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姝精心编织的堪比话本子般精彩的故事下,贺兰潋渐渐放下了防备,眼里取而代之的是同情。
毕竟在他看来,被暴君爱上是比被暴君恨上更恐怖的事情。
许是有了共同的仇敌,他看明姝愈发顺眼起来,他来这儿以后见过许多人,明姝却是唯一一个让他感觉到莫名的亲切的。
明姝悄无声息松了口气,知道对方这是暂时相信了,她放在桌下的手暗搓搓揉了揉大腿,眼泪汪汪,心里暗自窃喜:很好,这腿没白掐。
贺兰潋见她似乎还沉浸在委身暴君的悲伤与愤怒里,犹豫片刻出声安慰,语气郑重:“放心,我也看那狗皇帝不顺眼,等我下次见到他,就把他大卸八块替你出气!”
明姝惊了一下,险些被呛到:……这,这大可不必!
她眼珠微转,察觉到这是一个不错的试探的时机,捏着帕子小心翼翼拭了拭眼角,她状若不经意地问:“你又是为什么看他不顺眼?他和你有仇?”
他眼睛微眯,眼底流露出些许意味深长:“有仇谈不上,只是单纯看他不顺眼。”
明姝:“……”
她咂摸了一下,竟觉得有几分稀奇。
毕竟这世上看司褚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可是敢出说来还敢付诸于行动的,她目前就只遇到贺兰潋这么一个。
许是她沉默的太久,贺兰潋目光扫了过来,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笑道:“看在咱们有共同敌人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
明姝当即坐直了身子,十分配合地做出一副倾听的模样。
只见贺兰潋神色添了几分意味深长:“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一个计划。”
明姝心头微凛,有种猜测落实的感觉。
果然,贺兰潋背后还有一个更为强大神秘的组织,会是白莲教吗?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是针对崽崽来的吗?
一瞬间,她脑子里划过许多念头。
她微微抿唇,眼眸微睁,装作好奇的样子:“什么计划?”
贺兰潋微抬下巴,神情高深莫测,一字一顿道:“拯救世界。”
他说完,等着明姝露出震惊崇拜的眼神。
“……”
然而并没有。
明姝神色异常的沉默,贺兰潋激荡的心情在她诡异的目光中转为羞恼,脸色渐沉。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沉默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明姝头微偏,眼里流露迟疑,语气不是那么自信地开口:“拯救……啥玩意儿?”
她好像出现了幻听。
那种中二病言论,怎么可能从贺兰潋嘴里说出来?
一定是幻听!
他娘的!
她设想过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贺兰潋这狗东西居然是个中二病晚期患者!
神他妈拯救世界!
这狗比以为自己是奥特曼吗?
吐槽归吐槽,明姝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单纯地怕刺激到对面的中二少年。
她语气委婉:“这个计划是不是太远大了点儿?”
贺兰潋眸色渐缓,倒是不意外明姝这种表现。
身为土着居民,她被封建糟粕荼毒的榆木脑袋,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种超前思想也很正常。
还得靠他这个新时代青年来拯救她。,
于是接下来,明姝被贺兰潋摁着详细科普了他的宏图霸业小半个时辰。
从房间里面出来,明姝一脸萎靡不振,贺兰潋满脸春风得意。
玉檀见状神色有些困惑,想问什么,碍于自家教主在旁边,到底没问出口。
明姝扶着墙一脸生无可恋,如果时间能倒流,她绝对绝对不会问贺兰潋那句话,也就不会饱受半个时辰的精神摧残。
“小姐。”
明姝恹恹抬眼,看到幕僚迎面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黑袍的女子,明明天还没黑,她却戴着个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白皙的下巴。
明姝微微眯眼,目光下意识在这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她确定之前没有见过这人。
幕僚的视线在明姝和贺兰潋身上扫过,眉头微蹙,很快收敛了情绪,状若恭敬地抬手:“小的有些话想单独和小姐商谈。”
他并没有给明姝拒绝的余地。
明姝挑了挑眉,眸光在玉檀和贺兰潋身上扫过,几不可察颔首:“你们在这儿守着吧。”
贺兰潋身手不错,她并不担心发生什么意外。
贺兰潋戏瘾上来,拽着明姝的衣袖娇娇怯怯地道:“小姐若有吩咐,直管唤奴婢一声。”
明姝身子一僵,成功被他恶心到。
她拂开他的手,眼神警告瞪了他一眼,率先抬步朝里走。
出乎意料,那黑袍女子也跟着进来,不过她的存在感不高,并不说话,跟个影子似的站在一边。
这个人,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姝按捺住心底的好奇,径自坐下,懒洋洋支着下巴,神情瞧着不耐:“有什么话就说吧。”
幕僚笑了两声,上前两步,俯身在她面前的桌上放了纸和笔。
明姝眉头微皱,缓缓抬眸:“这是何意?”
幕僚唇角勾起虚伪的笑,好心提议:“娘娘出门已久,想必镇北王也担心的紧,不如修一封家书报个平安?”
她心思微转,顷刻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准备提条件了。
她倒是不意外,陈百川之所以这么“客气”地供着她,无非是目前她对他有用。
如今,自然到了她发挥用处的时候。
啧,那狗官还真看得起她!
拿她来威胁镇北王父子,他就这么相信会成功?
别的不说,光是季暻那个黑心肝的狗东西。
明姝丝毫不怀疑,想必就算是自己死在他面前,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更别说想从他那儿讨到好处。
可她不能暴露这一点,一个没了利用价值的人质会得到怎样的对待?
明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她面上作出不耐的样子:“好端端的写什么家书?本宫闲得慌吗?”
幕僚眼神微沉,笑容带上了几分强势:“娘娘,这封家书您必须得写。”
明姝抬眼看他,片刻后似妥协地垂眸,烦躁地撩了撩头发:“行行行,真麻烦,写什么?”
幕僚脸上露出满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