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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云梦神泽 > 二百二十二、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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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漓垂眸不语,她不说,衡武也不多问,却又有些不甘,欲言又止。

“这里没有别人,”夜漓漫不经心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衡武背过身去,负手,抬头仰望帘帐外的星空,末了,侧过头,露出棱角分明的左脸,说了一句:“尊上还是不要太相信刑廉的好。”

身为下属,这样直白地诋毁同僚,未免有争宠之嫌疑,月光下,衡武略显局促,他性格直率,向来直抒胸臆,老魔尊在时便是如此,心里有什么便说什么,面对夜漓,反倒是拘谨起来。

“我知道尊上与他有同窗之谊,可人都是会变的。”

“衡武,”夜漓靠在床上,望向他,沉声道:“当初要不是他不顾生死,只身背着我穿越长生海来到魔界,我可能早就死了...”

衡武转过身,张了张口,似乎有些激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放心,我会制止他,但我不会动他,”夜漓抢险说道:“至少现在还不会...我希望你能明白。”

闻言衡武后退一步,半个身子没入阴影之中,微微颔首道:“尊上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夜漓心里清楚,无论她有怎样的筹谋,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这次行军,都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所以她希望事态能尽快演化,速战速决。

第二日,夜漓下令大军开拔,远离西南腹地往回走。

魔军大为不解,队伍中有不少质疑,有的觉得白跑一趟不知所谓,有的觉得反正找不到翼魔的藏身之处,早些回去远离危险也挺好,好在衡武在军中微信极高,不久就把各种嘈杂的声音给压制住了。

三天后夜漓与刑廉会合,他见到夜漓第一句便是:“他开始行动了。”

沉默数日的夜漓眼眸一亮,终于展颜,她不担心重连反叛,就担心他不上钩,那这多日的折磨就白受了。

“永昼宫的宫人和侍卫们都安顿好了?”夜漓问。

“尊上放心,都安排好了,只留了两队人,都是老魔尊的亲信,其余都撤出去了。”刑廉说。

“好,启程回宫!”

重连是个不信邪的,他虽多疑但也自负,与寒修的狂妄傲慢不同,他城府更深心思更多,对付他,得真真假假才好,比如他兵临城下,却见宫中无人,悄怆幽寂,静默已极,便起了疑心,但他知道夜漓、衡武、刑廉均不在宫中,便觉得是留下的宫人不敢正面迎敌,故意和他摆空城计,沉吟半晌终于还是下令杀进宫去。

谁知大军一进宫就遇到了抵抗,只不过对方力量薄弱,边打边退,那几个弱不禁风的魔侍大喊大叫着朝深宫逃去,重连节节胜利,高歌猛进,竟也没有察觉出不妥。

忽然,前方出现几个蒙面的白衣人,不知是何来路,战力却是了得,前排魔族士兵一波又一波冲上去,均被杀退了,大军一阵骚乱,重连以为自己大局在握,不信仅凭几人就能扭转局势,紧接着宫墙两侧出现了两排弓箭手,他这才意识到不对,但为时已晚,想退出去,后路却已经被切断。

重连和他的泓魔军陷入进退两难之境,他这才恍然大悟,那几个白衣人使的,不是魔族功法,而是仙术,为首的虽没有亮兵器,但其护体灵力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武神鹤青和先前被抓的一众天兵。

他们没有离开幽都去西南境,而是埋伏在此。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一场专门演给重连看的戏。

待他再看到黑夜之中,皎月当空,有一个人影飞冲而上,双手抱胸,悬停在半空,背后隐隐有什么东西在抖动。

瞬间,两片巨大的黑影遮蔽明月,重连,不止重连,在场所有魔军都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天空。

展翅的翼魔,真正的修罗之后,怕是有数万年未见了。

这便是从黑石牢中逃走的东西,夜漓的杀手锏,她竟连这样的死对头都能拿下,重连的表情顿时变得难以琢磨起来,一丝阴鸷爬上他的脸庞,缓缓勾起嘴角,那弧度就像夜幕里悄悄爬上窗棂的暗影,透着冷意,眼中本就暗沉的光此刻愈发晦涩,深不见底,恰似寒潭死水,瞧不出一丝温度。

“夜漓,你策划这一切很久了吧,为救天界武神,把底牌都亮出来了,还真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啊!”重连高声嘲讽,说罢还大笑起来。

“你怕不是忘了,三千年多年前,就是他带兵攻打魔族,横空出世的神将,六界战力第一的武神,凭一己之力,扭转神魔之战的战局,若不是他,魔族不会败,要知道那一战,死的可都是你的家人,魔族夜氏自此一蹶不振,即便如此,你也要力保他活着离开魔界,那我真是要恭祝二位了天造地设,百年好合了!”重连故意说道,以激起魔族对夜漓的不满。

“你错了!”谁知这时,夜漓的声音忽然响起:“我并非是要救谁,只是清理门户而已。”

“武神想要我放过那些暗中潜入的天族奸细,所以和我做了一个交易,甘愿为先锋,替我扫清叛乱,我原是想你们能打个两败俱伤,最好一起同归于尽的,谁知道你这么没用,竟不能伤他分毫,就凭你,也敢觊觎魔尊之位?可笑!”

这时队伍后面忽然闪过一道虹光,生生将队伍从中间分开,两边还能站得起来的魔族士兵举着武器,踌躇着不敢上前,只眼睁睁地看着夜漓在衡武与刑廉的伴随下朝重连走去。

重连环顾四周,见大势已去,忽然从马上滚下来,伏地叩首:“尊上,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看在当初尊上回归魔界之时,我亦有守卫平叛之功,求尊上饶我性命!我愿辞去魔君之职,甘愿为尊上当牛做马!”

“你倒是能屈能伸,这么快就认输了?”夜漓俯下身:“若是你能和寒修一样强硬到底,我或许还能高看你几分。”

夜漓冷哼一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可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要的不是你为我当牛做马,我要的,是你人头落地!”

“不但是你,还有整个泓魔族,都要为你陪葬,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夜漓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双眸像是淬了毒的利刃,要置人于死地。

重连打了一个激灵,瞳孔震荡,仿佛被定住了一样。

夜漓没想到,就是这一句话,种下反叛的祸根,也是她最终殒命的因由。

只见重连忽然双手撑地,高喊一声:“给我杀!”说罢,挥掌朝夜漓袭来,黑色雷霆与白色闪电在空中交汇激荡,涤荡天地。

重连攻城中几乎没有受伤,实力可见一斑,幸好錾月刀比夜漓更早感受到杀意,飞旋而出,干扰了重连施招。

与此同时泓魔军揭竿而起,他们或许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只是想逃脱被灭族的命运。

重连失了先机,又收到夹攻,最终吐血倒地,夜漓收敛功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随着方才的一击,躁动了几日的魔气此刻正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游走之处真气紊乱,经脉发胀,脏腑作痛。

这一切正在蚕食她仅存的理智,她知道自己又到了失控的边缘,夜漓努力克制自己不在这么多人面前爆发,但还是抑制不住魔气源源不断地逸出体外...

魔军中有一批曾经历过当年的神魔大战,见到眼前的情景,瞳孔猛然收缩,喉咙发紧,脊背冒汗,仿佛是勾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回忆。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有人没头没脑了喊一声:“公主饶命!饶命啊!”然后连滚带爬地向身后逃跑,引起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难道说夜叶心死后,那恶魔又附身到她女儿身上了?”

不管是己方还是敌军,都同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两眼瞪直,双腿发软。

恶魔?什么恶魔?

夜漓想,这些人是在害怕我吗?

她的视线迷离,神志逐渐被黑暗吞没,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仿佛有无数黑影在游走,发出刺耳的尖笑。

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她拼命抑制内心的杀欲,长发无风自动,表情阴鸷狰狞,指甲疯长,染上诡异的血黑色。

终于,夜漓眸中最后一丝清明消失,一股狂暴的魔气从她体内爆出,不分敌我地重伤了周围的魔族大军,士兵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纷纷应声倒地。

此刻的夜漓已经完全入魔了,周围魔气翻涌,嘴角带着诡异的笑,眼神如同利刃般闪着寒光,唯有杀戮才能抚平她内心的戾气。

“救,救命啊!”一众魔军被吓破了胆,撕心裂肺地嚎叫,只见錾月如鬼魅般闪过,凭他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只有身首异处的份。

夜漓的手微微颤抖,指尖的血迹未干,周围硝烟四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刀剑相碰的铿锵声和重物倒地发出的闷响犹如无数根细针扎进夜漓的耳膜,刺激着她一触即发的神经。

这时,一个声音穿透迷瘴,直达她内心最柔软之处:“夜漓!”

“停下!”那声音清朗沉厚,犹如一颗石子投入她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夜漓神色一滞,动作迟缓了一下,浑浊的眼神有一刻变得澄澈起来,她感应到鹤青朝她而来,本能得感到抗拒,立刻掉头朝相反方向飞身而去。

她仍不能抑制心中的杀欲,她不想鹤青见到她入魔的样子。

好在魔气在折磨她身心的同时也使得她的修为暴涨,闪电般风行飞跃,加之鹤青对魔界地形没有她熟悉,苍茫之间,被她甩在身后。

只是夜漓没想到,下一个拦住她去路的人居然会是衡武。

永昼宫长明殿外,她遇到了一小撮跑散的叛军,顺手就给解决了,留了一个活口逼问重连的下落,那魔军吓得话都说不清了,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起,甚至能看到他脖颈脉搏鼓动,心脏仿佛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一般。

“我,我,我不知道...”他战战兢兢地说。

“不知道?”夜漓盈盈一笑,笑意不达眼底:“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的衷心表给谁看,须知这不是背主求荣,是拨乱反正,你若能将重连的去处告诉我,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重赏...”

那魔军忽然下跪伏地恸哭道:“我,我确实不知,泓魔大军已被冲散,求,求尊上绕我性命,我,我再也不敢了!”

“不知道?”夜漓收敛笑容,冷冷说道:“不知道我留着你做什么?”话音未落,錾月划过,那魔军的脖子立刻显出一道红印,紧接着鲜血狂飙,他捂着脖子,甚至没来得及呻吟一下,便倒地死了。

处理完叛军,夜漓刚要转身,却发现衡武站在她身后,波澜不惊地看着她,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夜漓想绕过他,衡武却没有相让的意思。

“让开。”夜漓微微蹙眉,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衡武没动,神色平静坚毅。

“我让你让开!”过了一会儿,夜漓终于失去了耐心,扯着嗓子喊道,錾月的刀尖也应声指向衡武的眉心,但他仍不为所动。

“怎么,你也想造反吗?!”夜漓抬高了声音。

自从来到魔界,夜漓寝食难安,如履薄冰,她曾想过自己也许会有众叛亲离的一天,但不知为何,这种想法让她忧虑的同时,也给她一种莫名的释然感。

“尊上现在的所作所为,并非出自本心,待日后清醒过来,一定会后悔,属下不想看着尊上悔恨当初,痛不欲生。”

夜漓的视线落在衡武脸上,不屑地发出一声冷笑:“本心?”她的声音变了,尖细的嗓子听着人心里发麻:“衡武,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魔。”

衡武淡淡地说道:“叶心公主曾说,这世上本没有绝对的正邪之分,善恶无非本心,若心术不正,神亦是魔,天地本不全,非人力所能为...”

这话又勾起夜漓的回忆,让她想起了鹤青,让她心乱如麻。

“够了!”夜漓喝了一声,身影一闪,忽然出现在衡武面前,衡武一惊,双目微睁,夜漓抬头,故意凑近他,用挑衅的语气说道:“你可看清楚了,我不是我阿娘。”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翩然落下,停在她身旁。

眼前的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场景恰好落到赶来的鹤青眼中,夜漓一怔,嘴唇翕动,身体后仰,下意识拉开了与衡武的距离,余光轻扫,不耐烦地啧声道:“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