要知道...我唐家在这昌黎县也是根深蒂固啊,如今将所有的联系都断了,这一次纵然是可以平安无事。
那我等也是损失惨重,日后不知道多少...”
“先保命吧!”唐怀恩直接叹息了一声,将那老仆的话语打断,从他的语气之中,这跟随了他多年的老仆也是忍不住脸色一变。
他听出来了,这话语之中的疲惫,无奈,甚至还有止不住的惊恐。
他从来未曾见过自家的老爷会是这般模样。
自家的老爷,那可是这个家里面的顶梁柱,可是这昌黎县的镇海石,那从来都是胜券在握的存在。
他怎么....
“老爷....”
“哎!”唐怀恩此时也是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身上的疲惫之色更重了几分,“这一次,你家老爷可能是真的抗不过去了....”
“老爷莫要如此说呦,这昌黎县虽然有些动荡,但是说到底..不过就是一群纨绔子弟前来报仇罢了。
他们算是什么东西?
一群不学无术的家伙,也有资格在这西北闹腾?
若是他们真的闹大了,那两位使君自然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们自然是不会闹大,但是...你觉得一个小小的昌黎县,也值得被他们看在眼里么?”唐怀恩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句话就直接打断了这老仆的话语。
可能是看出来了这老仆的不忿和担心,这唐怀恩对着跟随了自己多年的老仆也是有些无奈地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你可知道,那驿站之中都有何人?”
“驿站?”老仆没想到唐怀恩突然就改变了话题,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不过好在他也是跟随了唐家多年的老仆。
一直负责帮助唐怀恩打探消息,很快就从自己的脑海里找到了答案。
“这驿站之中乃是那京兆尹刘寓家的公子,也是这廷尉府第一批前来此地的官员寺正刘陶。
除此之外,还有京兆尹麾下的几名新老旧将,廷尉府的少卿荀禹,还有京兆府的司士参军冯紞等人在照顾....”
“老夫问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想要问你...他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做什么?”那老仆听到这话是眉头一蹙,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那刘家的公子据说是来这里为了廷尉府做事。
就是之前朝廷出来的那些政令。
家主不是也说过,这政令就是那马文义的祸国殃民之言么?
那刘公子就是如此,负责来这昌黎县,或者说来这里查访一下这西北的情况。
为日后这朝廷做准备。
不过家主也说过,这件事情是朝廷想要借机试探我西北的情况,顺带削弱我西北的实力。
乃至于让我西北自乱....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我等都知道了,那刘家的公子...”
“好了好了,这些老夫当然知道!”那唐怀恩看着面前的老仆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不得不将自己的意思表露得再明白一些。
“老夫问的是,那位廷尉府的少卿还有那京兆尹的司士参军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一个小小的昌黎县,用得着这三法司还有京兆尹都一起冲过来么?
这昌黎县什么时候需要用这么多的人手了?
再加上那湘湖学派创始人之一顾公家里面的那位公子....这小小的昌黎县如今还真是...
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家主...老爷慎言,你也是这唐家之主,而且如今都已经是这昌黎县的县丞了。
这种粗鄙的言论还是不要再继续说了吧...”
“哼,老夫就是这个性子,受得了也好,受不得也好,在这昌黎县都得给老夫受着!”那唐怀恩直接冷哼了一声之后,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这昌黎县的水是越来越浑浊了。
之前老夫就有些奇怪,虽然说这朝廷有法度,但是这西北之地素来都是草寇盛行。
那一个死囚犯在这路上真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就算是日后朝廷需要彻查,他们还能彻查到我西北的头上,一个小小的囚犯罢了,一个死囚罢了。
这么一个没权没势没出身的家伙,他怎么能够一路平平安安活着去京都,然后送到那京兆尹的大牢之中。
这中间若是没有人帮忙的话,老夫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只不过老夫不明白的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办法来帮助一个死囚去京都。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这一次...这京兆府的人看上去是以复查案件的理由来这里照顾自家的公子。
可若是...他们照顾自家的公子也不过就是一个理由呢,到时候...他们会不会是以这个为理由直接彻查我昌黎县的案子?
这...也未尝不可啊!”
唐怀恩从一开始就有些怀疑的,他在考虑自己是怎么就变成了如此模样。
自己的儿子好端端在街上走着,然后莫名其妙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让他带在身边的那些随从和护卫,一个个却都如同傻子一样毫无办法,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少主被人打死了。
最后...最后他们竟然全都活下来了!
这一点就已经让他非常痛苦了。
紧跟着,唐怀恩怒火升腾之下就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可是...当他想要开始报复的时候,却是突然发现那杀了自己儿子的家伙竟然又一次消失了。
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前去追查的衙役最后一无所获,只是将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土堆里面弄出来的老头子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个人....他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儿子!
但唐怀恩哪怕是满心的悲愤也没有办法,因为他知道这什么都改变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哀求自己,最后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
找了一堆理由和罪名,最终给他判了一个....斩!
虽说是这朝廷还有律法,各地不许立刻不经上报就直接判决斩立决,然后将犯人杀死。
虽然所有的死刑犯都必须押送京都进行会审之后,最后定罪。
但,这对于西北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可最后的结果,这件事情就这么按照大汉的律法一步步走了下去。
而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那个已经被他架空了的县令来忠。
这个名士之子,在无声无息之中还是拉拢了不少人的,哪怕他仍然每日和和气气的被他们冷嘲热讽。
哪怕他每日仍然是如同一个泥塑的佛像一样被众人供奉而什么都不能做。
可他仍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哪怕这个势力还很小,但是仍然可以偷偷摸摸的做些什么。
原本,在唐怀恩的想法中,哪怕是这来忠短暂的保住了这老家伙的性命。
可是只要自己出手了,那么这件事情就还是会按照他的想法进行。
他让人联系了三法司的人,花了不小的价钱让这个绝对不正常的案子变得无比正常。
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报仇。
更是借此告诉这昌黎县的所有人,他虽然只是一个县丞,但也是这昌黎县实际的主人!
众人,都得明白这昌黎县到底是姓什么,到底应该听谁的!
但就在他的计划即将完成的那一刻,横插一杠子的京兆府衙门再次让事情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而也就是这京兆府的突然出手,算是让那唐怀恩彻底领悟到了一个意思。
“有人想要对老夫出手了!”
即便是到了现在,那老仆都没想明白自家的家主是怎么在这一连串的事情之中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甚至为了这个预测直接快速抽身开始休养,尽可能的不让任何人抓到他们明面上的把柄....
不过唐怀恩对于自己的猜测那当真是无比的坚信。
“若非是有人要对老夫出手,怎么可能所有事情都这般的巧合?
这定然是有人在暗处施展阴谋....定然如此!”
此时的唐怀恩已经明确地表达出来了这个意思,然后还给自己找到了无数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如今我唐家已经进入了生死存亡之际,这昌黎县的事情和我等没有关系。
我们唐家....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在唐怀恩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立刻就将自己的心态沉了下去,说什么也不肯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而这一幕场景,自然是不被外人所熟知。
但,这唐怀恩同样不知道的是,在这乱成了一片的昌黎县之外,一座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凉亭之中。
这昌黎县的县令来忠就在此地休息。
“公子,那唐县丞果然如同公子预料的那般,完全没有再次出山的打算....”
就在那来忠闭目养神的时候,这来家的老仆此时也是缓缓来到了这来忠的身边。
同时朝着来忠露出来了一个笑容。
看那模样,似乎对于这唐怀恩会做出如此决定,已经是完全没有任何的疑惑了。
或者说,这里面就是有他们的参与....
果然,在那老仆轻笑过后,这来忠的脸上也同样浮现出来了一抹淡然随和的笑。
“《论语.述而》有言,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如今正是如此。
那唐怀恩看似霸道实则胆小怕事,他平日里做多了太多的亏心事,如今遇到危险之后便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如此模样,如何能够长久立足于此间?
西北虽乱局横生,但百姓仍心怀恩义,世间之人无不向往美好,而厌恶战乱与不公。
这西北豪强看似短时间可以让自己的实力增长,利用自己的武力得以让自己的势力快速增长。
德行也看似在这西北之地无法通行。
但这却是有德行之人行事迂腐所致,佛家有言,菩萨心肠亦有雷霆手段!
而这西北之地的豪强长久不修德行,一味想着蛮横与心机,长此以往他们终将陷入内忧外患之中。
而这唐怀恩便是如此。
本县不过就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让人保住了那老朽的一条性命罢了。
让那老朽老老实实的去往这京都之地受审。
而后面的诸多事情不过就是巧合罢了。
可这诸多的巧合凑到了一起,他唐怀恩却是已经受不得了。
呵呵呵呵....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听着自家公子的话语,这来家老仆的脸上也是忍不住浮现出来了一抹笑容。
他知道,自家的这位公子从来都是这般谋定而后动,既然他选择了出仕,那么就一定已经做足了准备。
只不过,这老仆心中不明白的是....
“公子怎么就确定...那老者就能够在京都保住性命?”
“保证?本县从来没有这种保证!”此时的来忠缓缓摇头,“本县能够做到的只是尽力罢了。
若是他仍然无法保住性命,那也是他的命数罢了!”
来忠的一声轻笑,也将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他不会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后面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掌控得了的了。
当然,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掌控什么,他只不过是在这宛若滔滔大河一般的大势之中稍微挑动一番手中的风云。
从而让这局面变得更加的激烈起来。
至于这事态当真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从来都不在乎。
这并不是说他心思狠辣,下手无情无义,而是因为他来忠非常明白,这西北的局势无论再怎么折腾下去,都不会比他来之前更加的糟糕了。
不过,在确定了那唐怀恩的选择之后,这来忠也再次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这昌黎县之中。
“那黄都尉既然已经不幸了,这黄家...那些人可去寻找黄家了么?”
听到来忠再次询问,这一旁的老仆也是赶紧躬身行礼。
“公子放心,这件事情无需我等出手,那些京城来的纨绔子弟们就已经冲向了那黄家所在之地。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如今这县衙让他们这么一折腾,那当真是被折腾的一团糟。
整个县衙都差点让他们给掀翻了不说,毁坏了不知道多少东西...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折腾了这么一大圈之后,也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哈哈哈哈哈....”来忠听到这话之后已经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笑声十分的爽朗,“他们....你难不成还奢求他们真的有什么本事不成?”
“这....”
“纨绔终归就是纨绔罢了,他们之中的佼佼者日后也不过就是能够被人们称上一句朝堂滚刀肉。
若真是让他们做作些什么手段,让这西北如何如何....
就凭他们?”
来忠此时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来一抹一闪而过的不屑,然后带着几分无奈地轻笑了起来。
“不是来某看不起他们,他们是真没这个本事的!”
“那公子,我等如今....”
“放心吧,这群纨绔子弟的作用就是将西北之地的水彻底搅浑,从而让那两个家伙束手束脚罢了。
这真正要动手的从来都不是他们!
三法司和京兆尹不是都已经来了么?
到时候让咱们的人趁机将该找到的东西都找出来,然后寻找一个机会交给那位刘陶刘公子....”
“交给刘公子?他...他虽然是京兆尹的公子,可说到底不还只是廷尉府的一个小小寺正么?
这真正能够....老朽失态,还请公子莫怪!”
那老仆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到浑身一个激灵,猛然抬头这才看到了那来忠带着几分冷漠和冰寒的眼神。
顿时吓得赶紧将自己的嘴巴闭上,从而不再多说什么....
“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多余的...本县这里自然会有所准备的。”
短暂的注视之后,这来忠的目光也再次变得柔和了起来,就连自己的语气也是随之变得更加的舒缓了些。
只不过那老仆此时听到了这些话语之后,也是不敢多说什么。
直接朝着那来忠就是躬身行礼,然后立刻缓缓后退离开,去做着来忠安排的事情。
而等到这老仆离开之后,那来忠的眼神也再次变得有些不同了起来。
不是之前那突然出现,然后快速消失的冰冷。
也不是平常的那种柔和与和善,相反...此时的来忠仰头看向了苍天,那眼神之中充满了一种名为惆怅的情绪。
“西北....这西北...还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啊!”
“用仁德感化西北...老头子,你还真会给自己的儿子找麻烦,这地方...这地方哪里是仁德所能够感化的?”
带着一阵阵无奈的叹息之声,这来忠也慢慢转过自己的身子,朝着那昌黎县的方向缓缓走了过去。
就在他行走了片刻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猛然回过身子,双眼看着那自己为了麻痹昌黎县众人而特意建造的凉亭。
这一刻,那初升的朝阳照耀到了那凉亭之上,别样的光辉让这来忠也忍不住为之顿足。
“好美...宛如..惨烈的西北!”
嘴角微微上扬,那标志性和善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了来忠的脸上。
当来忠再次转过身子的时候,他的一切都仿佛是恢复了正常。
而在另一边的昌黎县之中,那局面也同样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攻破”了县衙的纨绔子弟们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他们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们既然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胡闹”之旅。
那么就绝对不会这么轻松地停滞下来。
“这里就是黄家了?”
在昌黎县的一处高门大户之处,那一群风风火火的纨绔们再次带着自己麾下的那些护卫还有诸多仆从们来到了这里。
为首的永陵侯府少侯爷甘述看着面前那些紧张不已的甘家奴仆和私兵们,嘴角忍不住露出来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冲进....”
“住手!”
就在那甘述准备再次一声怒吼带着众人冲杀进去的时候,那黄家的大门却是被人直接从里面打开了。
而一名年纪看着就已经不小了的老妇人带着一群黄家的女人就这么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朝着面前的众多纨绔们就是一声大喝!
“.....”甘述本想直接冲进去,给这黄家就是一顿打砸再说。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种时候,这黄家的女人们竟然敢如此果断的走到自己的面前。
虽然这些女人是肉眼可见的惊颤,虽然她们的恐惧是在努力的压制着。
可如今的局面还真让这甘述不好做出来什么。
毕竟....
“诸位公子...你们都是这京城,乃至于这天下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是如今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诸位公子有着如此名望和本事,竟然本事大到了要对我等手无寸铁的妇孺动手了?
若尔等当真是如此的话,你们还真是让老身...刮目相看了!”
黄家的老夫人此时直接颤颤巍巍的走到了众多纨绔的面前,然后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语气之中也是止不住的惊颤。
但仍然坚定不移地站在了这里,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朝着这些纨绔,发出来了灵魂的质问.....
甘述看着面前的老妇人,此时他数次想要开口,但是却又最终还是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
最后,甘述缓缓收回了自己的脚步,将自己再次退回了这众人的队伍之中。
他是一个“纨绔”,也想要和身后的这些人有更深的交情,但是...甘述更加清楚的是,这纨绔之间也是有着属于他们纨绔的规矩的。
那就是他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对妇孺动手的。
强抢民女,喜好人妻,流连花柳之地,这都是他们能做的事情。
可他们谁会闲得没事儿在大街上对一介妇孺动手?
这简直太丢份儿了!
甘述不好在这群妇孺的面前多做什么,而他身边的众多纨绔此时也是忍不住眉头紧蹙。
仿佛是想要说点什么,可面对如此局面,最后也不好多说什么出来。
只能默默地叹息一声之后,互相对视着,谁都没有再上前一步。
到这一刻,那强撑着自己身体的老妇人如今终于是在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也是豪赌一把,不知道这群纨绔子弟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或者说有没有这个底线....
还好,这群纨绔子弟虽然做事情无法无天,闯祸的能力完全没有上限。
但总比这西北之地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强,他们还是有底线的。
没有直接将事情闹得太难看,让她们这群手无寸铁的妇孺之辈落下什么笑话出来。
不过这群纨绔虽然没有直接动手,却也不会让这群家伙好过。
此时眼瞅着局面刚刚有些稳定,这老妇人就打算再次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双方这尴尬而又紧张的气氛。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一个长相无比清秀,模样相当周正的“年轻人”就站了出来....
年轻人是真的年轻,不说别的,这脸上甚至还能够看得出来满满的稚嫩!
不过即便是此人如此年轻的模样,但这在场众人在见到了这个家伙出现之后,脸色也是有了几分变化。
同时眉头缓缓皱起。
那周围的几人,似乎都忍不住朝着一旁挪了挪。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们对这个家伙有什么畏惧,而是他们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几分厌恶的模样。
看得出来,这家伙即便是在这个纨绔圈子里面....也是相当不受待见的!
“靖远侯种殷?你竟然还将这个祸害给叫过来了?”
此时在人群之中“看热闹”的冯紞此时见到了这突然走出来的家伙也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转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好友刘陶,似乎想要看看这好兄弟会不会给自己一个什么解释...
而此时的刘陶的脸色,和这冯紞一样,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
听到了冯紞的话语之后,也是忍不住直接摇了摇头。
“我就算是疯了也不会给这个畜生写信的。
想来是这京城的风声紧,这个家伙又不知道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破事儿。
这才被人给盯上了....不得已而找到一个暂时躲避的地方吧...”
刘陶也想起来了这个家伙是谁,那脸色阴沉之余,言语之中也是忍不住的充满了冷冽的语气。
这家伙叫做种殷,表字子丰,也是他们京城的纨绔,而且还是鼎鼎有名的那种。
只不过刘陶从来不觉得这个家伙和自己是一路人。
不管是曾经的刘陶还是如今的刘陶都是如此!
因为他做事,没有任何的底线!
相比较于刘陶他们这群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纨绔,这种殷可不是什么善茬子。
这家伙是大汉的靖远侯!
当然,他能够有如此爵位可不是因为他对朝廷有什么泼天功劳,让他年纪轻轻就能够得到如此爵位在身上。
当然也不是因为这家伙的能力如何如何的出众。
这小小年纪就已经不同凡响了。
而是因为这个家伙的家室好,那是真的好,不但祖上三代都是朝中之人,和朝廷的关系又十分特殊。
最重要的是,他老子和爷爷都死得早....
这爵位是他一步一个脚印,实打实袭出来的靖远侯!
他祖父种辑乃是当年跟着太祖皇帝平定天下,跟着昭烈皇帝征战塞外的重臣,受封安国侯!
那是实打实配享太庙的主儿。
之后他父亲种绪更是小小年纪就已经名动大汉,才思之敏捷当初得到了满朝公卿的认可!
那刚刚成年之后,更是直接尚公主,迎娶了昭烈皇帝当年最喜欢的女儿宣城公主。
之后也是和宣城公主生下来独子种殷....
这一下子,就更是让那皇室中人对其看中了,本以为从此这种家当再上一步,在这种绪的带领下飞黄腾达,成为大汉第一等的豪族世家。
但很不幸,在那种殷刚刚懂事儿的时候,京城爆发了一场很严重的瘟疫。
而那袭爵安国侯,恩荫官至大司农丞的种绪带头牵动百官筹措粮草,并亲自押送钱粮药草来安抚这城中百姓和周围的难民。
数十日的奔波劳累最终让这突然爆发的瘟疫陷入了沉寂。
但这位安国侯却是没能坚持到领赏的那一刻,便因为感染上了瘟疫外加长久的疲惫而无法休息导致了身体极度虚弱。
最终...倒在了京城的城门之外。
那一日,当今陛下为之哭泣,痛哭之下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京城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为其捶胸顿足,一时间京城动荡....
不过有着如此善良且果敢的父亲和祖父,这种殷又作为安国侯府邸之中唯一的独子!
种殷可以说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断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但这般情况却也是直接让他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初心,失去了对自己的约束,导致这些年这个家伙做事情越来越放肆了。
不仅仅在同等存在之中目无尊长,做事情毫无底线风度,相比较于其他人的这种有底线,轻易不会打扰百姓生活。
而这家伙,简直就是故意要往他们的生活里面钻!
不仅做事情毫无底线,甚至就连一些众人不屑一顾,甚至鄙夷的恶性他都毫不犹豫。
只不过....“这家伙手段稳,明明都已经这个德行了,愣是让人抓不到他半点把柄,真是...可恶至极啊!”
刘陶看着那突然站出来的靖远侯种殷,心中在一阵作呕之下,也是忍不住想要让这个家伙直接滚回京城中去。
甚至可以说,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刘陶都想将这个家伙直接送到自家兄长...嗯..送到廷尉府的牢狱之中。
然后让他被里面的那群亡命之徒好好收拾收拾!
死了都不解气的那种!
不过此时,面对那些“挺身而出”的黄家妇人,刘陶也同样知道,现在唯一能够打破僵局的也就是这贪花好色,乃至于无恶不作的家伙了。
果然,当那种殷刚刚站出来的时候,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已经是忍不住在那些黄家的女眷身上转悠了。
甚至,那眼神还不断的在她们的要害之地转悠。
这一下子,让那黄家的老妇人也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发现这一点之后这脸色一瞬间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这位公子!”黄家老妇此时脸色阴沉的朝着那靖远侯种殷看了过去,“如今我等都是妇人,阁下这般看着我等是不是有些不好?”
“哎!”那种殷此时直接抬手打断了那老妇人的话语,然后忍不住咧嘴朝着对方就露出来了一个笑容,“老夫人这般说话可就不好了。
难不成这昌黎县之中只许你们这群妇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走出来,那就不许我等看一看了?
若是你不想让我等看,那你们莫要把自己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风骚....”
“放荡子,你闭嘴!”
那黄家老妇人原本不想说得太过于难听,但是当她听到这面前之人越说越难听,越说越过分的时候也是终于忍不住了。
直接朝着那种殷就是一声怒吼,然后脸色无比阴沉的看着对方。
“我等妇人...我等妇人如何打扮,如何做事那是我等的自由,就算是朝廷律法也无法惩处我等。
你又是瓶的什么说出来的这种无耻之言!
不许看!不许看!”
那黄家的众多妇人看着种殷的眼神只感觉自己的身心越爱的尴尬难受,尤其是被那种殷重点关注的那几名年轻妇人。
那种热切的眼神仿佛是能够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一样,让她们浑身都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可是那种殷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纯粹的变态,在刘陶他们这等纨绔的眼睛里面都是变态的变态。
面对这些激动的女人,他反倒是更加的兴奋了,甚至嘴角的笑容都是止不住了已经。
“真是一群不解风情的女子,不过这西北的女人泼辣,看上去似乎是别有一种风味....”
“放荡子,你干什么!”那老妇人见到这种殷竟然越来越放肆,甚至竟然朝着她们这群女眷走了过来,这一下子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尤其是看到了他身后的那些同样带着一脸坏笑的恶奴....这就更加的要命了。
“干什么?”种殷此时直接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朝着面前的老妇人,也朝着这黄家所有的女人说出来了一句,就连刘陶都认为是至理名言的话语来。
“你们这群蠢到了家的蠢女人,你们怎么会觉得用这种办法来限制本侯?
难道你们不知道,道德约束的只能是正人君子,向本侯这种....这种你们从来都看不起的家伙,可是从来不会被道德所束缚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人!”
伴随着那种殷的一声怒吼,这靖远侯府中的那些奴仆也是立刻就大声应诺,然后在那黄家女眷们惊恐的目光之中,再次听到了他的话语。
“这昌黎县黄家久在昌黎县为非作歹,倒卖朝廷粮秣,勾结外部匪寇,意图犯上作乱。
如今贼首虽死,但黄家断然不能留了!
来人,给我冲进去,将这黄家那为非作歹,犯上作乱的证据给我找出来。
若是有人阻拦.....嘿嘿嘿....你们知道怎么办吧?”
伴随着种殷的这一道命令,那数十名恶仆立刻手持棍棒就这么冲了过去,第一时间将面前的那些黄家女眷控制住。
在这个过程之中虽然没有出现什么当街那个什么和什么的恶性。
但那一名名恶仆都是跟着种殷厮混多年的,这手脚那个都不干净。
一时间这黄家的门口,尖叫声此起彼伏,若是有年纪大的,诸如为首的那老妇此时更是被人直接一棒子掀翻在地。
头破血流的在地上挣扎,半天也站不起来。
看着混乱的黄家宅院,看着那些已经被打退了的家仆,看着那冲进去的家伙们。
黄家的老妇心如死灰,她知道这黄家是真的完了。
这群家伙的势力...她太低估这些人了!
“你们....你们才是乱臣贼子!你们才是无恶不作!”
或许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后果,那老妇人看着走到了自己身边的种殷忍不住大骂出口,朝着他就开始质问。
“你们凭什么这般对我们黄家,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我家侄儿乃是昌黎县的都尉,是大汉的朝廷命官,你们无故将他杀了已经是罪大恶极,如今竟然还想要对我等赶尽杀绝。
你们有什么资格如此,你们有证据....”
“证据?”那原本想着直接踩着老妇人的身子走过去的种殷,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然后一脚直接落到了对方的身上,在对方痛苦的低呼之中再次缓缓开口,“证据...你是想要找我等要证据....
那今日我就教给你一句,不管在哪里,我等说出来的话,那就是证据!
你想要什么样的证据,我就给你什么样的证据!
今日我等将话说出来,各军精锐负责拿人,尚书府和六部负责抄家,三法司负责审案判决,京兆尹立刻给你批红送去斩首!
怎么,这大汉立国多年,你们这群臭鱼烂虾连谁是这个天下的主人都忘记了么?
来人,去给我弄出来点证据,然后送到三法司的驻地,让他们看看那些证据够不够给她们判一个抄家灭户。
够不够让他们黄家的女眷....充入官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