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吼了那一嗓子后,明显整个世界都清静了许多,旁边站着的那几人你瞪我我瞪你,暗搓搓地在推卸责任。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打开,里面露出越扶光那张略有些疲惫的脸。
她乍一对上那么多张期待的面孔,明显愣了一愣。
众人一窝蜂涌上去,七嘴八舌议论开:“怎么样了?到底什么情况啊?”
“严不严重?”
明姝的话哽在喉咙里,压根儿没来得及问出口,不过她眼里的急切和担忧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此起彼伏的询问声中,越扶光揉了揉额角,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先回答谁。
她目光落在明姝身上,总算是找到了头绪:“你跟我来一趟,其他人暂时都散了吧。”
明姝下意识点头,抬脚跟在越扶光身后,转身正欲关门,对上众人关切的神色,犹豫片刻低声道:“你们先回去吧,待会儿有情况我会告诉你们,辛苦了。”
众人摇摇头。
“没事,也不差这会儿工夫,我们就在外面等着。”
他们神色诚恳,明姝也没再劝,暗暗记在了心里。
她刚把门给关上,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转身去看司褚。
越扶光拉住她:“你先别急着进去。”
明姝眉眼间忧虑未褪,按捺住心头的躁动,拧眉望着她:“越姑娘,他到底怎么了?”
越扶光声音平静:“中毒了。”
“中毒?”明姝眼底划过一抹浓浓的震惊,“怎么可能?!”
“而且不仅仅是中毒那么简单,他体内有萨蛮花的毒素。”越扶光语气很沉,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而且她我在他身上发现了瘟疫的症状,和我曾经见过的那些瘟疫患者极像!”
明姝早在听到萨蛮花的时候就脸色一变,等听到后半句时,整个人都惊住了,她喉咙发紧,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艰难出声:“你是说,他染上了瘟疫?”
越扶光在她尚存希冀的目光中缓缓点头,紧接着说出了更糟糕的消息:“你也知道,他以前中过毒,现在更棘手的是,他体内有两种毒素,这两种毒在他身体里交汇碰撞,水火不相容,致使他陷入了昏迷的状态,我刚才也只是为他护住了心脉,减缓毒素的蔓延,可如果不尽快找到法子,他的性命堪忧。”
这两种毒,单看哪种都十分棘手,更别说碰撞在一起,越扶光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如果只是萨蛮花还好说,目前她已经有了些把握,可那牵机……到底差些东西。
明姝心里一阵荒谬,两腿发软,控制不住地后退一步,她脸色惨白,喃喃地道:“这,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
越扶光眼疾手快扶住她,见她一副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嗓音沉下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你仔细想想,这几日他究竟吃了哪些不该吃的东西?”
她眉头紧蹙,内心疑虑颇深,“司褚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着了道!”
明姝在她强势的语气中勉强拾回了思绪,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仔细回想:“我刚刚也问过追影,最近他胃口不好,除了正餐并没有用过什么,如果是平日的吃食,那就更不应该了,他吃的东西我也吃过,可是我却没事……”
她眉头紧蹙,百思不得其解。
越扶光也皱眉,语气费解,“那难不成是平喝的水里被加了东西?”
她不经意的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下,明姝浑身一震,她霍然抬头,眸光惊骇:“我想起来了!”
越扶光看过来,但见明姝脸色白的吓人,眼里涌动着惊涛骇浪:“是她!竟然会是她?!”
“你想起什么了?你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明姝肩膀气的颤抖,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一字一顿,透着浓烈的情绪,“鸽子汤!”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前日太守夫人给我送来了一碗鸽子汤,说是给我补身子,可是我惦记着崽崽胃口不好,便将汤让给了他喝。”她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像是隐忍着什么情绪,语气却泄出几分痛色,“那汤,还是我亲手递给他的!”
她眼角发红,眼底布满血丝,浓稠的情绪尽是悔意,嗓音低低发颤:“那碗汤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如果,如果我当时没有把汤递给他喝……”
那么现在躺在那儿的,就不应该是崽崽,而是她!
是她害了他!
当时崽崽不愿意喝,她还各种逼迫他……
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猛地攥紧,不断收缩,一股气血逆流而上,明姝眼前一黑,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
她下意识扶住旁边的墙,因为用力,指节泛着青白。
越扶光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曲折,一时哑然。
见明姝情绪失控,她惊了一惊,连忙将她扶住:“你,你别想太多了,这种事谁能料到?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明姝直起身子,眼神空茫,声音透着哑和颓然:“我想进去看看他。”
越扶光皱眉语气不赞同:“他现在情况特殊,这瘟疫的传染性你也知道,你想死吗?”
明姝眸光平静地扭头看她:“我知道,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
她的表情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越扶光抿紧了唇,最终还是妥协。
她给明姝找了一个面罩,让明姝戴好才允许她进去。
……
明姝看着垂下的幔帐,花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缓慢撩开帘子。
可是当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人时,之前的心理建设尽数崩塌,她眼眶一酸,心脏如同被成千上万根针扎一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司褚穿着雪白的中衣安静躺在床上,一头青丝铺散开来,他的脸和唇是没有血色的惨白,眼窝凹陷,显得轮廓越发深邃,神情憔悴极了。
那向来昳丽的眉眼这会儿没有丝毫生机,整个人如同易碎的瓷人一般,冰冷而破碎。
明姝挪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床前,几步的距离,她却花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在近距离看到司褚的模样时,她鼻尖一酸,强忍了很久的眼泪,重重砸下来。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