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戒律
卡塞尔学院地下，诗蔻迪区。
“很好，松开。”有人拍了拍手。
四条机械臂移开之后，黄铜罐稳稳地悬浮在低温液氮中的超导磁场里，四周被半米厚的石英玻璃墙包围，它像一个发育中的胎儿沉睡着，母体就是这件特制的椭圆形石英玻璃罩。
“完美！”身穿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们鼓掌。
“让我高兴地宣布，龙王诺顿，捕获成功。”昂热校长举杯：“捕获这位龙族初代种的‘四大君主’之一，我们付出了超乎常人想象的财力和心血，但是值得。先生女士们，这一杯，敬夔门行动小组的全体成员。”
研究人员一齐举杯。
“过去的数千年里，我们曾使用炼金法器、冷兵器甚至邪恶的巫术作为和龙族对抗的武器，付出了惨重的牺牲。”校长叹息：“但是人类本身的局限，让我们能做的，也只是付出巨大牺牲，令龙王们归于沉睡。他们会‘茧化’，他们强大的灵仍然存在，等待再次复活。”
“但是如今我们获得了武器，一劳永逸地消灭他们的武器！”他提高了声音：“那就是，科学！”
研究人员们又是一齐鼓掌，对于这些死宅的研究人员而言，自己一生效忠的科学被如此赞赏，是最大的鼓励。
“看看这上头雕刻的龙文，‘以我的骨血献予伟大的陛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诸位，这里面的，就是龙王诺顿啊！”校长指向被隔离在密封玻璃仓中的铜罐，缓缓道：“今天，将是历史性的一天，就让我们见证科学史上的奇迹，我们将……解剖龙王！”
掌声如雷，解剖龙王，大概只有内华达州51区解剖外星人可以相比。
“请问黄铜罐中有活体么？”研究人员举手。
“不能确定，黄铜罐的铸造时间大约是公元33年。这是一个骨殖瓶，是诺顿自己铸造给自己的棺材，也是他的卵，用于孵化新的身体。他把卵安置在青铜城深处，以防被外人发现。”校长凝视着那个铜罐：“所以，也许龙王诺顿正在其中酣睡，也许……”
“这个骨殖瓶，或者卵，它安全么？”又有人举手。
“安全，这个罐子并非真是铜的，而是某种未知的炼金材料铸成。诺顿是青铜与火之王，火焰与金属都是唤醒他的重要力量，卵本身除外。所以封印他的东西绝对不能是金属的，我们设计这样一个石英玻璃腔用来安置他也是这样的目的，他现在处在低温之下，没有金属的环境里，均匀的强磁力场让他悬空。”校长顿了顿：“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一百年之前的错误不能重犯。”他突然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研究人员没有理解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只顾着鼓掌，诸位科学家满怀期待，为自己有幸见证这个科学史上的伟大时刻。
“请问校长，铜罐上的缺口是怎么回事？”有人发现了铜罐的上部是裂开了，裂缝一直向着铜罐内部延伸。
“有可能是历史上的某位屠龙英雄曾经进入过青铜城，他对罐子使用了可以腐蚀这种炼金材料的液体，有可能是类似‘灰锡溶液’的东西。不过想来那位前辈已经葬身龙腹了，因为根据路明非的报告，青铜城内住着一只次代种实力的龙侍。”校长迟疑了一刻：“保险起见，不如我们首先对它启动一次核磁扫描。”
核磁扫描的结果显示在巨大的屏幕上，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巨大的寒意忽然降临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意识到自己过早地乐观了。
“两个腔。”有人低声说。
“一个空的！”又有人说。
铜罐内部的结构清晰地显现出来，被从中分隔为两半，一半中似乎蜷缩着巨大的胎儿，另一半中空空如也，令人不安的裂缝恰恰位于空腔的上方！
“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逃逸了！”校长低声说，“见鬼，那个缺口不是外力造成的……它是一处旧伤，是……龙蛋的裂缝！”
最后一句他没说出来，“那是龙卵孵化的裂缝！”
“立即准备解剖工作。”校长说：“无论如何，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能拖延，解剖器材车准备……”
“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校长。”研究人员们搓着手说。
“稍等，等我打完这个电话。”校长摸出了手机。
……
教堂钟楼的阁楼里，正放着1952年的经典西部片《正午》，执法官贾利·古伯挎着枪走在沉沙飞扬的西部小镇街头。
看电影的人装束跟贾利·古伯也差不多，一身花格子衬衫，一顶卷沿的帽子，一双牛仔靴，靴子上的马刺亮晃晃的。老家伙像个硕大的土豆般躺在沙发里，把脚翘得老高，手里拎着一瓶啤酒。电话铃响了，他抓起话筒。
“昂热？你昨天不是还在意大利吗？”守夜人一愣：“早上赶回来的？”
“准确来说，是一个小时前。”校长淡淡地说：“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当然不会错过。”
“哦，那你找我是有何贵干？我说了自己对解剖活物那种事情毫无兴趣。”守夜人喝了一口啤酒。
“出了点意外，那个骨殖瓶里有两个腔，其中一个……空了。”昂热说。
“你……你说什么？”守夜人像是游戏“植物大战僵尸”中的……这次不是土豆，是倭瓜，他一下从沙发里蹦了出来：“你是要告诉我，青铜与火之王……有两个？而且其中一个已经跑出来环游世界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昂热缓缓地说：“帮我个忙，如何？”
“什么忙？”守夜人警惕地说。
“解除‘戒律’吧。”昂热说：“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希望不要成真。”
“你是认真的吗？”守夜人难得有些严肃，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不觉得年轻人们做好准备了，昂热。”
“就以演习的名义吧，告诉孩子们，两个小时后‘戒律’的领域会再次开启。”昂热说：“你拥有校内论坛的最高权限，直接在上面发布帖子吧。”
“要不要知会我亲爱的儿子一声？”守夜人后：“光凭我们两个老家伙，是管不住你可爱的学生们的。”
“你自己做决断吧。”昂热挂断了电话。
守夜人关闭了电视，静静地坐回沙发上，只有桌上的一盏烛光照亮他苍老的脸。这盏烛已经点燃了多少年？十二年或者十五年？他记不清了。
“真的到时候了吗，昂热。”守夜人喃喃着，把手中的啤酒一口饮尽，在沙发上坐直了，吹熄了桌上那支蜡烛。随着烛光熄灭，一个强大到足以笼罩整个卡塞尔学院的“灵”溃散了，图书馆地下几十米深处，中央处理系统的监视屏幕上，几十几百道银蓝色的光束缓缓地升起，那是太古流传的力量。
学生们在骚动，因为他们被压制已久的“灵”，复苏了。
……
诺顿馆内。
“你怎么出来了？”芬格尔嘴里正在吧唧吧唧地嚼着薯片一类的零食，他转头疑惑地看了一眼突然走出办公室的恺撒，
“没感觉到吗？戒律被解开了。”恺撒皱着眉头，看向芬格尔身前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你在逛论坛？”
“嗯，副校长刚刚发布了帖子，说学院要展开临时演习活动，持续时间两个小时。”芬格尔说：“路明非的好哥们呢？”
“我给了他一本心理学相关书籍，他不出十分钟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恺撒的视线也投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演习活动有必要关闭戒律？具体内容是什么？”
“没有具体内容，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只是没有戒律压制我们的言灵而已。”芬格尔耸耸肩：“也许只是副校长抽风罢了，说起来……愚人节也快到了吧？也许是一次愚人节演练也说不定。”
“以前学校有过这种演习？”恺撒问。
“没有，校内的大部分学员都是只要插上发条，随便拧两圈就可以马上投入战斗的家伙，除非那帮老家伙们真的搞出一只飞龙冲进学校，否则演习根本就是毫无意义。”芬格尔挖挖鼻子，随手弹了一下：“解除戒律这种事就更别提了，师兄我混了这么多年都是头一遭遇到。”
“这样吗。”恺撒点头，给自己的秘书瑞贝卡发起了短信，让她提醒学生会的成员们做好准备，副校长突如其来的诡异行为，让他的心中不可避免地起了些警惕。
“零呢？”他收起手机，问道。
“说是自己临时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芬格尔淡淡地说：“可能是去找路明非了，那小子明明说好的饭点来，居然现在还没出现，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
“校长，可以开始了吗？”研究人员问道。
“嗯，开始吧，先剖开那个空腔看看……”在一旁角落里刚刚放下电话的校长正说着，突然，一道类似子弹上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发言。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把手举起来。”这是一句明显经过了变声器处理的话，听不出开口者是男是女，只知道声音的来源，是校长的身后，一把霰弹枪此刻正抵在他的后腰上。
这一下，所有人都蒙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校长，老家伙充分展现了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刻高举双手，其余研究人员们眼睛里虽然写满了“我不相信”，但也跟着校长纷纷举起了手。
“嘿，冷静点。”校长说：“我可以留下来当人质，不要冲动。”
“你？”黑影轻蔑地说：“行啊，让他们出去，我们单独聊聊。”
“你们先出去吧。”校长给研究人员们使了个眼色。
“校长，您……”一个研究员的眼睛里似乎是闪烁着泪光，下一秒，他一个箭步上前揭开操作台上的透明塑料盖，一手拍下里面的红色按键。
“‘龙穴’进入封闭模式！进入封闭模式！”严厉的女声在空气中回荡。
“撤出去，撤出去！”那个研究员大喊道，紧接着，这帮穿着白衣的家伙一下便乌泱泱地聚拢在一起，一路狂奔着离开了。
“把校长留在里面，没事吗？”一个人说。
“那你想怎么办？咱们这加起来都凑不出一个能打的言灵，不然怎么会进入研究部？”拍下按键的家伙振振有词：“但凡我的言灵不是研究型的，早就去执行部报道了！”
“唉，校长啊！”有人悲痛地长嚎了一声。
“没事，这种烂摊子就交给施耐德吧，校长他老人家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昂热满头黑线地听着逐渐远去的声音，没想到自己主动给他们当人质，这帮研究员不光走得毫不犹豫，还顺带按下了冰窖里的报警按钮，喂喂，真的不考虑一下劫匪的感受吗？不考虑人质的生命安全吗？
校长放下了高举着的手，扭了扭有些发僵的颈椎，他能感觉到那柄枪依然不偏不倚地顶在自己的腰间。
“如果这一枪要不了我的命，死的就会是你，何况……”昂热淡淡地说：“也不用这么入戏吧？”
……
“辛苦你啦。”304寝室外，苏茜提着一袋子食堂打包的食物归来：“诺诺好些了吗？”
“刚刚吃了药，又睡着了。”路明非说：“现在没早上那么严重了，你是不知道，她之前都烧得说胡话了。”
“喔？她跟你表白啦？”苏茜问。
“没有没有，哪跟哪儿啊。”路明非挠挠头，跟苏茜挥挥手就准备离开。
“路明非。”苏茜忽然叫住了他，犹豫道：“你……没有感觉到么？”
“什么？”路明非一愣。
“副校长压制着我们言灵力量的戒律领域被关闭了，听说是要搞什么演习。”苏茜有些担忧地说：“可我总觉得……怪怪的。”
“搞演习？这个时候？”路明非倒是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毕竟守夜人的言灵无法阻隔体内查克拉的流动，从来都不会给他带来影响。
真的就只是下一刻，诺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
“红色警戒状态！红色警戒状态！龙族入侵！龙族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