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吕布在成功纵火之后,也未曾就此立即离去。
他就这般身躯安静靠坐着,立于高台顶上的木桩围杆边,目光灼灼般眺望俯瞰开去,眼瞳之中,倒映着无烬火光。
“随我不顾生死、跋山涉水而来的十位冲锋营一纵弟兄们,如今你们可得安息了……”
吕布唇角微蠕,这般兀自呢喃出声着,一时竟忘却了来自掌心处,隐隐因着周遭气温持续攀升,而引动毒素躁动跳窜,所袭入脑海的阵阵疼痛。
眼下诸处连营粮草、辎重及军械等一应后续补给储备,皆是为大火所引燃焚烧,再加之日头正盛,气温本就干燥异常,忽而又信风骤起,更甚添得这把大火,越烧越旺。
如今纵然他们将营地粮库周遭的外围营帐内,都是放置了巨型水桶留存备用,但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加之又失去了主将指挥,他们也已来不及,再行取水扑火了……
“嗯?是吕布!是他纵的火!在了望台顶,快,擒下他!”
当此之时,伴随时间飞速流逝,前方原本仓廪充实的粮草辎重库,如今已然被焚烬了大半。
而正当吕布看得意兴阑珊,准备下塔折身离去之际,后方匆匆整军围拢上前,眼见救火未遂、意欲整备残部撤离此地的甲胄奇兵,终于是瞧见了吕布所在,进而愤然嚷令道。
吕布见状也不哆嗦藏躲,身形跃下高台,落于地面,目光四扫开去,瞧得那周遭渐次围拢上来的百余名胄甲奇兵,当即眼眶之中,也逐渐攀爬上一丝血红杀意。
这帮家伙,乃为贾龙所私下暗自蓄养的一批死士,亦可说算是对方的隐藏杀招了。
倘或将来一旦投入蜀地战场之中,恐怕一个猝不及防之下,倒也的确会对康军部队,造成极大威胁。
既是如此的话,那便今日就彻底冲垮他们,破其阵法,隳敌士气!
心念落下,吕布当即狠一咬牙,再提丹田之中所储真气,便是施展开来身法,朝着前方悍不畏死般,猛扎冲去。
只是如今他左臂受伤难以施力挥舞,只余右臂却又是赤手空拳,未借宝刀之利,一时与对方缠斗交织,倒也各处受到压制、难分胜负。
眼下虽说并无贾风在此遥作指挥,但这帮胄甲奇兵,俨然已是受训多年,彼此各人配合之间,显得极其得心应手,一攻一防一偷袭,皆如臂使指、灵活机动!
“噗通——”
身形于半空呈不规则状扭转腾挪,吕布一拳轰飞一群身前胄甲兵士,却是未曾来得及再防备身侧,因而两相长矛齐齐刺出,吕布虽有心闪躲防备,但依旧是为矛刃划破了皮肤,带起血渍飘飞。
他当即负伤退却,身形一跃来到数丈之外,俯下身去,查探伤势。
所幸腰腹受伤之处,不过是险险划出了几道血痕,未曾穿透内皮伤及脏腑。
而他眼下断然也不会有任何休憩调养的时间,因为前方一众未被击退的兵士,眼见吕布有所挂彩负伤,当即满眼皆是亢奋状态,再行朝他齐冲而来。
他们并未当即冲上,而是整齐地围拢做一个包围圈,里外有着数层不断围绕旋转,几乎是将吕布团团困囿里间,再难看清丝毫外界环境。
这帮胄甲奇兵,此前俨然已是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来自贾风的暗地命令——
他们这般冲冲赶至而来,所谓目标一开始便不是为了灭火救粮,而是意图擒下吕布,来个极限一换一!
“可恶,这帮家伙如此作为,是想要将我体力耗尽,然后一拥生擒么?”
吕布双眸微眯,神色凌冽,目光四下扫去,也终于是瞧出了对方意图,低声呢喃开口道。
幸而如今焚粮任务已是完成,前线再无战事拖滞,吕布心下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对于此间事,无甚牵挂。
不过他却也丝毫放松不得,还得保全性命,将此间功成之事,带回白水关前线。
加之如今他的内心之中,还有着一人牵念挂怀。
他令张琪瑛独自前往中军主帐,面对城府极深、心思狡诈的贾风,却也着实是有着不放心的。
待了了此间火事,脱身逃离,他还得迅疾赶往主帐营中,找寻对方,确认其安危。
“既是你们苦苦相逼、不愿退去,那便要休怪吕某,大开杀戒了!”
吕布双眸缓闭,继而陡然再行睁开,如是低沉出声。
在这一刻,他的面色较之寻常时分,已然是起了剧变,血红凶煞弥漫身躯,那隐隐散发而出的絮乱真气,萦绕并充斥着四肢百骸,将吕布承托的,宛若自地狱走出的魔神!
这是他在彻底解除内力禁锢,真气冲破任督二脉,直上玄关,汩汩流淌于浑身经络所致。
“这是……金刚不坏体?”
那群胄甲奇兵的当先领头三人,似乎亦是颇为见多识广,竟是在瞧得吕布浑身气息陡变的瞬间,便是将之所使功法辨认了出来,进而骇然出声。
吕布当下上下衣衫虽说有着数处破裂,但那矛戟伤痕裂缝之处,所露出体表的皮肤,却是在浅缓变得逐渐锃亮起来,宛若那坚壁铜铁!
正是源自西域佛门的至高武学——金刚不坏神功!
“大家莫要惧他,他身已负伤,体有淤毒,如此状态,定然是不能持久!我等攻防绵密,定能耗他气竭受缚!”
那当先队伍之间的领头三人,目光左右环视开去,瞧得整只奇兵队伍内环诸人,在见到吕布爆发出这般凶煞战意之后,身形动作皆是为之一缓,当即也不免打气开口,厉喝提醒。
“土行列队,齐围而上!”
伴随着中央一人的喝声命令落下,很快这群胄甲奇兵之中,便是有着数十名深处中环之卒,率先变幻阵型,立于当中站了出来,并分手共持长矛与短刃,朝着吕布围拢聚来!
这帮土行列队之卒,皆是身穿土黄色泽般的棉麻藤衣,其外在身披锁子铠甲,端的是将一身攻防皆是拉满。
他们齐齐朝着中央处站立的吕布,四面八方似地聚拢袭上,看似形成了密不透风的人墙,但彼此却也配合有矩,未见有丝毫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