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致和起身回礼道:“哪里哪里,蒙老爷错爱,小姐又瞧我不上,才将老夫一千两银子卖给了老爷。”众人知是玩笑,几人上望湖楼,七姑娘就赠了黄金五十两,那就是五百两银子,这一千两不过是父女开个玩笑。
莹儿道:“崔总管不必过谦,这大寿还没到,你可就给小姐争了好大脸面,眼下我可也管你老管了,日后崔总管可要多多关照。”
崔致和笑道:“那是一定。”
林怀玉道:“我也不欲与几位哥哥争什么,几个哥哥也不会跟我为难,要么就是六哥会使坏。呵呵,就算他不来找我,你们几个也要帮我找到他面前,杀杀他的气焰。道衍大师,灵隐寺有位止静大师,乃是六哥好友,我瞧那日他多半也要来,若是他论起佛来……”
道衍大师呵呵笑道:“能与高僧语道,不亦快哉。”
突听一人笑道:“我说怎么七妹突然找了这么多人来,原来是要对付我,呵呵,你们背地里定下阴谋诡计,料不到让我听个正着。”说话间,一个剑眉星目的锦衣公子迈步而入。
众人听他话语,已知他是林怀玉哥哥,乃是林家公子。看模样也是仪表堂堂。
林醒沐相貌寻常,这一儿一女却都是长相俊美,这公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却要比林怀玉大了不少。
林怀玉见他便变了脸色,拉下脸来,道:“你怎么来了,莹儿,快将他赶了出去。”
莹儿笑道:“好,好。”一边说赶,一边叫人摆了张椅子,请那人坐了。
林怀玉气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妞子。”
那公子笑道:“你就是小气,我的朋友你个个认识,你的朋友让我看上两眼又如何?”
林怀玉道:“好啊,原来你是打探军情来了,好,都在这里,你看吧,看完快走。”
那公子嘴上说笑,站起身来,收起笑容,对几人抱拳道:“林怀风见过诸位。”
几人见他进来就是说笑,但与众人见礼之时,却是谦恭严谨,彬彬有礼,都是起身还礼。
各人又在坐下,林怀风一个个看过去,不住点头。众人不知他何意,战青枫已露不悦之色。
林怀风突然开颜笑道:“这位崔总管自不必说;这位道衍大师想必佛法精湛;温夫人八面玲珑,临安城无人不晓;这位淡定自若,一表人才,当是见微知着,聪明机巧的沈放兄弟;这位英气勃勃,一不开心就想打人的,想必就是战青枫战少侠。”
众人见他把几人一一认的清楚,也是吃了一惊。
战青枫却是恼怒,林怀风其余几人说的都是客气,唯独到他这里,却是语含讥讽,他如何听不出来,想到对方身份,勉强压下火来,道:“林公子,这是何意?”
林怀风道:“战少侠乃是江湖九龙三凤之龙头,少年英侠,大名如雷贯耳,更是嫉恶如仇,正所谓英雄豪气,一怒拔剑,我岂能不知。”
战青枫神色顿和,心道,原来他是夸赞于我,只是前面话说的有些词不达意,道:“区区微名,不足挂齿。”
林怀风叹了一声,又道:“可惜江湖之中,往往有名无实,欺名盗世者更是比比皆是,特别是喜欢叫自己什么龙什么龙的。”
战青枫不再变脸,道:“林公子是来消遣我了?”
林怀风道:“哎呀,哎呀,我这张嘴,又说错话。我倒忘了战兄号八荒神龙,战兄莫要往心里去,你是真金白银,如何能和那些人相比。我是突然想到最近江湖上轰动一时的一件事。”
战青枫道:“哦,是何事?”
林怀风道:“自然是玄天宗大战长江三十六水寨,号称八奇之一的吞天神龙叶晚舟被人杀了。我师傅说,此人武功泛泛,不过是又会些水下功夫,根本不配名列八奇。如此名不副实,下场早晚也是如此。”
战青枫道:“哦,听说六公子拜了位高人为师,不知尊师乃是何人?”
林怀风道:“这倒对不住战兄,我师傅名讳他老人家不叫我对外去说。”
战青枫点点头,江湖中不少人都是如此,对自家来历守口如瓶,或是避祸,或是藏私,都不足为奇。
林怀风道:“我师傅还说,这武学一道,讲的是真功夫,须得踏踏实实,循序渐进。年少成名,未必就是好事,眼下江湖中这些出名的年轻人,多半有名无实,没什么本事。”
战青枫心中一股邪火,却偏偏发作不得。此人多半是指桑骂槐,但口口声声是师傅教诲,自己若是与他翻脸,岂不是凑上去让他打脸。
林怀风看看战青枫,战青枫憋着一股气,他自是看得出来,笑道:“不过自然也有真正的少年高手,不世奇才。”
战青枫这次理也不理,心道,你便是再说一千句好话,也休想我去理你。
林怀风看看几人,道:“诸位莫要想歪了,我说的这位乃是衡山派的萧平安。此人年纪轻轻,半年之前,还是籍籍无名,但去了趟济南府,拿了个比武第一,更是当场过了破障关。随后又跑去峨眉,跟青城派广玄子打了一架,那广玄子不使内力,竟输了他一招,当真少年英雄,好生厉害。若有机会,我倒想见见此人。”
沈放心中一动,脑海突然闪现镇江客栈中那个相貌平平、浓眉大眼的衡山弟子,心道,原来是他,想不到此人如此厉害。
战青枫再忍耐不住,道:“六公子一口一个年轻人,我瞧六公子年纪也不大吧,可也是徒有虚名。”
林怀风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哪里有什么名气。”
战青枫道:“远的不说,这临安城里,林家六少爷的大名,是个两条腿走路的,没有不知的吧。”
林怀风道:“如此说来,倒也不假,原来我也是个绣花枕头大草包。”
林怀玉瞧不过去,道:“就你一个大草包,哪里来的‘也’字,大草包你若是闲着没事干,找三哥去,不要来惹我这些朋友。”
林怀风道:“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见一下这位沈公子。”
沈放心道,这是要冲我来了么,淡淡回道:“不敢。”
林怀风道:“我听说沈公子明察秋毫,火眼金睛,更是直言不讳,当真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有胆有识,性情中人。”
战青枫一边冷笑,心道,这六公子一句好话说完,下面必不是好听的,正好,正好,别停,别停。
林怀玉想必也是如此想,看看哥哥,又偷瞄一眼沈放,突然又不劝架了,抿着嘴忍住笑,正襟危坐。
沈放也见识了他方才对战青枫的手段,也不接口。
林怀风见他不接话,又道:“我还听说沈公子原来也是位武林高手。”
沈放不得不开口,道:“既是道听途说,半多是当不了真的。”
林怀玉皱眉道:“到底是哪个乱嚼舌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怀风笑道:“我直说给你听,乃是钱叔同钱兄所言,你可莫要错怪好人。”
林怀玉撇撇嘴道:“你们俩真是同气相求、臭味相投,我就知道不该让他上楼。”
林怀风道:“是啊,你可知他这一上去,害我输了多少钱?白花花的银子十万两。”
林怀玉反是高兴,道:“那是你活该,早知如此,我一早就让他上来,他还乱说些什么?”
林怀风道:“钱兄说沈公子武功高强,一手接水箭的功夫比战公子可高明多了。哎呀战公子,你莫要生气,这都是那钱叔同说的。”
战青枫再按捺不住,“刷”的一声立起,道:“他比我厉害?好,那就来比比看。”
沈放眉头一皱,道:“战兄,此人分明是挑拨之言,你看不出来么。”
林怀风道:“不干我事,我说的明明白白,是那钱叔同说的。”
战青枫看看林怀风,又看看沈放,心道,那钱叔同是此人同党,未必说不出此话来,他先入为主,倒是信了七分。心里突地一动,更是想道,管他真假,反正我早看着姓沈的不顺眼,借机赶他走人,岂不甚好,有这林怀风在此,旁人要怨也是怨他。
拿定主意,看定沈放,道:“沈公子,你既敢跟朋友胡说,不妨拿点真本事出来。”言下意思,却是坐定了沈放故意叫钱叔同背后说他坏话。
沈放摇头道:“无稽之谈,我也无须分辨。”
战青枫已经火起,道:“你若还是个男人,就站了出来,接我三招,若是不敢,就趁早滚了出去。”
众人听他此话出口,都是变了脸色。此话说的过重,已是伤人脸面,比直接开口骂人还要过分。
林怀玉看看沈放,又看看战青枫,一时觉得让战青枫杀杀那讨厌鬼沈放的傲气也好,一时又怕两人真的反目成仇,道:“六哥,你干什么,捣乱么。战公子,你先坐下。”
沈放慢慢站起,道:“请拿把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