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缘站起身,望着远处天际落下的火红冬日,此时寒风吹过撩起了她的裙摆,纱层叠叠,身后的帔帛随风飘起,缥缈得让人觉得抓不住。
“你喜欢这里吗?”萧无伤来到她的身边,“我记得在灵隐寺祈愿树旁边的小亭子也可观京都风景。”
沈惊缘点头:“我喜欢看这世间太平,国泰民安。”
看着面前的少女美好的像月光一样纯净,萧无伤心窝软陷:“会的,大云朝会越来越昌盛的。”
少女扭头一笑:“我相信你,无伤,你会为天下造福的,对吗?”
他怔了片刻,笑着点了点头:“我会的。”
“你还记得梨花村的阂老夫妇吗?那里的梨子很好吃,我也喜欢那里。”
“阂老他们的梨酒已经卖到了京都,等来年开春,我带你回去看看他们。”
沈惊缘没有回答,只望着风景笑了笑,他们并肩站在山顶俯瞰京都,背影瞧着那样的般配,仿若天生一对。
——
十二月二十九日,萧无伤受职大理寺少卿,即日上任。
萧家。
晋阳先生听闻此事后坐在正厅等待萧无伤下朝,瞧着天色差不多,他看向走廊处,果然见人匆匆归来。
他上前问道:“家主,我听死士说那封王圣旨您不打算用?”
萧无伤没想到晋阳先生会问此事:“您想我封王吗?”
晋阳先生点头:“您一旦封王,萧家的权力便会更大,咱们想要惩治当年的人也更加容易,所以没必要再将圣旨藏存起来,当年萧清家主若是找到了这圣旨,便也不会有当初灭门的惨案,老夫怕啊。”
“您怕什么?”
“怕我们回京,算计就在路上,届时防不胜防,怕出意外。”
萧无伤脱下金乌纱帽递给一旁的六子,温柔的笑了笑:“可是先生,用了封王圣旨便是在威迫当今圣上,您应该比我明白的。”
晋阳先生沉默一刻,坐在了少年的身边:“封王之后会有十城封地一万私卫,您就算是想要顷刻覆灭一个世家都可以,只要封了王,那些当年为非作歹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前些日我们找回了遗落在外的萧家的旁支,大的十几岁,小的几岁,萧清家主的兄弟们当年因灭门案而死,子嗣只有这几个了。”
萧无伤沉思,随后安抚道:“先生,我如今已是大云朝的文状元,更是任命大理寺少卿,权力早晚都会有的,萧家才回京都,若是封王便太惹眼了,旁支的事情劳烦你多费心,咱们刚回京都不久,他们暂时是不敢动手的。”
萧无伤的话又确实有理,晋阳先生见此也只能叹气作罢:“老夫会好好协助您的。”
萧无伤颔首笑道:“多谢先生理解。”
似想到了什么,晋阳先生问道:“对了,家主您吩咐提亲的聘礼已经备好了,万金珠宝千箱锦缎,还有数不尽的珠钗首饰珊瑚碧玉,规格已经是大云朝聘礼中最贵重的,您可打算好多久向宰相府提亲了?”
说到这,萧无伤从怀中摸出一块平安锁,笑着抚摸了几下:“明日就是清忠和朝华成婚的日子了,就明日吧,我会先问锦锦,她愿不愿意嫁,若是一切妥当,次日您便向赵相提亲吧。”
他心中忐忑,期待又紧张。
明日,他会彻底表明他的心意,她应该…会接受吧?
腊月的天是冷的,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今天的冬月一直未曾下雪,云朝华想到昨年此时,大雪纷飞已经将整个京都城都覆盖的一片白茫。
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教养嬷嬷欢喜极了,亲自为她梳头净面,她严肃端庄的眉眼变得温和,在做完事后就退在角落处看着云朝华被宫女们服侍这穿上价值不菲的凤凰嫁衣,又戴上金枝坠着流苏的花冠。
盼了多少年,就是为了盼这一天,教养嬷嬷心中欢喜,却又莫名的鼻头一酸,哽咽了起来。
她们的公主多好看啊,可太后却依旧不注重皇家的颜面,今日应是她和皇帝在宫门送嫁,最后却只有皇上一个人在,迎亲的队伍都到了宫门外,她的人影瞧不到一点,竟连叫个嬷嬷来嘱咐几句都不肯,只说前日吃了道士门修的金丹需要闭关。
简直荒谬至极。
想到此,教养嬷嬷不禁摇头,自从前朝太子死后,太后真是越来越无知疯魔了。
红叶被沈惊缘叫来帮忙,此时她换了一身新衣裳扶着云朝华站在太和门下,身后是浩浩荡荡的陪嫁。
云岷看着面前的云朝华有些晃神:“大病一场后,你的性情越发好了。”
云朝华抿唇一笑,明艳的面容像极了火红牡丹:“上天垂怜,不愿让那害死母妃又害我的凶手一直逍遥,所以才让我大难不死罢了。”
云岷满意的点头:“能幡然醒悟就好,此后的事,拿定主意再去做,当然,你是皇家的公主,不必委曲求全,有困难的时候,可回来寻朕做主。”
云朝华一愣,看着面前龙袍加身俊朗非凡的云岷突然有些心酸,之前的她,多想听到这句话啊。
有困难的时候,可回来寻朕做主。
可惜啊,一切都晚了。
在他明知她被刺杀陷害却依旧放她于冷宫中自生自灭的时候,这份她所期盼的兄妹之情便无法恢复了。
“皇兄。”她轻轻的唤了一声道,“如今的我,已经不需要了。”
云朝华弯眸冲他笑了笑,抬手行礼拜别。
“朝华此后,会保护好自己的。”
“皇兄珍重。”
云岷怔了怔,看着转身离去的云朝华有些没缓过神,身侧戴着面具的白瑾被婢女扶着,她轻叹道:“岷儿,抛开皇家身份,你在这世上只有云朝华这一个妹妹,但是如今看来,你似乎已经失去她了。”
云岷恍然,垂下了眸子小声回道:“娘亲,身为帝王,手足之情是长久不了的。”
白瑾不认可的摇了摇头:“可她只是你的妹妹,不是兄弟,她争不了你的皇位,你不应对她那般苛刻的。”
云岷抬眼又望去,见宫门外的赫连靖一身红袍喜服牵着云朝华对他叩拜,他缓缓道了一句:“为时已晚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