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不可啊!二当家的有命,破敌之前不能动他的。”
周遭负责看押的一名寨中从属见状,当下面色剧变,连连阻拦上前来,朝郭里又是作揖又是俯首劝诫道。
同时一旁另外数名喽啰,也跟着寻声上前,并排围挡于囚车之外。
“嘁!谁才是你们的寨主啊,是他公孙汜还是我郭里?”
瞧得眼前的这一众下属喽啰,皆是这般听从来自公孙汜的命令,郭里当下正愁没出撒的火气,一下子也不知怎的就爆发了出来,竟是这般黑下脸来,厉声呵责道——
“当家的我今天定要拿这莽汉开刀,一泄我折马断刃之愤!”
他言语之间斩钉截铁,已丝毫不容这一众下属再行反对驳斥。
“你当如何?贼头,安敢动你上将军分毫?本帅要将你这整片米仓鼠洞,夷为平地!”
夏侯惇视野迷糊之中,隐约瞧得郭里自一旁喽啰身上拔出一柄短刀来,便是恶狠狠般朝他冲去,当即意识瞬间为之清醒,不由得这般虚声威胁责斥道。
“你爷爷的,祖宗我不但要动你,还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不将你给玩死,谅二弟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郭里咂吧着嘴,如此冷哼言及,随后飞起一跃,朝牢车里的夏侯惇面目,持刀便刺。
所幸夏侯惇此前已然歇了这许多时日,虽说快要两日不曾进食,但体内积蓄良久的力量在这一刻,面临生死抉择时毅然爆发,竟整个身子也变得灵活了起来,不住辗转腾挪。
这也便是借助着他所身处的这座牢车,周遭木封缝隙太过狭小稠密的缘故,郭里只能将那短刀的前半段刀刃伸入牢内,却也不过数寸长短。
因而只消得夏侯惇每每瞅准时机、借力一躲,便不致被刺。
“他奶奶的!你这莽汉怎么还有气力?”
眼见数度刺不中夏侯惇面门,郭里自然愈加没了耐性,他同时也颇为烦忧范春在对方手中的安危,此前不曾见对方将人质带出相认,便已令他同样心中咯噔生忧,连连唾骂。
“钥匙呢,给我把囚车打开!”
郭里只恐自己爱妾生得那般肤白貌美、楚楚动人,直教落入敌将手中,恐为凌辱,愤懑之间,眼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便折身朝看押中的一名就近小头目吼道。
那名小头目当然是没见过自家寨主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当下心生恐惧,连连应答而下,再也难顾公孙汜所遥嘱,颤颤巍巍便自身上掏出了钥匙,递予郭里。
只是在郭里乍将接过钥匙、回身打开牢门之时,不远处林梢畔却倏尔涌出了一大群黑影来,摸索着茂林鱼贯而出,粗看下去,便已有百余人之众。
而观这些人身上所穿的统一便衣服饰,赫然正是曹营步卒先锋之中的精锐!
“你们……你们怎么……”
那名递去钥匙的小头目,连带着身旁围圆的十余名随从喽啰,目光四下探去,当即觉察出自身已被对方队伍所重重围困其间,当即便面色惨白,骇然出声又止。
这批曹军虽说并未身着甲胄,但却个个都是魁梧之士,手中长刀握持,身上却还负有藤甲厚盾,如此攻防一体,行动有素,俨然便形成了极强的气场威慑。
“嗯。拿下他们,一个不留,全部剿灭!”
所围百余之众的魏军精锐步卒中央散开,缓缓自其间步出三名红袍大将来,他们三人自然便是如今夏侯二帅的副将:乐进、李典以及曹洪。
当先中央所站之人,身形魁伟,一片络腮胡遮脸,面目硬朗,神色深沉,年纪却不过四十上下,自然便是曹操的同族宗亲弟兄曹洪了。
他抬手淡淡一挥,便及这般望向前方十余名,团围于滩地牢车旁的敌寇,吩咐出声道。
“杀!”
喊杀之声于林间不绝于耳,这百余名大营步卒精锐齐齐冲出,那般声势,可谓是滔天。
“你们竟然有此埋伏,难道说——”
中央当首处的郭里见状,心头一凛,再度朝周遭眺瞰过去时,已是发现那些潜伏于巨树枝干间的数名暗器好手,竟全都躺死了过去,匍匐仰卧一动不动。
“咯吱!”
郭里义愤填膺,当下好不恼怒,不曾料想一番部署竟是反为对手所设伏偷袭。
“杀了他!”
斜手朝侧囚车之内的夏侯惇一指,郭里也便是快步俯冲朝前,迎上了及近而来的数名魏军将士,施展武功,夺刀便砍。
周遭数名喽啰下属哪里曾见过这般阵仗,当下双腿便已然有些发颤起来,竟倏尔间于原地愣僵了许久,这才回神折身,欲持刀砍向囚车之内的夏侯惇。
而夏侯惇眼见救兵乃至,心头情绪高涨,体内肾上腺素飙升,竟陡增一股莫名气力,将潜藏的内劲一概爆发,整个人左扭右闪,煞是灵活,不叫一刀击中自身。
“乐将军,便由你率人,绕道前去救援都督罢。”
曹洪眼瞅前方战局片刻,便即转身冲一旁侍立的乐进,吩咐出声道。
乐进见状,当下也不迟疑,领了身后的一众十余人队伍,便悄然后退离去,窜入密林深处。
而郭里却不曾留心远处,他兀自双手持刀,于魏军人群之中,左劈右砍,已是杀红了眼。
山腰涧边这处滩地,两方势力激战可谓一触即发!
可郭里却又哪里知晓,他此刻这般深陷险境,实乃自己视作兄弟之人所为……
且说在郭里领简淮及一众下属喽啰押解着夏侯惇下山之际,山头之上,此刻却兀自在进行着一场密谋谈判。
一名浑身裹胁在颀长黑色衣袍之上的,身材略显瘦削的中年长髯男子,已不知何时来到了这方米仓山颠处的雄风主寨当中。
此人并非孤身一人前来,在他身后,还尾随伴行着一名魁梧壮汉。
这名壮汉腰间各是别着数柄短刃,围系在腰带之上,同时背上仍负持有两杆铁锤,其上寒气锋芒闪动,端的是分外沉重。
莫说这两柄铁锤皆是约莫人头大小,想来若是实心,便足足约莫有数十斤重,但这般捆缚于那壮汉之身,却不见他行动之间有任何吃力迟缓,神色亦是平淡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