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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云梦神泽 > 一百七十四、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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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的呼吸很沉,口鼻中不断喷出白气。

他表面很平静,内心却似乎激荡不已。

我有些发懵,他不杀我们吗?

就算凭借身上的鳞甲侥幸挡了他一招,我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龙王却忽然说:“你们起来吧。”

他停下攻击,散去控制整船的妖力场,甚至帮我把越桑拉了上来。

尽管如此,他对鲛人的轻慢之意仍是不减。

“说说吧,你们偷青龙船是想去什么地方?或许...或许我可以送你们一程。”龙王道。

我没听错吧?什么情况,老龙王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转性了?

这性子也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了。

“寒涧岛,”我也不含糊,直接了当地说:“我们要去寒涧岛。”

“去那里做什么?”龙王问。

“去救人。”

“救人?那里现在就是一个荒岛,去救什么人?”

“看来龙王殿下闭关已久,不知道东荒发生了什么。”我冷讥热嘲,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你们的意思,是三太子绑架了鲛族女子,将她软禁在寒涧岛。”

“正是。”

龙王断然说道:“不可能。”

“这是我亲耳听到的。”我说。

“放肆!”龙王喝道,一阵妖风拂面,吹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儿是龙族皇嗣,岂能容你们诬陷于他?”龙王沉声道。

我冷哼一声:“仅凭我们三言两语的,龙王定然是不信,这样吧,不若龙王同我打个赌。”

“哦?赌什么?”这大概是第一次敢和他打赌,龙王颇有些新奇。

“就赌寒涧岛,”我不急不慢地说:“若是龙三太子真的多行不义,将鲛族女子扣留在岛上,那就请龙王解除所有鲛人的奴隶身份,将寒涧岛归还给他们,让他们重新可以回归大海。”

龙王微微一笑,缓缓说道:“那要是没有呢?”

“要是没有,我就亲自替雨师,替龙族收复望夜城。”

龙王不经意扬了扬眉,嘴角挂着一丝戏虐的笑。

我知道他的意思,又补充:“一个月收复不了我就用一年,一年收复不了我就用十年,总之我必会身先士卒,鞠躬尽瘁,若是无法达成,那我就将这条命交代在东荒便是。”

“好!”龙王爽快答应了。

头顶上方忽然泄下一道光,我知道这是海妖张开了嘴,接着它缓慢向前匍匐,那道光逐渐下降与青龙船平行。

我们连人带船被海妖呕了出来,同时还呕出不少胃液,搅得附近一带海域都臭了,不少水族都因此遭了殃,整片海面都浮着死鱼死虾。

龙王似乎并不在意,我却是一阵恶心,浑身发抖。

让我作呕的并不是海妖的胃液或者漂浮在海面上的鱼虾,而是龙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

或许对龙王来说这些海中生灵的死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他对这片大泽没有敬畏,凭什么做四海之主。

而我虽然扼腕,却无能为力,深感自己的无用,忽然就有些丧气。

“这里离寒涧岛有多远?”我问越桑。

“快的话后日一早便能到了。”他答道。

也就是说船要在海上航行整整一天半。

跟那老泥鳅在同一艘船上多呆上一刻我都受不了了。

“这么久?这可是青龙号,也要行驶这么长时间吗?”我又问。

越桑似乎是看出了我情绪不佳,提醒道:“有洋流,你忘了?”

我仰天长叹,回船舱躺着去了,闭目养神片刻,迷迷糊糊听见门被推开,睁眼一看,来的竟是龙王,我翻了个身,不耐烦道:“你来干什么?”

他从袖中掏出一瓶药递给我:“喝了吧,能解你的小叶玉茜毒。”

无事献殷勤,也不知这老泥鳅安的什么心。

我皱眉撇嘴:“不喝。”

龙王也不生气,反而好言相劝:“你的毒虽然排得差不多了,但是余毒不清干净对身体终究是不好的,想来你现在还有血凝气塞,手脚发麻的症状吧?”老龙王说:“你要和我置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听话,把药喝了。”

他的话我当下没出什么毛病,但总觉得别扭,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情不愿地接过来仰头灌了下去。

谁知下一刻龙王忽然出手,封住我的经络,又反扣住我的手腕。

我感到身上有一股暖气游走,霸道却并没有攻击性,懵了一下,怒道:“你干什么?!”

龙王不答反问:“你的身上怎会有灵力?”

“我身上有灵力怎么了,妖不能修仙吗?龙王当年不也使了些手段,使得举族飞升,归入天界吗?”我句句顶撞,戳他心窝子。

龙王噎住了,面露不悦,但还是压住心头火,又问:“所以你是天庭派来的?”

“是又怎样?”事到如今,也没有否认的必要了。

龙王冷然一笑:“是玄女带你去天界的?还是,西王母?不她不会...所以你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天宫?”

我心里打鼓,疑窦丛生。

这老泥鳅怎么猜得那么准?好像对天界之事了如指掌似的。

可龙族虽然被天界收编,但一直下放四海,除了极个别的,其余并不常居九重天。

据说这还曾引起龙族的不满,他们自认立下大功,已与别的妖族不同,却仍然只配做神仙的坐骑才能上得天去,极为不公,天庭则认为龙族居功自傲,无理取闹,双方曾为此闹得相当不愉快,最后还是眼前这位龙王说服族人,平息众怒,带龙族回归四海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抬头呛声道:“我告诉你,天界派我来东荒平叛不假,但并非一味镇压,若是鲛人族真的遭到苛待,我也会如实上报。”

“我去过雨师国,看得很清楚,要不是那些鲛奴,雨师断不能有如今的繁荣,若是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肆意践踏他族,敲骨吸髓,贪得无厌,我决不会袖手旁观。”

而龙王对这些似乎并不关心这些,只是以龙气继续探查,双目左右转动,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态,屡屡瞟向我,面显惊讶之色。

这时,船舱门再一次被撞开了,冲进来的是越桑,他手持鱼叉二话不说向龙王刺去,龙王侧头一躲,徒手抓住鱼叉,直接以掌力将越桑打了出去。

“放开她!你要对她做什么?”越桑不服,打一个筋斗翻身而起,灰头土脸又冲向龙王。

龙王都没正眼瞧他一下,再次用妖力张开气场,直接将越桑定身在半空,随后捋了捋衣衽,站起来:“你倒是用情至深,你认识她多久?对她了解多少?”

“她...她是砗磲国献给我父亲的舞姬,父亲已经将她赏赐给我了,她就是我的人了,”越桑握紧拳头,指节发白,面色铁青:“她用她的命来救我,我也会用我的命去保护她。”

龙王冷哼一声:“愚蠢...”又转向我道:“你自己说说吧,你到底是谁?”

越桑早已知我身份却不言明,我以为他这么说只是为了迷惑龙王,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我脖子一仰,抬起下巴,神气活现道:“我叫阿善,乃是武神座下奉应御天执历九露觅波仙子。”

为了显得很厉害,我故意把封号全报了出来,心中洋洋得意:怎么样,怕了吧?

龙王道:“我还在想玄女怎会许你来东荒,原来是做了武神奉应,你这一身修为又是跟谁练的?”

“我,自然是师承天神院众仙师了。”我自以为是地挺直了腰杆。

龙王又冷笑,他似乎看穿了一切:“在那种地方,岂能习得有用的东西?”

我心里一惊,这老泥鳅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这说什么我也不能承认自己在修炼妖力魔功啊!更不能透露我是跟谁学的...

“你体内三股精元交织,看似气脉充盈,实则脏腑空虚,经络早就被冲得七零八乱了,只是你似乎一直被养在神域仙境之中,得天地清气滋养,又有异宝加持,这才使得你看似无恙,但其实你自己也感觉到了吧?每当你受伤身弱之时,心神总会被体内的某种力量掌握,你变得狂暴,不受控...我说得没错吧?”

龙王冷笑一声,接着说道:“说别人贪得无厌,我看贪得无厌的是你吧,记住,你之所以现在尚能掌控三股力量,看上去游刃有余,是因为它们都很弱,你明白吗?若是你真的同时修炼三种精元,那元神错乱,走火入魔,直至爆体而亡是必然的结果,你要做出选择,而且是尽快做出选择。”

“想当初永晟帝君身为天地共主,有人说他半神半魔,可他最终还是弃了身上的魔性归入神族,还有上一任魔尊...”

说到这里,龙王的声音很明显哽住了,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处,停顿片刻才说道:“上一任魔尊因为与天界月神的情爱,想自修灵力,也没有成功,你是觉得自己比他们都厉害吧?”

不对啊,这和巫神说的不一样啊,她明明说三位一体,相辅相成的,只要自身修为突破一定境界,是可以神、妖、魔同修的呀。

我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我真的要做出选择吗?那为了鹤青,为了留在天界,便不能修妖魔之术了,至少得弃了魔功,可我才刚小有所成,而我又确实不擅长神仙道,修那灵力修了好多年,长进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龙王看出我内心的挣扎,起身甩甩袖子丢下一句:“你自己想想清楚,好自为之吧。”说完便出去了。

越桑随之落下,摔了个狗吃屎。

“你没事吧?他,他没对你怎么样吧?”越桑连滚带爬跑到我身边,紧张地问道。

“哦...没事,我没事...”我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若有所思,越桑在我耳边唠叨许久,无非是痛斥龙族酷虐,我也没仔细听,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应着。

这天晚上,海上忽然起了大浪,还下了冰雹,我在船舱里睡觉,半梦半醒,只觉得浑身冰凉,睡到半夜忽然被拍醒,我睁开眼,看到越桑趴在我的床头。

“怎么了?”我感到意外。

越桑似乎比我更意外,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了?你不是答应了要帮我刺杀龙王的吗?”黑夜里,他的眼中闪烁这危险的炽光。

“什么...我答应你...”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帮你刺杀龙王了?”

“白天你分明是答应了的,你不会是怕了,想退缩了吧?”越桑的语气有些重。

白天?我想到自己正为龙王的话而伤神,越桑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嫌烦,也没大留意他说了什么。

难道我就是在那时答应的?可那也不算啊,我根本没听清,这算不上背信弃义吧。

“也是,龙族早已归入天界,说到底你们才是同一个阵营的,什么正义,什么公道都不过是口号而已,我算是看透了,好听的话谁不会说?”越桑明显是生气了。

“越桑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过了今晚,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你觉得我们两能刺杀他吗?只是白白送命罢了,想想你妹妹,想想你的族人,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妹妹和族人我都要救,”越桑霍然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在我杀了龙王之后。”

“你...”

我终究是不放心,跟了出去。

越桑悄悄推开门,先是吃了一惊,因为龙王没有卧躺,而是在船上打坐,但并没有被开门声吵醒,应该是睡着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从怀里拿出一截鱼钩,鱼钩上连着鱼线,在屋内捣鼓了一会儿,又点起一支线香。

“越桑,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尽最大可能压低嗓音问。

他似乎对我失去信任,也不再搭理我。

“你会害我们都被杀掉的!”我再也忍不住了。

越桑也怒了:“那你就回你的房间,继续装聋作哑好了!这件事本来跟你就没有关系,龙族杀了鲛人,今天我就要为他们报仇!”