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直说了。你放心吧,条件绝对不过分,”提风保证道,“第一点,马上到达北大西洋海域后,让我与吉尔斯单独谈话,所有其它鲸都不得在场。可以办到吗?”
罗斯妮对第一条要求表示了同意:“没问题。下一条是什么呢?”
“第二点,必须得保证吉尔斯的安全。以后绝不能再组织你的同伴们围殴它。”
“这是理所应当的。还有别的条件吗?”
“最后,尊重吉尔斯的名誉,从今往后你们绝不可以再侮辱、讥讽它。”
“这一条当然也没问题,但是,”罗斯妮突然话锋一转,“按照对等原则,吉尔斯反过来是不是也应该尊重我的名誉呢?”
“这是自然的。”
“提风,你提出的这几点要求,我已经全部都答应了。现在,你总可以跟着我一起去北大西洋海域了吧?”
“可以了,我们赶快出发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记得马上要跟紧我!”
“对了,莱滕因它能不能够跟着我一起过去呢?”
“可以…不,等等,我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提风问道。
“我差点儿把跟随我一同远道而来的同伴们给遗忘了。我可绝对不能够抛下它们放任不管。但是,现在再原程返回去找它们,又会耽搁不少时间。所以,我们必须想个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行。”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莱滕因说。
“快说来听听吧。”
“罗斯妮,你先带着提风前往北大西洋海域与吉尔斯见面,至于你随行的同伴们,就全都交给我来处理吧。”
“你接下来到底打算怎么做呢,莱滕因?”罗斯妮询问。
“我会去寻求此处鲸群首领的帮助。”
“你认识北极海域的鲸群首领?”
“你放心吧,这里的斯诺琳女士是我的远房亲戚。”
“那就好。那么,我就和提风先出发了,我的同伴们就全都交给你安排了,请你一定要妥善地照顾好它们,莱滕因。”
“嗯,我明白,罗斯妮。一天之内,我保证你的同伴们全都能回到北大西洋。”莱滕因胸有成竹地说。
于是,在告知莱滕因同伴们所处的具体方位之后,罗斯妮便带领着提风先行一步朝着北大西洋海域游去,而莱滕因则留下来负责处理善后诸多事宜(最主要的事项是照料并设法送回罗斯妮随行的同伴们)。
罗斯妮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着,提风则紧随其后,它们的快速游动在海洋中溅起了一道道水花,与水花相伴随的是喷气孔上时不时产生的水柱。
此时,在北大西洋海域,早已吃饱喝足的吉尔斯在休息数个小时后,缓缓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吉尔斯,你可算是睡醒了?”斯托姆自从昨天下午以来一直陪在吉尔斯身旁(仅仅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尽管昨晚两鲸闲聊到很晚,它持续保持清醒,没有睡着。
“嗯。”吉尔斯睡眼惺忪地回应道,“请问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一直待在你身边啊。倒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大事。只不过,我估计罗斯妮小姐它很快就要回来了。”
“这么快的吗?请问它为什么要急匆匆地赶来赶去呢?”
“我之前说过,很快你就会知道了,不要着急嘛。不过我可以略微透露一点点儿内幕消息,那就是它将会带来一位令你意想不到的同伴。”
“意想不到的同伴?到底是谁呢?斯托姆,难道你就不能提前告诉我吗?”
“告诉你就没意思了,罗斯妮它希望给你带来一个惊喜。”
“那么我可以猜一下是谁吗?如果我猜对了的话,你就确认一下。”
“有必要这样吗?再等几个小时你就能知晓。”
“我可没有那个耐心。”吉尔斯不想再拖下去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吧,你可以猜测谁要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可是只有一次机会,无论对错。第一次如果猜错,你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行,我接受这个要求。”
“那你快点开始猜吧。”
吉尔斯胸有成竹地说:“是提风,对吗?”
“确实是它。你怎么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吉尔斯?”斯托姆略微感到有些诧异。
“很简单,斯托姆,因为我在开学前的暑假里知道它本学期在北冰洋海域做交换生。目前,我并没有其它好友待在那里。”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轻而易举就猜了出来。”
“罗斯妮把提风从北冰洋带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我也不怎么清楚。”对罗斯妮的计划知根知底的斯托姆装出一副看上去疑惑不解的样子撒谎道,“等你们见面了,你可以去问问它。”
“看起来也只能这样了,真不知道我还需要等多久时间。希望它们两个可以早点到来。”吉尔斯丝毫没有察觉到斯托姆刚才的话是谎言。
“你放心吧,不会等太长时间的。罗斯妮小姐它最晚今天下午也能回来。”斯托姆把握十足地说。
…………
琳恩的异常举动,令它的伴侣克列尔感到十分不理解。
“亲爱的,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自然法则,你不必为此而感到悲伤。”克列尔如此劝慰道。
“可是,克列尔,就算是这样,我们也不应该杀害正在怀孕的雌性须鲸啊!它是一个怀着孩子的母亲!它子宫里的胎儿还只有几个月大!”琳恩继续悲戚地表示异议。
“有些悲哀的事情是无法避免的,琳恩。我们事先又并不知道它正处于怀孕的状态。”克列尔竭力辩解道。
“即便如此,依旧不足以抵消我们这一次捕猎所犯下的罪孽。我不忍心再继续享用剩下的残骸了。我现在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为今日之所作所为表示哀悼与忏悔。”
克列尔愈发感到迷惑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琳恩?”
“克列尔,你现在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应该为刚才捕杀这头怀孕雌性须鲸的行为感到羞愧,这样做实在是太残忍了,我们需要反省过错!”
“琳恩,你疯了吧?就因为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们就应该感到羞愧?”
“克列尔,在我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这是一个伤天害理的大罪过。”
“琳恩,在我看来,捕食一头正处于怀孕状态的雌性须鲸固然是有些残忍,但是这样做的本质其实和吃掉一条体内含有大量鱼籽的母鲑鱼并没有任何区别。你会为后面一种情况而感到悲痛吗?”克列尔质问。
“这…恐怕不会。”琳恩迟疑地回答。
“既然这样,那你也就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们刚才杀死一头怀孕的雌性须鲸而感到羞愧自责。”
琳恩继续争辩:“但须鲸可是我们的近亲啊,你不考虑亲缘关系的远近吗?”
“相比须鲸,海豚、抹香鲸以及喙鲸与我们的亲缘关系更加接近。”克列尔丝毫不为所动,“亲缘关系的远近并没有妨碍我们把它们当成猎物或者竞争对手。”
“克列尔,你可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琳恩生气了。
“是你太过于多愁善感了,琳恩。”
“我要去找你母亲评评理。”
“随便你,总之我一点儿都不在乎此次杀戮。”
于是,克列尔与琳恩暂停进餐,携带着猎物的残骸一起去找它们的母亲了。
“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呢?克列尔、琳恩,你们两个的这次蜜月捕猎这就算是结束了吗?”首领雌鲸问道。
克列尔简短地叙述了此次事件的经过:“是这样的,母亲,我们在捕猎成功后起了一点争执,因此暂时停止享用猎物带着它的残骸赶了回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俩之间的感情一向很好,这次捕猎为什么会产生争执呢?”
琳恩哭诉道:“您有所不知,克列尔它实在是太冷血了!”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能够具体描述一下详细过程吗?”
“我们刚才捕杀了一头怀孕的须鲸。琳恩认为这样做实在是太残忍,感到十分悲痛,甚至想要为此表示哀悼与忏悔。我不同意它的观点,因为弱肉强食是不可避免的自然法则。”
“琳恩,是这样吗?”
“是的。”
首领雌鲸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唉,孩子们,在我看来,你们的这次争吵毫无必要。克列尔说的有道理,弱肉强食是不可避免的自然法则。猎杀一头正在怀孕的雌性须鲸,这个举动固然是有一些残忍。但是,为了避免这样的小概率事件,难不成每次捕猎须鲸的时候都要对猎物的腹部进行回声定位吗?这也太过于荒谬和不切实际了吧。你怎么看,琳恩?”
“呃,这…您的话确实有道理。”琳恩无奈地承认了现实。
“不过,对猎物存有恻隐之心并不是什么坏事。克列尔,你以后捕猎的时候如果遇到携带幼崽且处于哺乳期的猎物,只要不是特别饥饿,就尽量饶它们一命吧。毕竟同为哺乳类,我能体会到做母亲的都不容易。”
“我明白了,母亲。”克列尔淡淡地回应道。
“你们俩的这场争执现在可以结束了吗?”首领雌鲸询问道。
“已经结束了。”琳恩轻声说。
“这才好嘛。一点点小事,何必要大动干戈呢。我希望你们以后再也不要吵架了。如果又产生了新的矛盾,可以找我来调解调解。”
克列尔与琳恩异口同声地回复道:“我们一定会听从您的劝诫的。”
“嗯。对了,在我与琳恩母亲的看顾之下,你们的孩子已经饿了整整一个上午,现在正急着要吃奶呢。琳恩,快点用你的乳汁把这个孩子喂饱吧。”
“我知道了。”琳恩略带羞涩地回应。随后,它迅速地游向了自己的孩子,喷射足量乳汁让饥肠辘辘的孩子得以饱餐一顿。
克列尔突然说:“哦,对了。母亲,有一件事我刚才差一点儿忘记了,现在刚刚想起来。”
“克列尔,请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我与琳恩今天特地把剩下的一部分猎物残骸带了回来,给你们享用。”
“难得你们两个这次外出捕猎还这么有孝心啊。好的,我们有空会尝一尝。”
“母亲,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以后每个月都可以这样做。”克列尔提议。
首领雌鲸婉言谢绝:“那倒没有必要,我自己又不是不能捕猎,用不着每个月都麻烦你。再说了,你也还有自己的小家庭需要照顾,这样做琳恩会有意见的。”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克列尔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它所说的也只是客套话而已,幸亏母亲拒绝了提议,否则它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毕竟鲸群里还有许多事务等待我去处理呢。你就留在这里好好陪伴着你的爱侣和孩子吧。”
“好的,母亲。请您多多保重,再见了。”克列尔向母亲告别。
“再见,克列尔,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全家。”话音未落,首领雌鲸便缓缓地游走了。
“放心吧,母亲,我如今已经是一位顶天立地的成年雄鲸了。我现在不需要您再操心了。”注视着母亲逐渐缩小的身影,克列尔在心中默念道。
没过多久,琳恩的母亲也离开了,只留下女儿女婿一家三口。
“亲爱的克列尔,以后我再也不会与你争吵了。”琳恩忽然说出自己的心意。
克列尔回应道:“没关系的,琳恩,伴侣之间发生矛盾很正常。而且,正如母亲所说,我们以后意见不合可以找它过来调解。”
“今后也不能总是麻烦你的母亲,毕竟它作为鲸群首领总是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
“嗯,没错。那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呢?”
“呃,说实话,我也还没有想好。”
“那么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