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里左右思忖片刻,最终还是生出这般念头来。
他目光注视着邓艾,脑子里闪过诸多画面,那种天生而来的警觉感,令他不自主便排斥轻信敌人之言,故而方才有此语道。
邓艾闻言,面色微愕,仿佛也不知如何再与郭里解释陈述。
“你这个人,当真是……”
邓艾正欲无奈间,想要吐槽并催促两句呢,这边厢他话语尚未落尽,后方大帐边沿处,门帘掀开,已是有着两名兵士,持刀冲入。
显是在外的许褚干等不急,提前派了二人入内,想要与之查探交涉。
这二人及进入帐内,其中一幕,自然也为他们所尽收眼底。
“你们干什么?好啊,竟是想要溜走脱逃?好大的胆子啊!”
两名兵士见状,眼神相互一对,便是颇为默契一般的,决意分头行动。
这刹那间,他们已是一人迫近而来,一人便打算折身出外,去禀报此刻中军大帐之内的情景。
“快,拦下他!”邓艾当机立断,愤慨出声道。
范春轻功卓绝,当下率先反应回神,绕开奔袭过来的这名士卒,便是径自朝往外冲去,意图报信的那人冲去。
她约莫估量了一下距离,见到那人已是绕行至门毡边处,出手相阻恐来不及,迅疾之下,手起匕飞,径直投射出去,将所握持的这柄毒匕,当做暗器朝他射去。
那人身形微微一躲,早便是有所防备,听身辨位的能力自是颇佳,径自避开了要害,任匕首自他臂膀擦过,当下暗自庆幸,就欲掀开毡帐门帘离去。
可公孙汜在此匕首之上所喂之毒是何等的见血封喉?
就连功夫不弱的田然都是当场毙命,此一士卒又如何能得逃脱,自然也是整个人踉跄栽倒于地,便再也起不来了,当场气绝而亡。
其内这名原本冲向帐内中央屏风后处的士卒同伴见状,心下大骇。
但他也是颇为果断之人,未曾因此而慌乱了阵脚,也不改初衷方向,仍旧手持长刀,往郭里邓艾所在之处,奔袭劈砍而来。
邓艾虽说跟随军中将士也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但那毕竟不过皮毛之上,何况他年龄尚幼,又是手无寸铁,焉能抵挡住对方?
是以当下便闪躲开去,条件反射一般,便闪身来到了郭里之后。
郭里瞬息之间,拔刀相抵,对邓艾投去鄙夷般的目光,但念对方不过一名少年,瞧去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却也不好开口多说什么。
只是他背上本就驼扶着吴重,身上又还负有旧伤,此刻身形闪动,自是颇为迟钝。
而对面的这名士卒,瞧上去却并非普通之人,显得异常冷静,出手之间,刀法井然有序,仿若是练过路数一般,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是寻到了郭里破绽,逼得他节节后退。
这边厢范春在结果了那另外一名士卒之后,也顾不得再去上前,拾取被她扔出毡帐门帘之外地面上的喂毒匕首,转而便瞧向了里间屏风旁的郭里。
瞧见郭里于那人缠斗在了一起,动作颇显拘谨局促,她也竟略微心生担忧。
心念一转,范春来不及细想太多,自腰间抽出紫微软剑,便及栖身飞掠扑上,相援郭里。
郭里身上有着多处外伤,鲜血溢出,已是染红了衣衫,但他仍咬牙坚持,并不吭声。
范春与那人大略对上,便觉察出他功夫竟是颇为不弱,完全不似一名普通小卒。
而且对方身法同样也是颇佳,来回闪躲之间,也竟一一避开了来自范春的挥剑劈刺。
想来若非是碍于范春手中之剑太过凌厉锋锐,只怕他早便予以还击,而非一时未尝回神,在当下一味闪躲了。
只是这一晃时间耽搁之下,他竟掠上顶部毡帏之后,绕道旁侧,往郭里之处,冲击袭来,想来是瞧中了此刻郭里身上有伤,准备捡软柿子拿捏了。
可孰料他在迫近郭里身前之际,却是陡然更改了方位,待得郭里将背上所负的吴重姑且放下,准备迎战那人时,那名士卒竟是就此横刀划破,冲上了顶去。
只见他将手中所执长刀横划,竟是破开了这方中军大帐顶上的毡布,整个人咕溜一般,便径直撺掇遁去!
原来他方才这般作为,只是为了迷惑范春与郭里,实则却是更改了路数。
而他这样脱逃出去,想来必回将此刻的帐内之事,倒与其外的许褚知晓。
“糟了!快,再也耽搁不得分毫了。再不走,可真就一个也逃不掉了!”邓艾出言催促道。
“是啊郭里,不要纠结这些了,眼下就相信他的话吧。”范春也在一旁劝说道。
“好,我们走!”
郭里眉头紧皱,经一番简短的再三纠结权衡之下,最终也只得姑且妥协,择身便要重新去驼扶身旁的吴重。
“想要逃么?看你们还能去到哪里!”
一道阴沉话语之声,阴恻恻般飘荡而入,恍惚间伴随一道人影窜入大帐之中,也即闻破风之声,呼啸跟入。
此刻竟已是于旦夕间,再度冲入帐内一人。
观这人同样手持流星双锤,年纪约莫三十上下,面色阴翳,身披战甲,却仍不显颀壮。
乃是许褚帐下一名得力偏将,卞喜是也。
卞喜自然也是受逃脱之人传讯,得知了帐内所发生之事的大概,知晓敌首想要遁逃,因而一时匆忙之下,不及回程禀报,决定先行闯入拿捏对方,将郭里擒下之后,再行出外讨功。
瞧着这人面容阴鸷,神态肃杀,范春便觉其并不好对付。
而她那柄毒匕倘或还在身上,定能寻机刺伤对方,将之一击致命。
只可惜方才因着当做暗器操使,却是被她给径直掷出了帐外的地面角落。
而现下想要再行拾回,已是断然不能。
“郭里,你带他先走吧,我留下拦阻这人。”
范春不知怎的忽然心头涌上一丝悲愤怆然,也不再顾及许多,早早将生死抛诸脑后的她,唯一挂念的亦不过是马超的生死罢了。
但在她心底深处,她却始终冥冥坚信,马超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就这般轻易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