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齐放陷阱!”
伴随着林间深处,来自周昕一声令下,那早便埋伏于周遭的数十名冲锋营精锐兵卒,当即得令拉扯身下长线,随即齐齐触发了白日所设江畔陷阱。
先是荆棘藤条裹挟的滚石,自后方林间高处,骤将推下,其次自两侧草丛之间,又是拉起了数条绳索,彼此交织裹挟在一起,上面更甚涂了斑驳磷灰,遇水便会剧烈作响。
而在那江畔不远的两方茂密巨树枝干上,同时还藏躲有数名弓弩手。
他们同样持有着由孔明此前所改良而成的连弩,能够一发便射出数支箭矢,威力不凡,打击面甚广。
“啊!啊——”
当诸般机关陷阱和反袭击部队,齐齐将早已准备好的“套餐”,招待祭出之时,前方防备未及的两侧数十名蜀军袭扰小队,几乎瞬间便是被冲乱了阵脚,慌不择路。
他们之中,多人当场中箭倒地,或甚为绳索绊倒、殒命于滚石之下,那惨叫连连之声,端的是彻耳传开,惊得十余丈外、数百丈距离之远的蜀军大营之内,都能够清晰听见。
与此同时,在未及任何人能够注意到的东侧康军大营后方,密林深处,吕布也是早便准备妥当。
他领着身后背负所携之物的十名精锐步卒,最后远眺了江畔一眼,唇角似满意般微掀了掀,身影便是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
今夜一役,可谓是彻底击碎了蜀军还欲偷袭的美好设想。
那分两队前来袭扰康军冲锋组大营的数十名小队人马,在周昕早已布置精密的各种埋伏陷阱齐齐施发之下,必然无人生还,径直全军覆没。
故而此后数日,蜀军内部,便径直稍作妥协,选择了按兵不动,在加强固守的同时,倒是变得更为安静了不少。
看样子,他们誓要以不变应万变,将这场双方持久对峙之战,进行到底了啊!
次日丑时便大胜归来,入内中军主帐的周昕,心情满是愉悦般,向同席傅彤,讲述起了今夜的酣畅一战,那自然是激动处眉飞色舞,直令人心神爽快。
毕竟前些时日,己方每每夜晚遭遇蜀军小股部队袭扰,令得营中士兵寝食难安,当真心生出了不少烦闷情绪,极为影响士气。
如今一战定乾坤,彻底全歼了今夜来袭的两支小队,可谓是杀鸡儆猴,一举破灭了敌方,还欲耍此番跳梁计策的想法。
只是欣喜畅怀过后,经历细细一番沉思的傅彤,眉头却又是不由得为之紧锁了起来。
“傅将军,瞧你这神色变化,莫非还有什么隐忧未清?”
周昕与之共事多年,当即观出了对方细微的面容窘态,不禁回神问道。
“周将军,你说元帅此番孤身越岭,前往敌军后方桥头大本营所在,当真能够一举成功,焚掉对方粮草补给么?”
傅彤此话既出,内心浮现一抹隐忧。
其实他倒不是担心吕布之安危,而是心生出了一抹莫名防备的情愫,萦绕不散,总是顾忌对方不会这般轻易令己方,偷袭得手。
“以元帅之勇武,这天下何处不是来去自如?傅将军不必多虑,想来元帅还有孔明先生良策在手,即便此番未及成功,但数日之后归来,也定能率领我军,重夺白水!”
周昕向来是颇为乐天派之人,他不愿傅彤始终因为过虑而慎之又慎,影响军中斗志,故而便这般宽慰开口道。
“罢了,这几日,我等便严格执行元帅临行之令吧。万勿不可令蜀军将领,瞧出元帅已不在营中之实。”
傅彤这般提点警醒一句之后,便也再度伏案而坐,开始于身下,执笔书写起将令来。
话分两头,且说吕布一行十余人,徒步翻山淌水,前行于高耸入云的摩天岭地界之中,那般行进速度,在路况如此复杂崎岖的山道间,能够昼夜一日便前行了数十里,已是颇为不易。
到了第二日的夜间,众人如今距离前方蜀军后续补给队伍之大本营,已然不过十里地,旦日白昼、天不过拂晓,便可栖至。
于是为了养足精神,调整自身敏锐至最佳状态,吕布便于山间寻了一出岩脚平地,暂令随行的十名精锐步卒落帐休息,待明日卯时即过,再起程出发。
在诸人休憩之际,吕布则是自身下布袋中,取了数张酒囊,绑缚腰间,独行穿越前方密林,往白水江畔而去,准备为诸人,储下这最后一日去程的水源。
夜晚的林间,虫鸣鸟啼,自是有些嘈杂声响不断,但吕布身形跃上树干,跳动飞掠之间,倒也是一如此前那般,显得颇为谨慎小心。
毕竟此地已然算作处在了蜀军掌控区域之内,不排除会有秦宓所派之兵,前来山中巡逻放哨。
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吕布此行主打一个出其不意,自然是万不能允许对方提前发觉自身,释放信号告知。
这般一路穿行及至江畔,吕布目光警觉挪移,待得小心确认江边并无一人气息之后,他方才大步流星撺掇而出。
只见他脚下施展轻功,身法腾挪翻越,须臾间,人便至得江岸,这才俯下身去,摘囊取水。
“嗯?这声音是——”
就在吕布专注于垂首俯身,于江畔清水流过处,储备水源之际,耳廓微动间,却于身侧不远处的一方密林内,闻听到了清晰而低沉的兽啸之声。
吕布本心思放置于身前盛装清水之上,未曾给予这突然传自林间深处的兽吼,但他随即转念一想,林中兴许可能会遇到自己所携的十人休憩之小队。
倘或两相遇上,必少不得一番缠斗,引来响声阵阵,如此嘈杂一闹,恐怕便会引起巡山之兵的警觉,进而暴露己方之行动。
“也罢,便去声响之处瞧瞧,是何猛兽栖生于此。”
心念落下,吕布便在将数个酒囊之中,尽数盛满清澈江水之后,意欲起身而行。
只是很快的,他目光挪移间,竟倏尔扫过前方江面,于其上隐约瞥见一抹殷红,顺溜飘荡而来。
“这是、血么?莫非前方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