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仙君甚是吃惊,问道:“雷少侠如何得知?我料你名门出身,必不会被邀请入大道会”。
雷秉笑道:“当时我在大青山撞见过这位徐先生,他正收了一位道友,我在旁听得些话,所以知道他的名姓”。雷秉在大青山遇见徐图之事,甚有曲折,倒也不必细说,只一句话带过,又问道:“我冒昧一问,你们这位‘会首’徐先生是什么来历?”。
何仙君微微沉吟,说道:“咱们大道会目前尚处于暗中传道的阶段,会中之事尚属机密,本不足为外人道也,但雷少侠于咱们有救命之恩,既然问起,不可不答。徐会首是一位来自陇右的游侠,本领极高,一生独来独往,不与权贵名家结交,是咱们大道会‘道主’的左膀右臂“。
雷秉颇感意外,问道:”你们还有一位‘道主’?“。
何仙君道:”正是,不过咱们道主的来历极为机密,只听徐会首说,她本是一位无爹无娘的遗弃女婴,自幼寄人篱下,一生孤苦无依,机缘巧合之下,习得极高的武艺。她心地仁慈,悲天悯人,痛恨武林中那些名门大宗压迫勒索诸多小门派,所以创立了大道会。最近这两年咱们大道会网罗英雄众多,近几年将要举行第一次集会,到时候也许她老人家会亲临“。
雷秉道:”听来竟是一位女人?“。
何仙君道:”女人中比男子强的大有人在,比如今夜,第一个站出来的,便是咱们的秋大姐。况且只要是大道会中人,便是亲密无间的道友,不必论男女之别“,言下略有几分不快。
雷秉笑道:”我自幼所见的女子们,个个本本分分,勤恳持家,反赛过那些吃喝嫖赌吹大话的男子不少。便论起武艺,女子也不在咱们男人之下。我最近便遇到一位少女,比我要小好几岁,剑法已不输名门大家。我刚才出言惊诧,乃是欣喜有这样一位女豪杰,并非不敬,何观主不要误会”
何仙君忙作了一揖,说道:“雷少侠言重了,是在下小肚鸡肠,宽宥则个。今夜咱们谈的大道会之事,颇为机密,望雷少侠守口如瓶,莫对外人提起“。雷秉点头道:”这个自然“。
众人说话之间,王采乔一直在厨房忙碌,此时将一大锅的白米粥,还有几大盘冒着热气的蒸腊肉,加一些咸菜端了上来。众人饥肠辘辘,纷纷道谢,围上来分食,史镖咋着嘴,摸着肚皮,连连赞道:”好吃,好吃,王妹子好厨艺,雷少侠这一辈子有口福了,哈哈“。王采乔嗔道:”你又知道什么了?只管吃自己的饭“,目光朝雷秉一瞥,又落回桌上,雷秉和她目光一触,心中一跳,暗想道:”我和她这些天来可算是历经生死,不离不弃,人非草木,岂能半点不生情愫?她也是个极美丽能干的女子,莫若...“,突又惊想道:”荒唐,荒唐!我却忘了我还有个阿桃。况且她还有个闻名天下的未婚夫,岂会真瞧上我?怕我只是自作多情,胡思乱想罢了。罪过,罪过,我这般水性杨花,岂对得住阿桃?我此生只要阿桃一个,若是找不到她,便和盖大侠一样浪迹天涯!“
众人食毕,院中一声鸡啼,东方已露白。两个在外把风的汉子回来,说道:“刚才我们看见江上好几十艘大船往西去,我们偷偷跟去,看到这些船均泊在风陵渡口,正是那姓陆的召集人马,八成就是赶往龙鳞原的”。
胡程式冷笑道:“这厮邀功心切,动作倒快。你二位一夜辛苦,快来吃些饭菜”。那二人早已饥饿,接过碗筷大嚼。
秋丹棱道:“由那厮胡闹去,看他有什么好下场!”。何仙君此刻站起身来,拱手说道:“这次得遇诸位好汉,真乃幸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罢”,诸人纷纷拱手。何仙君又对雷秉道:“对啦,雷少侠,你身负剑创,难以挪动,莫若咱们先将你送回华山?”。
雷秉一听“回华山”,十分犯愁,不知如对师门交代此节之事,便摇头道:“我此间还有些事情,便在此处静养几天。你们一路走好”。
何仙君点头道:“也罢,这次变故,若非你出手相助,咱们性命难保。咱们本领低微,无可报答,只有一拜!”,便拜了下去。雷秉待要去扶,奈何身子虚弱难支,王采乔急将何仙君挽起。何仙君又对史镖沙涛道:“史兄弟,沙兄弟,秋妹子腿上重伤,又孤身一人,你们将她送回桃花谷再各回各家如何?”。沙涛史镖齐齐道:“咱都是大道会的道友,何须客套询问?我们也正是这么想的”。
诸人各自告辞分散,史镖沙涛做了一台滑杆,将秋丹棱扶上去,自往桃花谷去了,只留下雷秉和王采乔二人。
二人又住了数日,雷秉身体健壮,伤已大好,这日王采乔道:“这次你去陆大颠那里,虽然很是冒失,差点被他利用,好在最后拍案而起,划清了界限,并没辱没师门。你安心地回华山,一来你们掌门未必得知此事,二来他纵使知道了,料也不会多怪你“。
雷秉摇头,满面愁容,说道:“我华山派消息很是灵通,这遭搞出那么大事,我掌门岂会不知?怕他眼下早已经知道,怒不可遏了!而且我们华山派门规严苛,严令门下弟子不得抛头露面。我不过才入门半年,便趟了这趟混水,掌门绝不会轻饶,鞭笞圈禁是轻的,处死也未可知”。
王采乔吓了一跳,说道:”那,那也太过分,若是这样,咱们走得远远地,不回华山了“。
雷秉叹道:”我错得一次,岂能再错上加错?叛逃师门那是武林中的大忌讳。我纵然跑到天涯海角,他们也必要捉我回去处死。便是能保命,也必要逃窜一生,一世不得安宁。况且我若逃了,又岂对得住盖大侠?“。
王采乔大急道:”这么说,便没有活路了?我和你一起去华山上。我给他们求情,我爹好歹也是有头脸的人物,让他们瞧我爹面上,饶你一命。或者,或者说你是我爹收的义子,不,就说你是他的,他的女婿。他们总得留半分情面,纵然惩罚,也不至于把你杀了!“。
雷秉听得甚是感动,笑道:”你这谎话说得不算高明,世人谁不知你的未婚夫是末山剑派的宁大侠?“。
王采乔眼神一茫,摇头道:”他为了争权夺利,不惜将我家卷入漩涡,害死了我哥,我爹,这门子亲事还成得么?不,不,无论如何,我总得亲眼见他一次,当面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咱们王家“。
雷秉道:”好,咱们先不回华山了,咱们也去龙鳞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