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备！戒备！”常翼在城楼上大喊。
常昆双目紧紧盯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确实看到一群全身铠甲的人。只不过，他们身上的铠甲不像是梁军，而且大军没有举旗。
若是梁军来犯，定然高举梁旗。
这是……
常昆望向城楼下方女子装束的叶宁语，心中惊骇。她说，她有一故人今日要入城，或许故人会带很多人来。
可常昆未曾想到，人家带的是整个军队。
“别急，不是敌人。”常昆定了定心神。
大军缓缓靠近，最前方的人策马扬鞭，一骑绝尘，比大军快了许多步。
他穿戴一身红甲，腰悬那把双刃宝剑，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迎接她的人。
“那是……白先生？”常昆看出来了，最前面那个男子，不就是之前在京都与叶宁语出双入对的白先生么？
当时，听说太女将二人一同派来了边境。可来北境的只有叶宁语一人，当时叶宁语说，白先生回了老家处理些事，处理完了再回来。
当时常昆还在腹诽，什么样的家事比大燕北境的事还重要。常昆在心里，默默给白承之安了个不靠谱的标签。
如今，他怎么这番做派来了？还带了如此多的兵马。
“阿云！”白承之在叶宁语面前停下，他翻身下马，两人相隔数步之遥。
他的脸上有些风霜的痕迹，那是昼夜赶路留下的。双唇也微红，此时呼吸不匀。
这一身，不是白承之日常的穿着。再看他身后的大军，亦是全身红甲，那是南唐的军装。
“南唐镇国尊亲王殿下奉南唐陛下之命，带二十万大军驰援大燕。南唐陛下国书在此！”
白承之身后，一位同样身着红甲的大将双手举着一封国书，向城楼之上的常昆大喊。
那大将叶宁语记得，当初白承之在南唐边境受伤，她赶去军营探望时曾见过。他是南唐边境的戍边大将李吉，也是白承之的心腹之一。
城楼上的常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拍了拍长子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下面在说……说什么？”
常羽亦一脸惊诧。“说的是……南唐尊亲王……”他看向自己父亲，同样不可置信。
常昆咽了口唾沫，随后整个人又是一颤。
因为在白承之的身后，此时正有一排人马飞驰而来。他们多是年轻小将，不过有一个人很是面熟。
“你们看……那……是不是陈月如？”
常羽和常翼放眼看去，好家伙！大燕监察院院长陈月如竟然出现在了白承之的队伍里。他翻身下马，站在白承之身后，看向城楼。
“常老将军，开门迎客咯！”
没错，那声音，那做派，那模样，那就是如假包换的陈月如！
可，太女的心腹怎会在南唐的军队里？那位白先生是……
“快快，扶我下城楼！”常昆双腿有些发软，他觉得自己站不稳了。
两个儿子一左一右搀扶着他，飞快朝城外而来。
叶安珺、李吉、陈月如、柳一平等人齐齐立在一旁。
“你我相识三年了，我每日都在想，什么时候我们能大大方方以自己原本的身份，携手站在人前。今日，我有了答案。”白承之拉起叶宁语的手，满是风霜的脸上袒露出万分柔情。
“是今日。”叶宁语听他说出这番话，便知他这么多年的使命或许已然完成。
“没错，是今日。我以南唐尊亲王的身份与你叶宁语会面，我们不是师兄弟，不是飘零各国的陌路人，是未婚的夫妻。”
叶宁语身后，叶安舒眼眶绯红，一把攥紧肖护卫的手，指甲都快掐入肖护卫的肉里。
无生也不例外，他耸了耸面具下的鼻子，狠狠一把掐住肖护卫的胳膊，带着哭腔。“太感人了……”
肖护卫疼得龇牙咧嘴，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叶宁语的眼眶亦绯红，她知道白承之为了这个约定，付出过多少心血。她大方与白承之十指相扣。“好，从今日起，我们做回自己。”
两人齐齐转身，常昆父子三人正小跑而来。
常羽接过李吉手里的国书，在常昆面前翻开。
没错，上面有两国天子亲印。
其实，没有这封国书，常昆也不怀疑南唐尊亲王的身份。因为那陈月如是什么人啊，一定程度上来说，他比太女符节更顶用。
若说这世上，有谁是太女不可替代的心腹，唯有梅芷卉和陈月如二人。他们的一言一行，皆是太女之意。
“常老将军，你这是什么表情？”陈月如背手看着常昆，一脸戏谑。
“白……哦不，尊亲王殿下。”常昆抱拳拱手，“你……”
白承之没有松开叶宁语的手，他们二人双双来到常昆面前。“常老将军，别来无恙。前段时间，南唐出了点事，我不得不回去处理。阿语这些日子在边境，多谢老将军照拂。”
常昆如何不知，这段时间南唐发生了什么。听闻南唐与西蜀大战，南唐尊亲王攻破了西蜀边境，直驱西蜀皇城。
只是后来大燕边境战事缠身，他没有心思顾及其他。
可眼下，这样激烈的战事被白承之说得像是一顿家常便饭。
“不敢不敢，是叶将军帮助了我们许多。”常昆看着眼前携手的两人，心绪十分复杂。
他早就知道虞国和南唐联姻之事，也知这位叶将军的未婚夫君，是南唐那位名声在外的尊亲王。可如今一见到真人，他还是不习惯将书生白先生这张脸代入到杀伐决断的尊亲王身上。
难怪之前在京都，太女对宁白二人这般看重。或许太女早就知晓了他们的身份，这才拉拢南唐和虞国，为今日边境之乱铺路。
这是常昆能猜出的最合理的理由，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知南唐和西蜀的战事如何？”常昆问道。
“已经处理好了。”白承之回答得很简单。
陈月如却哈哈大笑，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欣慰地开口。“老夫实在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那般场景。南唐大军攻破西蜀边境，率正义之师直捣西蜀皇城。无一兵一卒掠地，百姓无一人伤亡。南唐军所到之处，西蜀百姓夹道欢呼。短短十日，南唐旗帜便出现在了西蜀皇宫。”
叶宁语听得瞪大了眼，被白承之握住的手冒出丝丝细汗。他的南唐大军，将西蜀……灭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