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师兄和他老爹没有进入尼伯龙根的话,就会有其他人被拉进去当替死鬼?”路明非面色凝重。
“只是猜测而已,毕竟奥丁放他们进入尼伯龙根的原因还没有找到,也许奥丁只是想要楚子航提起过的那只来自学院的箱子,也可能是他们父子的性命,甚至是那辆迈巴赫都有可能。”诺诺耸耸肩:“搞不好奥丁的个人爱好是豪车收藏。”
“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吧……所以,咱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路明非问:“找到师兄他老爹?”
“理论上是这样,但从可行性上考虑的话,有点困难。”诺诺摸了摸下巴:“说到底,我们其实都不太了解这座城市。就拿你举例好了,你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但我可以确定你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地方都没有去过,对么?在初二暑假前你所经历的那场台风也是,作为一座滨海城市,每隔几年就会有台风登陆这件事,对你来说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以至于你根本就不记得那是2004年的哪一天,也不会记得那个台风叫什么名字。”
“师姐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路明非抓抓头:“惭愧惭愧……”
“这很正常,毕竟在加入学院之前,你对所谓‘元素乱流’所引发的大气现象根本就没有概念,也不会想到有一对父子因此迷失在了那个雨夜的高速公路上。”诺诺说:“找到楚爸爸这件事的确重要,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做的是先了解这座城市,无论是它的现在,还是过去。”
“可是在没有诺玛协助的前提下,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吧?”
“难度确实有,但还没到束手无策的程度。”诺诺平静地说:“动动脑筋,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哪个地方能够为我们讲述这座城市的历史,甚至是那些被隐藏起来的秘辛往事?”
“市立图书馆!”路明非攥起拳头,往自己掌心一砸:“我叔叔说,很多年前那座图书馆就存在了,他们小时候春游就去那里,只是坐一会儿,就会感觉自己在知识的海洋里游了个泳……”
“跑题了,路明非。”诺诺敲敲他的脑袋:“不过你说对了,我们的目标确实是图书馆。”
“可是我记得那座建筑因为年代久远,应该就快要被拆除了吧?”路明非皱着眉头:“印象里市立图书馆彻底搬迁是我高一寒假时候的事,好像原址在被拆除后被规划成了公园……让我想想,是搬到了哪里去来着……”
“我昨晚查过了,图书馆的新址在市师范学院。”诺诺说:“大部分的书籍已经完成了搬迁,借阅一类的相关项目也同步开启,现在基本就是差个落成仪式的事了。”
“市师范学院?”路明非一愣:“那不是象龟兄弟的学校么?”
“没错,现在也说不清楚是巧合还是什么了。”诺诺打了个响指:“明天正好是周六,咱们就下午过去一趟吧。防止意外,你记得跟婶婶说晚上不回家吃饭。”
“不今晚就去么?”路明非问:“咱们现在不是应该争分夺秒么?要我说,这学我不上也……!”
“得了吧,看看你那黑眼圈,这状态你要是进了图书馆,保准在知识的海洋里陷入沉眠。”诺诺说:“放心,我会尝试打入恺撒的狂热粉丝群内部监控他的一举一动,保证他不因为诸如‘轮转的命运’一类的原因莫名其妙地走上那条高速公路的。”
“而且,我不建议你把这个世界当做某个与你无关的平行世界来看待,毕竟还有太多的谜题没有破解,谁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归……我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对于一个初二的学生来说,辍学还太早了点,这里可没有卡塞尔学院供你就业。”诺诺点点他的额头:“所以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认清事实吧路君,现在的你只是一个缺觉的小鬼而已,真打起架大表姐我一个指头就能放翻你。”
“师姐你先灭自己人威风真的大丈夫么?”路明非无奈地说:“那照这个战力体系推算,还在学院的时候你能打几个我?”
诺诺闻言微微一笑,摊开手掌舒展五指,在路明非面前晃了晃。
“五个?”
“错。”诺诺伸手把他的脑袋挠成鸡窝:“摊开手掌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你都逃不开大表姐我的五指山!”
……
最后一堂课的上课响了,路明非擦了擦眼角因为打哈欠流出的泪水,感受着教室内喜悦的氛围。毕竟是周五的最后一节课,美好的周末双休就在眼前,同学们激动的心已如脱缰的野马般按捺不住。
当然,作为一周的结尾,在这个人心涣散的时刻必然是要搭配上一节无关紧要的紧要课程,就比如路明非班上的新晋班主任——张发财老师的心理课。
老实说,从芬格尔目前的表现来看,他倒还真算是个还过得去的班主任。
比如说今天同学们站在烈日下伸胳膊踢腿做广播操的时候他就亲自督战,虽然是站在阴凉的主席台下方叼着糖水冰棍,手里拿着大喇叭督促初二一班的同学腿伸得再直一点,人跳得再高一点;再比如中午教室放饭的时候,芬格尔也不去教师食堂,而是拎着一袋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汉堡鸡翅薯条以及冰可乐在讲台上和同学们一起进餐(不分享,同学们还是吃盒饭)——总之就是一个共患难,但没完全患难,或者说完全没患难。
主打陪伴。
虽然以上行为让不少同学都暗地里骂张发财老师没事找事,但张老师还是有优点的,就比如他的心理课一直是美术源稚女老师到来之前,初二一班的最优人气科目——没办法,心理课虽然不是主课也完全不重要,老师还废话连篇,课上的内容完全没有重点,主打一个奇思妙想天马行空……但它好就好在不布置作业啊!
“你说这周的心理课老师会让我们干嘛?”已经有同学兴奋地讨论起来。
“随便干嘛,只要别再打着‘亲近自然’的名义叫我们去花园里挖蚯蚓就行。”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生埋怨道:“上上上次还让我们捞蝌蚪,我最怕的就是这种没手没脚的东西!”
“那也比拿着周易给人算命好吧?”她同桌的男生抿抿嘴:“我真害怕他算出来我下礼拜会暴毙而亡!”
“那他最后算出来什么?”女生问。
“他说我三十五岁之前结不了婚。”男生叹了口气:“还说得有理有据一脸郑重,像真的一样……如果不是看到他手忙脚乱翻书的样子,我大概就信了。”
这对男女同桌的对话听得路明非捂着嘴直乐。没错,这就是心理老师张发财的教学风格,他认为让孩子们多接触新奇事物有助于缓解他们课业方面的压力,所以每节课要么是带着同学们玩儿,要么是拿同学们找乐,供自己玩——毕竟人民教师也有工作压力不是?
“你周末有空么?”零忽然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干嘛?”路明非警惕地看了看她:“周末也要我帮忙做值日啊?”
“不是。”零摇摇头:“不想一顿饭欠得太久,你如果周末有空的话来可以我家吃晚饭。”
“可以,我目前周日有空。”路明非想了想,最终还是爽快地答应,跟零一起吃个便饭这种事在他看来实属正常,反正作为饭友,他们以前就经常在一起吃夜宵——尽管如今时局紧张,可师兄妹的情分总是还在,跟零搞好关系也是支线任务之一。
只是让人不禁感慨,本来一个短信就能解决的事,到了中学时代居然还得提前约好时间,看来很多梦回学生时代的时刻,都是因为手机这一重要联络工具的缺失所导致的。
“好,那你记得叫师姐一起来。”零说。
“嗯?你还欠她一顿饭吗?”
“昨天师姐也帮忙准备了猫砂。”零说:“我放学之后会去邀请美术老师和体育老师,算是感谢。”
“好吧,我会转达。”路明非说:“我有空的话,她应该也有空。”
“你们周末也在一起么?”
“不,当我没说。”
“抱歉,迟了两分钟!”说话间,教室的大门忽然被壮汉撞开,芬格尔拎着一个小皮箱冲上讲台,大喝一声:“上课!”
“起立!”班长洪亮的声音立刻跟上。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好好好,请坐请坐。”芬格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好:“我刚刚开完会,楼梯都爬了一半了,才想起来教具没带,这不,又回办公室拿了……下学期的心理课,心理课代表记得提前去我办公室拿教具!老师我也是很忙的!”
言罢,他拍拍手里的小皮箱,微笑着说:“哲学家笛卡尔曾说过一句话,怀疑是智慧的源泉。现在请同学们猜一猜,我这只皮箱里装着什么东西,让我看看班上谁最有当智者的潜质。”
同学们鸦雀无声,毕竟芬格尔的问题几乎等同于在大街上忽然有个路人站在你面前,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猜猜我叫什么名字”。
“好吧,看来大家的智慧有些枯竭。”大概是自己都觉得离谱,芬格尔识趣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他主动打开了皮箱,掏出了一面对折的铜质金属圆盘,在讲台上铺平展开之后,又从裤兜里摸出一根伸缩的金属教鞭,在圆盘的中心戳了戳。
“这是……星盘?”门边的女生惊呼道。
“喔?很识货嘛!”芬格尔非常满意地点点头:“没错,这是一块货真价实的星盘,本人有幸于去年在美国佛罗里达州的占星学协会中购入。对于古代的天文学家和航海家来说,星盘是他们用于进行天文测量的重要仪器,而今天我们这节课的主题,就是向各位同学揭示星盘在现代社会的应用途径……那就是,占星学!”
台下依然是鸦雀无声,没办法,同学们对于芬格尔的忍耐力在他从怀里掏出“周易”的那节课就修炼成满级了,如今这么大张旗鼓地掏出星盘,同学们心中也不过是一句“这是又要给人算命了么?”。
“那么什么是占星学呢?简单来说,这种学派来源于古人的智慧,每当这颗星球上发生一些重大的事件时,古人会就将星空记录下来,经过了八千年的记录、总结、修改和传承,最终才形成了如今应用广泛,分类众多的各项占星术……大家注意看。”芬格尔打开投影仪,对着屏幕用教鞭东指指西戳戳:“普遍来说,星盘一般是由五个基本元素组成所组成,它们分别是星座、行星、宫位、相位以及交点,在占卜的时候,占卜者会根据被占卜者的出生日期、时间和地点,来绘制出一张属于那个人的‘个人星盘’,从而预测被占卜者此生的命格……”
路明非在座位上默默地听着,他忽然意识到芬格尔这厮好像不是在胡扯。
实际上,卡塞尔学院就有一门类似的选修课,课上主要研究占星学和炼金技术之间的关联,苏茜出于某种原因报名了那课程,而她在吃饭的时候向诺诺和路明非转述的内容,跟芬格尔此时的描述相差无几,尽管那些专业术语路明非听得几乎是一头雾水,但他还是记住了其中关键的一句话。
“老师说,我23岁之前基本是恋爱无望。”那天,苏茜在食堂苦着脸如是说道。
“尽管我们通过星盘能够看到很多的人生事件,但我必须提醒各位同学,今天我所介绍的现代占星并不等同于算命,星盘给出的内容也不是万能的。”芬格尔还在台上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宝贝:“如果你想通过星座命盘来算什么时候中彩票或结婚等等肯定性的结果,那结果可能会不尽人意,因为有一个词叫做‘事在人为’,所以星盘只能提示你在某一个阶段有可能会发生的事件。毕竟环境太复杂了,很容易受到别的因素而影响到你天生命格。”
“好,一些基本的部分我就介绍到这里,口说无凭,有没有同学愿意当一下志愿者,来亲身体验一下占星学的魅力的?”芬格尔微笑道。
台下无人应答。
“来当志愿者的人……”芬格尔还是微笑:“本学期的心理作业全免!”
还是无人应答,因为心理课本来就没有作业。
“好,我明白了。”芬格尔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想到同学们已经完全代入了我们今天的课程,既然如此,那就让命运来做出这次抉择好了……”
言罢,他把投影仪切换成了电脑界面,再插入U盘,伴随着清脆的鼠标点击声,芬格尔打开对应文件夹。
而后,路明非就愣住了,并非是因为芬格尔点鼠标的动作,而是他看到了那个文件夹中唯一的exe格式软件。
软件的图标是用像素格的方式绘制而成的、双手于胸前交叉握紧作祷告状少女的侧画像,路明非没有见过那个荧蓝色头发少女,真正吸引他注意的,是位于那张侧画像下方的命名栏,由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所组成,就仿佛是……少女的名字一般。
那个名字是,E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