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沈惊缘是准备出来买吃的,有一糕点店铺做了霜降气节的白玉饼,听说好看又好吃,她自然不能错过。
马车行至一半路过书院,此时学子们已经放学陆陆续续从书院里出来,恰巧冷风袭来,吹起了众人的衣角也撩开了马车上的车帘。
一张白嫩精致的侧脸在一瞬间出现又被遮住,见到其容貌的众学子一时间惊艳无比,私下围着纷纷议论起来。
“这?这是哪家的千金?竟是如此貌美?”
有人眼尖:“猛虎徽!这是当今宰相赵家的马车!”
“赵宰相之女?我怎么听说天生有些痴傻愚笨不似常人?”
“你这消息这般落后?听说小半年前,锦小姐被送出去寻了神医治疗,如今一切大好!”
“看起来真是温婉可人啊。”
有人笑:“人家的母亲毕竟是咱们闻名京都的美人。”
“真、真像天上下来的仙子。”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看痴了莫不是?”
“看痴如何?我若能娶妻如此,一生无憾了!”
他这话一落,无人笑他,他们心知肚明,若能娶赵锦锦为妻,那就是意味着前途似锦一片光明,美妻在怀,还有强大的世家助力,何愁不能一展宏图?
“我若能娶锦小姐为妻,愿意终身不纳妾!”
“我何尝不是?”
“我也能做到!”
一堆学子互相争论时,一名院服洗的发白发旧的少年抱着一团红布包冷着面容挤了出来。
待他走远后有人轻蔑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真是穷酸,不知院长为何能同意他进书院。”
“人家课业皆是最优等,又过目不忘,一天能读完咱们七日的书籍,你说院长为何同意他进来?我看啊,若他家里有钱,就是国子监都能进的。”
“哼,死读书的呆子罢了,他能懂什么?过目不忘?我看不过死记硬背罢了。”
“听说之前他是念过几年书的,如今院里的夫子们都很看好他,想让他明年下场试试呢。”
有人不服气:“我们都是十年寒窗苦读,他方才念了一月不到就能去考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见他日日挑灯夜读,听说每日就睡两个时辰,说不定能考出个名堂的。”
“你到底是哪边的人?怎一直帮他说话?”
那人暴躁的推了一下,几人顿时拉拉扯扯起来。
珍馐阁。
绿萝提着一堆零嘴和白玉糕上了马车:“小姐!今日有您喜欢的果干!”
沈惊缘接过东西看了看,递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便吃了起来。
红叶见此怕人噎着在一旁倒了杯茶备着,茶杯上的热气腾腾的上冒。
今日霜降格外的冷,因为沈惊缘的身子比较弱,出门前秦淮蓉让人在马车内堆满了暖炉。
浑身暖乎乎的沈惊缘买好东西吩咐车夫掉头回府,此时天上飘起了小雪,落在了沈惊缘伸出去的小脑袋上,她抬手接了片小雪花在手心。
“霜降便下雪了?”
“看来今年的冬日会很冷。”红叶说完,“小姐,喝点茶吧,莫呛着了。”
沈惊缘点头接过喝了一口,马车晃动间余光却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放下茶杯连忙伸头看去。
几月不见,他长高了许多。
少年抱着红布包被人带进了一座府邸,沈惊缘抬眼一看牌匾。
刘府。
沈惊缘回头:“红叶,李尚走时将那些东西都带走了吗?”
红叶摇头:“爹说李公子走时仅仅带走了夫人给他的当归,其余东西一样没少。”
一样没少?他不拿点银钱如何过活?
“我瞧着他身上穿着书院的衣裳?”
红叶有些佩服的回道:“李公子离开府邸后接下了许多悬赏令,自行赚够了进书院的钱。”
沈惊缘叹气:“何必这般受苦。”
坑她银钱的时候他怎么就能那么厚脸皮呢?难道是自己好骗还是说他觉得自己还不起?
“滚!”
“滚出去!”
“你是什么玩意?”
“臭小子,就这你破当归还想攀上咱们大人?你拿来给我泡脚我都不用!”
“还情?还什么情?你那乡野土村里的老头子认识两个字就能称的上一句夫子了?”
“你给老子快些滚吧,可别脏了咱们府门!看看自己这一身穷酸样,咱们大人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些寒门的穷小子。”
“不走?好啊,我看你就是找打!”
一群奴仆将李尚从府里打了出来,扯着嗓子提起手中的棍子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只见少年浑身是伤抬手反抗,可到底是抵不过一群人的围攻,不到片刻,他整个人被推倒在地上,怀里切放晒好的当归飞了出去散落一地,他想捡起却被家仆一脚踩在伸出去的手上。
此时那群方才议论放学的学子们恰好路过刘府,见人被殴打,有的低头嘲笑,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更是脚步未停,看着雪地上的当归就踩了上去。
地上的少年眼中闪过阴鸷依旧伸手想要捡回来当归,家丁们见此便将他围起来踹打,李尚吃痛蜷缩,一旁的几个学子说起风凉话:“哟,这不咱们书院出名的李才子吗?怎么?带礼登门被拒了?平日不是清高的很吗?今天怎么活像是个趋炎附势之辈?”
李尚平日吃的不好,只为省吃俭用买书墨付束修,因很久没吃过饱饭又长期挑灯夜读,身子越发不好,身型也越发清瘦,如今的他还不如之前吃干饼子有力气。
对于有力的十几个家丁,他是没有反抗之力的,意识因为殴打渐渐涣散,连带着面前那群嘲笑他的人都有些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他开始有些晕,想闭上眼睛,可突然一阵清甜的茶香钻入鼻间,李尚莫名清醒了几分,他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的马车上,身披着雪貂披风的少女匆忙下车,她黛眉轻皱提着裙摆便奔向他。
三千墨发随风飘扬,白雪轻落到她的肩头,让人越发觉得易碎又漂亮。
她跑来了,身后婢女追着她,前面一群提刀的护卫抬起刀鞘将刘府的家丁们打退,隔开冷嘲热讽的学子,恭敬的为她腾出一条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