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镜瞳
“蛇”们正在疯狂地朝叶胜传来警报，那个一路尾随着他们的家伙，此刻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叶胜心里很清楚，亚纪目前的状况已经无法支撑她继续奔跑了，体力下降的越厉害他们存活的几率就越小，必须在这里解决掉那个东西才有机会逃出青铜城，这是最后的机会。
拼命的时候到了。
叶胜手中攥着的潜水刀越来越紧，他还需要等那个东西更接近一点，在身后的亚纪能够提供火力支援的情况下，胜算才会更高。
不知等猎手到场时，见到自己的猎物正全副武装着等待着自己的到来，会是怎样的心情。
叶胜并非没有设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这件事，在死前的一刻，他会用最后的体力操纵着“蛇”，向青铜城外的曼斯教授传达叶胜小组关于青铜城的最后情报。
就在此时，他和亚纪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两道急促的脚步声，从声音判断大概是两个脚趾还没来得生出尖爪的家伙，赤脚踩在积水中的声音“啪嗒啪嗒”响，在青铜壁之间不断回荡着传入耳朵。
此前的计划一下就被打乱了，身后那个两个家伙看来是诺顿殿下更加忠诚的护卫，此刻正在马不停蹄地奔向叶胜脚边的骨殖瓶，两方人马很可能会同时到位，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他们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几乎是死局了。
“我来拖住后面的敌人，你专心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亚纪缓缓转身，双手握住Spp-1手枪，指向后方的空间：“还没结束，对吗？”
“是，还没结束，我们会活下来的。”叶胜收回了自己所有的“蛇”，由言灵构建出的信息领域瞬间崩塌，在背水一战的情况下，任何消耗他精力的东西都是多余的。
酒德亚纪屏气凝神，额头上的射灯照向身前这片幽暗的空间，手指轻轻贴在了扳机上，做好了那两道人影出现瞬间，便立即开枪的准备。
踩水声越来越近了。
“叶胜，亚纪！你们还好吗！”出人意料的，阴影中居然传来了喊声。
亚纪愣住了，她身后的叶胜也愣住了。
“这个声音是……”亚纪颤抖了起来，救兵居然真的到了，在死神挥出镰刀的千钧一发之际，死亡与他们错身而过了。
“路明非！”叶胜咆哮道：“快点过来帮忙，你师兄师姐快挂了！”
“来了来了！”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少年一路狂奔，两条腿迈地飞快，一只手还半抓着白色连体泳衣的少女，大概是跑的太急的缘故，他们头顶的射灯似乎都有些歪斜，像是刚从地里钻出来的一对鼹鼠兄妹，拖着两条半路偷来的电缆准备拿去废品站卖钱换蚯蚓吃。
“曼斯教授在出口等你们，他会用无尘之地帮助你们上浮，亚纪会没事的。”路明非微喘着气，麻利地把手中的救生索接在了叶胜的潜水服上，零的动作不逊于他，直接将自己的救生索绑在了亚纪的腰上。
“那你们呢？”叶胜迅速将骨殖瓶重新绑在胸前，问道。
“别担心，我们一会儿就跟上。”路明非摸出了折刀，在半空中比划了两下，轻松道：“把那个尾随你们的痴汉解决掉之后，我们就回去了……对了叶胜，耳朵凑过来。”
路明非跟叶胜比划着轻轻耳语了几句。
“你疯了吗？”叶胜也压低声音说：“私自行动是违反执行部规定的。”
“别光说我，你不也是违背了曼斯教授的命令，才能把这颗龙蛋带出来的？”路明非摆摆手：“而且我又不是执行部的人，这次只是运气不好被借调过来的懂不懂，借调。”
“看来你对学分的渴求超出了我的想象力。”叶胜摇摇头，把手伸向自己潜水服的口袋，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我们来时的路上发现了一根擎天的青铜柱，以那里为起点朝东方向走，应该会有你想找的东西。”
“收到，剩下的事我会搞定的，你安心带着亚纪走吧。”路明非接过了叶胜递来的小圆盘，握住折刀的右手甩甩手腕：“零，准备战斗。”
……
“组长我果然没看错你，枪法不错。”路明非靠在墙边，看了一眼不远处蹲在地上的泳装少女，连忙提醒道：“喂喂，小孩子离远点！”
一个浑身长满了青灰色鳞片的死侍倒在零的身前，他的心脏上、肺部以及小腹处各有一处缓缓冒着黑血的枪伤，双臂自肩胛骨处起被连根斩断，脚掌上突出的骨刺和利爪全部被削去，此刻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但估计也只剩一口气了。
“你的那把刀上有毒。”零不理会路明非好心的提示，用手指隔空戳戳倒地的死侍：“我射出的子弹虽然命中了要害，但对死侍来说却不足以马上让他失去行动能力。让他倒地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的折刀，对么？”
“嗯，我听说校长的这把刀是对龙类特攻的武器，对龙类而言大概就像是淬了砒霜的匕首之于人类，总之对手的血统越纯粹伤害就越大。看来小道消息是真的。”路明非点点头，把折刀重新收好：“如果不是因为死侍的血统不比纯血龙族，他应该早就死翘翘了。”
“你应该补刀的。”零提醒道：“至少也要破坏掉他的小脑部分。”
“哎呀，没事啦，已经构不成危险了，就让他这么躺着吧，算是对痴汉的惩罚。”路明非无所谓地吹了声口哨：“回去吧，曼斯教授还在等咱们。”
零皱着眉头缓缓起身，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可路明非却不知何时跑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推着零的肩膀向前走了几步。
“你干嘛？”零冷冷地问。
“看你走得太慢，推你走两步啊。”路明非轻巧地说：“好吧好吧，既然你不情愿那就算了，还是让组长我走前面。”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零忽然说。
“我们可是亲密无间的战友，我怎么会瞒你呢，不信算咯。”路明非把双手搭在后脑勺上，一马当先地开路。
就在这时，零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滴水声，她猛地一回头，一道黑色的人影在余光下一闪而过，可再定睛一看，那个半死不活的死侍却依然倒在原地，没有动弹过的迹象。
是看错了吗？
……
零和路明非正走在回程的路上，分明与来时是同一段路，可这次走起来却好像格外轻松。这也难怪，他们一个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学分，一个则是顺利通过了预科考试，连带着上半学期本该累计的三门选修课测试也一起被豁免，前途一片光明。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想做什么。”路明非问。
“睡觉。”零低头看着指南针，平静地说：“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既然这样，要不要上岸后先去吃早饭？”路明非建议道：“这里的特色早点好像是热干面，听说萝卜干也不错，之前起得太晚，还没机会尝试。”
“我不喜欢吃萝卜干。”零平静地说：“但是你想吃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好，再叫上芬格尔一起，至于叶胜跟亚纪……他们应该是没力气吃早饭了。”路明非啪嗒啪嗒地跟在零的身后，之前虽说他路组长自愿负责开路，可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就变成了零拿着指南针走在前头，估计是因为他路明非身上实在是没什么让人信服的领袖气质，天生就不是开道的命。
忽然，身前的零止住了脚步，路明非反应不及时地撞在了她的背上。
“哎哟，你怎么身上都是骨头。”路明非揉揉自己的胸口：“干嘛突然停下来？”
“这条路不对劲。”零拿着指南针缓缓地转了几圈，表情凝重。
“怎么了？指南针不动了？”路明非惊讶地把脑袋凑了上去。
“不，指南针是正常的，但这条路不正常。”零严肃地说：“原本走到这里的时候，应该是几阶向上的台阶才对，可是现在台阶却消失了，那个我们脱潜水服的房间也不见了。”
“会不会是走进岔路了？这该死的地方这么黑，走错路也很正常……”
“应该不会。”零直接打断路明非：“我在来时的路上一直有刻意记路，看看你右边的那边青铜壁上，是不是有一道吐着蛇信子的文臣造型浮雕？”
“嗯，有。”路明非扭头一看，青铜壁上吐着信子的蛇面人正在冷冷地盯着他，一股寒意爬上背脊，他不由得下意识地退开半步。
“你还记得吗，叶胜之前从未提过自己曾经过一个类似房间的区域，我们之前猜测他也许是漏看了，可现在看来可能并非如此。”零缓缓地说：“他进入青铜城内部的时候，是真的没有到达过那个房间，或者说，那个房间是我们进入后才出现的。”
“不应该吧？”路明非上前一步，头顶的射灯东照照西照照：“我们五分钟前还收到了叶胜的通讯不是吗，他和亚纪已经从水底成功脱出了，还说回去的路上见到了我们的潜水服来着。”
“叶胜和亚纪进来的时候，整座城市的排水系统还没被触发，回去的时候又完全是依靠着救生索的指引，就算没有注意到出现了一个新房间，也很正常。”零四处摸索着附近的石壁，解释道：“可我们不一样，房间前后的台阶是这段路上唯一的阶梯，自然会印象深刻，但他们是游进来的，对高低差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这可能是机关？”路明非也有样学样，两只手左摸摸右摸摸：“每当有人开启活灵镇守的那道门之后，这座房间就会消失，而第二次开启门扉的时候，房间又会重新出现？”
“还有一种可能。”零低声说：“有人手动开启了某道机关，这座城市里所有的房间都是能够被控制的，他不想让我们离开，所以要搞出一场潜水服连带整座房间一起消失的戏码。”
“我去，两套衣服而已，搞这么大手笔至于嘛？”路明非骂道：“现在怎么办，等待叶胜的下次联络？”
“不要紧，我能搞定。”零轻轻地说着，她的眼瞳深处出现了一抹金色，手指微微拂过身边的青铜壁，缓步走了起来。
“你在干嘛呢？”路明非一愣，他想到了诺诺为他展示侧写能力的时候，神情也是这般投入，只不过师姐动用侧写能力的时候，眼睛好像不会发光。
“别说话，我在解析这里的机械结构。”零的声音中隐隐有些虚弱：“这座城市太大了，我需要集中精神，将注意力聚焦在这个房间的区域，很快就好。”
一分钟后，零回头看向路明非，此时她眼瞳中的金色已经熄灭了：“机关就在你手边，是那个蛇脸文官浮雕……”
路明非对零完全信任，想都没想就一巴掌拍到了蛇脸文官的脸上，结果这张脸就像活过来了似的，突然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也是个活灵，快松手！”零大喊道。
话音刚落，那张蛇脸的嘴上就突然冒出了一对尖牙，狠狠地朝路明非的手背扎去。
“卧槽！”不愧是忍者的反应，在尖牙命中前的一瞬，路明非赶忙收手，险之又险地避过给活灵无偿献血的命运。
“怎么办？钥匙血液的备份在我们潜水服里面！”路明非惊魂未定地看着蛇脸文官，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张脸似乎有些幽怨：“咱们的血纯度不够吧？”
“没事的，机关已经被触发了，看来不是什么活灵都必须以鲜血作为献祭。”零后退着靠近了路明非，身前的地面传来微微地震动感，某处机关被打开了。
下一刻，他和零身面前的青铜地面出现了明显的震颤，这大概是类似电梯的机构，地板之下是一根巨大的青铜立柱做支撑，立柱上顶导致了他们身前的区域正在缓缓上升，一道宽大的门扉边框从底下冒了出来，渐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太奇妙了，你说它的动力来自哪里？总不是下面有人正在‘嘿咻嘿咻’地往上推吧？”路明非说。
“我只是个还没入学的新生，一堂龙族相关的专业课都没上过，这种事情当然不知道。”零平静地提醒道：“记住，不要把我刚刚找到机关的事情说出去，如果要写任务报告的话，你就说是自己运气好找到的。”
房间的轮廓此时已经出现了大半，就在那道敞开的门扉即将完全展现在两人身前之际，一道黑色的虚影从房间中猛地窜出，扑向了路明非身前的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